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矍小姐,現在心情好些了嗎?”咧嘴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他笑得相當好看。雅靈很喜歡他笑,給人一種溫暖龐愛的感覺,沐浴在他的笑裡,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重要性。難怪,八卦雜誌稱他爲情場聖手,光一個笑都這麼充滿魅力。
點點頭,她的心情確實好了很多。
“呃,不在意我們聊聊,呃,聊聊冷莫言麼?”他試着問。
一提到冷莫言,雅靈都莫名的反感,她捂住耳朵,閉上眼,不願意去想他。“不要跟我提他的名字!”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經歷了很多刻骨銘心的痛苦,纔會造成今天這樣的性格。”
“那又怎麼樣!難道就可以連自己的母親都不顧嗎?”雅靈想起了餘紅梅離走時失落的臉。一個連親人都可以不要的人,不可能是個好人。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威羽少賣了個關子,雅靈並不多做反應,不過,不再反對威羽少說冷莫言的事,她慢慢地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
“餘紅梅只能說生了言,可她沒有盡到撫養他的責任。她一直把言丟給傭人帶,從不過問。言只是她拴住丈夫的籌碼,沒有更多的意義。言並不是他們的所謂的愛情的結晶,她是在言的父親醉酒後,把她當成柳嫂的情況下發生了的關係,並有了言。”
“當時,她明明知道言的父親和柳嫂正在熱戀中,還要一意追求他,並且在他們之間造成許多誤會。言的父親知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出於責任,娶了她,但兩人過得並不快樂。言的父親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去,而她卻一直懷疑他和柳嫂背地裡偷情。柳嫂當時仍在他的公司裡上班,她把他加班的原因歸結爲與柳嫂約會。”
“不止一次,她帶着言去公司裡鬧,並當着言父親的面揚言要摔死言。甚至一次,她真的將言拋下了十三樓,若不是外出辦事的柳嫂剛好路過,並伸手接住,估計早就沒命了。柳嫂因此造成了手部骨折,好在,言並沒有事。”
“這些或許都是聽來的,但五歲時的事,言可算是記得很清楚,他記得有一次,母親在他身上綁了滿滿的炸藥,揚言要炸死他。柳嫂和言父親無論怎麼證實兩人清白,都不能阻止她瘋狂的行動。她竟然真的點起了引線,如果爆炸,不單言會炸成碎片,整棟樓都會塌,那是最烈的火藥。”
“所有的人都忙着逃命,連他的母親都丟掉他朝外跑,又是柳嫂,冒着生命危險在引線就要觸到炸藥時倒了一碗水,成功滅了火。”
“餘紅梅更加認定柳嫂只是想得到她的丈夫,她在不久之後,買通人綁架了柳嫂,將言和柳嫂一起運到遙遠的北部山林裡。那是一片專門放養獅子虎豹的場所,那些人將他們拋下,就離開了,連一點食物都沒有留下。”
“晚上,他們碰到了獅子,那獅子餓了好久,看到他們眼睛都發紅,沒命地撲。他們以爲自己一定會沒命的,言因爲跑得慢些,被獅子壓在身上,眼看就要被吞食。柳嫂撿起石塊拼命地砸,一點用也不管。好在出來覓食的狼發現了他們,引來狼羣爭食,嚇跑了獅子,他們奇蹟般獲救了。”
“雅靈,做爲一個母親,如果對你冷漠,或許可以原諒,但她竟然一再地要加害你,能原諒嗎?”
不能!雅靈尚未從震驚中醒過來,她沒想到冷莫言會有比她悲慘數百倍的童年,還有柳嫂,竟然這麼偉大!
她想起了二姐和大媽,她們在她心裡是惡毒的,也不過受些皮肉之苦,始終沒有危及到生命,而她卻恨她們入骨。
“他們在森林裡整整呆了三個月,相依爲命,差不多成了野人。那時,他才五歲呀。”
五歲!那年她進入了矍家,而他,卻在森林裡流浪!
“這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在隨時有生命危險的環境裡,他養成了嗜血無情的性格,最親的母親都可以不要他,除了自己,還有誰能拯救他?他們在森林中,不止一次地遇到危險,有一次甚至被獅羣圍攻,好在前來救援的人及時開響了槍,才能死裡逃生。”
這簡直是個恐怖故事,怎麼可以在現實中出現?雅靈根本不敢想象當時的情況,她的手握得緊緊的,爲五歲的冷莫言一把一把地捏着汗。
“你也見過他養的獅吧,那是他派人從那個地方逮回來的。童年的遭遇讓他明白,強者爲王,弱者只能死亡,他發誓一定要征服那些動物!”
“他何止是要征服動物,就是要征服整個世界,這樣,纔不會再受傷。矍小姐,他這不過是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他受的傷太深太重,傷到了骨子裡,只有用愛慢慢地浸透,才能慢慢好轉。”
愛?誰的愛?雅靈默然不語。
“你對言絕對是特別的,他沒有對誰如此在乎過,或許他用錯了方法,那都是因爲害怕。害怕欺騙,害怕失去,他的心遠沒有表面這般強大。”
“好好想想吧,不要把愛拒之門外了,償試着給他以溫暖,你會發現,原來他就是一塊等待點燃的炭。燃燒起來,他會比誰都熱烈。”
威羽少已經離開,他的話仍響在耳邊。雅靈在深深的震撼開始了心痛,這次,她爲的是冷莫言。
眼淚涮涮地流下,想像着才五歲的他就經歷了這樣多的磨難,內心最深處的某根弦深深觸動着。原始的來自母性的愛圍繞着她,如果可以,她真想將他抱在懷裡,好好安慰!
冷莫言一晚沒回,雅靈站在他門口,直捱到早上。她是真誠地想向他道歉的,希望通過此次後,真能如威羽少所講,他們能化解前嫌。
天矇矇亮之際,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卻仍不敢睡去,生怕錯過了他回來的時間。站在窗邊,睜大眼睛望着外面,從這裡,可以看到大門,如果他的座駕駛入,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一晚沒睡,她的眼皮沉得像鉛塊一樣,就連站着都會打瞌睡。站得手腳發麻,她只能倚在牆邊,藉以減輕身上的重量。牆壁涼涼的,她還是很快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嘀——
長長的汽車喇叭聲將她驚醒,不知所蹤的她差點從牆面滑倒,一盞刺眼的車燈照過路面,印紅了她的窗面,冷莫言的車在下人的指引下緩緩駛入冷宅。
他回來了!
一陣驚喜,一陣雀躍,而後,便是一陣緊張。她睡意全無,緊張地雙手絞着衣角。等下他上來,她一定要跑過去向他道歉。
他會接受自己的道歉嗎?會不會如以往哪般對她冷嘲熱諷?還是不理不睬,或者把她罵過的話甩回來罵她?
她好緊張!
離開窗戶,她想要去打開門,卻發現腳正抖得厲害,每跨一步都異常艱難。好半天才走到門邊,她一咬牙拉開門,卻只敢張開一個臉大的縫。
樓梯口邊遲遲沒有冷莫言的腳步聲,想像中的那個身影竟消失了般,沒有出現。他去哪兒了?
等了足足有半個鐘頭,雅靈決定下樓去看看,或許他正在樓下喝茶呢。
客廳裡也是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整個世界安靜得可怕,連細小的聲音都沒有。在她失望地準備上樓的時候,從後院的方向傳來的細小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在這樣靜的夜裡,顯得響亮而疹人!
他來了!雅靈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伸手理理頭髮,並在臉上撫上幾把,卻還擔心自己的形象會讓他不滿意。
早知道,就應該換身衣服再下來,她甚至擡腳想加快速度離去。不過,當廳外的燈光照射出來人的身影后,她停了下來,明顯地失望了。
一副禿頭在外面移動,灰色的t-恤穿在身上,走路半彎個腰,這根本就不是冷莫言!他人呢?
還在猜測中,那人已經走到大門邊,慢慢地將大門鎖上,又折了回來。她看清了,那是他們家的守夜傭人福伯。
“福伯!”她攔住他的歸路,叫住了他。
“喲,太太,這麼早哇。”福伯先是一驚,既而低頭將身體微彎,向她表達敬意。
點點頭,她在思考如何問才更妥當一些。
“有事嗎?”福伯見她攔了自己卻並不說話,不由得奇怪起來。
“哦,剛剛回來的是冷……莫言嗎?”她的臉燙燙的,覺得自己像一個盯着晚歸丈夫的怨婦。
“是啊。”陰暗的燈光下,福伯咧嘴笑着,別有深意。
“哦,他去……哪兒了。”忽視掉他的笑,雅靈咬牙問道。
指指一條陰暗的小道,那裡通過燈光延伸至一座建築,黑黑的,從外面看不到燈光。“他在那裡面,太太彆着急,總裁頂多三兩個小時就會出來的。”
三兩個小時?那麼久!雅靈覺得自己一分鐘都等不下去了,她好想將冷莫言抱在懷裡撫慰。一個缺心母愛,可以說連母親都陷害的孩子,該會有多麼可憐!
“哦,好。”她虛應着,等福伯離開後,便朝着那個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