這哪是會議室呀?
城關鎮所的小會議室,最大容量只有十個人。
沒辦法了,兩位副所只能當機立斷,將後院裡那三間廢棄的閱讀室兼運動室,清理了出來。
沒桌子怎麼辦?
於是把全所的辦公桌,全部扛來拼在了一起。
可這些桌子,高低不一樣怎麼辦?
這個好辦,借來一個小鋸子,將高腿鋸掉。
這麼多人呢,桌子還是不夠呀,怎麼辦?
只能再把那張,已經搖搖晃晃的乒乓球桌,用細木條長釘子斜拉住,穩定住,做了首長桌。
顏色不一樣,總不能就這樣亂七八糟,花裡胡哨的吧。
於是又趕緊派人,去了旁邊的老鄉家裡。
把人家準備娶媳婦兒用的新牀單借來鋪上。
立馬,這些每一張顏色都不一樣的桌子,立即變成了統一的大紅色。
椅子,凳子就更不夠了。
繼續去借吧,反正要留兩張最美麗,最軟的,給首長同志坐。
大鐵爐,所有裡倒是現成的,擡來兩隻,掃掃乾淨,南北拐角處一邊放一個,立即生火升溫燒開水。
還有個大問題,這三間廢棄的大通房裡,其中有四扇窗戶上,已經破了九塊小玻璃。
立即把所裡值班宿舍裡的牀單被套撕開,然後用釘子釘上,先擋住那寒冷的西北風再說。
幸虧龐隆的辦公室裡,有幾盆從家裡搬來的冬梅和小葉黃芽盆景,馬上統統搬來,在大會議室的特大會議桌中間,一字排開。
還不錯,竟也有了幾分生機盎然的意境,兩位副所佈置完畢後,一起歪頭看着自己的作品,滿意得同時拍了拍頭上和身上的灰塵。
可還是出人意料的準備不充分呀,現在只能讓主要頭頭們,沿桌而坐。
其他人,統統按級別大小,在後面的長條椅子上,自己找地方搶位置。
寒子劍和潘家三兄弟,搶了一個靠火爐的長條椅,已經開始烤火了。
鐵芸嫣同志攙着潘民德老人,老老實實的在首長位落了座。
兩個穿着警服的女孩,趕緊把才泡好的兩杯綠茶,恭恭敬敬的雙手送來。
那位區局,坐在鐵芸嫣的左側,他正偷偷朝縣局和龐隆狂瞪眼睛,開始在心裡大罵:
你們兩個王八蛋,竟把咱們地區這百年一遇,如此高規格的會議,放在了一個叫花子窩裡,給我臉上抹黑,看老子過後,怎麼收拾你們!
不過,不過還是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吧,如此驚天動地的一折騰,我的烏紗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龐隆的位置,當然排到角落裡去了,他正躲在角落裡偷樂。
最難過的自然是縣局,上有區局在,這一會,他連露面的了機會都沒有了。
下被所長兄弟搶走了接駕的功勞,此時的他,也急得牙癢癢,慌得五心煩躁,方寸大亂。
此時,差不多有五六十人的破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鐵芸嫣看着眼前這張崎嶇不平,邊上彎彎曲曲,好像是屬於長方形,又帶着喜慶色彩的特大會議桌,她好奇得揭開紅牀單一看,下面竟是一張破舊的乒乓球桌。
皺着眉頭,又環顧了一下每一位同志後,見大家都緊張得低着頭,鐵芸嫣突然有些心疼了。
都說基層的同志辛苦,特別是貧困地區的同志們更苦。
可鐵芸嫣萬沒想到,這裡的同志們,竟會苦到這種地步。
看來老爸這個大部長,一點都不稱職。
給了大家一個淺笑後,鐵芸嫣終於開口問道:
“你們當中,誰的乒乓球,打得最好?”
既然看見了這張讓人心酸的乒乓球桌,那就從乒乓球說起吧。
得先化解一下大家的緊張氣氛。
至於誰有錯,該打誰的板子,就等責任分清後再說吧。
可鐵芸嫣突發此問,卻把大家統統都問蒙了。
悄悄的面面相覷中,仍然沒人敢交頭接耳。
就這樣繼續靜悄悄的,過了兩分鐘後,還真出現了一個膽兒肥的。
一個好像才參加工作不久,二十歲左右,穿着制服的圓臉漂亮女孩,非常勇敢的從最後排的角落裡站了起來,她高舉右手,帶着一些調皮,大聲的喊了一句:
“報告首長,我的乒乓球,目前縣局沒人能贏,本姑娘正在大漠求敗!”
果然,一陣笑聲後,輕鬆而至。
朝那女孩招了招後,鐵芸嫣笑着說:
“可不許瞎吹牛,等我忙完要緊的事,咱們殺上三局,你若能打敗我,我就帶你走,做我的文秘。”
“首長此話當真?”
那女孩已經乖乖的走到鐵芸嫣身邊來了,她歪頭看着這個超級無敵美的大首長。
“軍中無戲言,大家爲證!”鐵芸嫣也歪頭看着她。
“首長,那您敢和我拉鉤嗎?”那女孩咄咄逼人着緊追。
鐵芸嫣沒啃聲,笑着將小拇指朝她伸了過去。
那女孩抿嘴一樂,大大方方的也用小拇指來接。
就這樣,二人在衆目睽睽下,達成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的承諾。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多大?現在哪個崗位?”拉鉤完畢後,鐵芸嫣才認真的問。
“報告首長,甘彤彤,蘭洲孤兒院是我家,今年二十一歲,高級警/官學院畢業生,現任縣局普通文員!”
“嗯,那就坐這裡吧,今天的會議,由你負責筆錄!”
立即喜歡上了這個聰明伶俐,勇敢大方的姑娘,鐵芸嫣指了指身邊這個,大概是爲寒子劍而準備的位置說。
“是!”
甘彤彤又立正敬禮。
見甘彤彤非常麻利的準備就緒後,鐵芸嫣擡頭看着大家說:
“現在正式開會,特別強調一下,期間不允許插嘴!”
見大家都用一種忐忑不安和期待看着她,鐵芸嫣直奔主題:
“洪燕兵毒妻案的直接負責人,站起來!”
縣局刑大隊長,早已做好了領死的準備,他勇敢的站了起來後,沒啃聲,就是一個立正敬禮。
“把洪燕兵的審訊記錄拿來!”鐵芸嫣看了他一眼後說。
這個已經準備好了,他立即離開座位,送來後又站了回去。
隨便翻了兩頁後,根本沒準備廢話的鐵芸嫣,直奔要緊處:
“你先說說,洪燕兵的滅妻動機?”
那位縣刑大隊長,一急之下,開始胡說八道:“他,他可能有了婚外情。”
“不允許用‘可能’,或者是‘也許’等詞,”鐵芸嫣瞪着他:“請你重新回答!”
“是,洪燕兵有了外遇,就動了滅妻之心!”刑大隊長立即慌了。
“第三者是誰?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家庭住址?是否歸案?”鐵芸嫣又問。
這回完蛋了,他是一個問題都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