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矍小姐,不介意我叫你雅靈吧。”倪繽兒收拾好東西,將袋子再次遞到她的手上。雅靈笑笑,輕聲道:“不介意。”
“喝點什麼?”她指指座上的飲料。
“橙汁吧。”取過一瓶橙汗,她輕輕地擰開蓋子,習慣性地往瓶底看看,看到“謝謝惠顧”四個字後,把它捏在手裡,小口地喝起來。
她的動作引來了倪繽兒小小的一陣輕笑,她做一個“我理解”的表情給她。
“雅靈,你可真有意思。”倪繽兒的笑沒有褪去,她拿起一瓶口樂大口大口地喝着,然後放在桌上。“在國外,就連學生仔都不喝橙汁,他們說這東西沒勁!”
“可惜這是中國。”雅靈平靜地小小地反駁了一次,倪繽兒的話讓她覺得不舒服。
倪繽兒呵呵笑着,不再說話。
“冷……言去了哪裡?”無話找話,卻找到了很不恰當的話題,雅靈咬咬脣,不自然地拉拉綁在頭後的垂直如瀑的發。
“去買椰子球了,這是我們的老規矩,每次來都必去的。”她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八顆整齊的牙齒,雅靈不得不佩服起來,連笑都如此精準的女人,難怪能得致冷莫言的喜歡。
“你們常來這裡嗎?”她試着問,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當然,我最喜歡這個地方了,以前,高興我們會來,傷心了,也會來。尤其是在放假的時候,我們會成天賴在這裡。”揚揚頭髮,她臉上漾着對往日回憶的思念。“那時,一下船,言總會拉着我沒命地跑,每次跑到那裡,我就累了,然後,我們就在那裡瘋狂地接吻。”
指指那邊僻靜卻更加寬闊的一塊沙灘。雅靈的心像被什麼重重地刺了一下,一陣強烈的疼痛差點讓她叫出聲來。順着倪繽兒的手指,她看到了那裡,在那個地方,她曾和冷莫言激情相吻,那吻纏綿溫柔,連夕陽都失去了熱度。
那是冷莫言第一次對自己好,他甚至爲了她一個小小的願望跳進海中,撿來她隨口要求的最美的貝殼。那些畫面對於她來說彌足珍貴,異常奢侈,美輪美奐場景讓她不忍去回憶,生怕褻瀆了美好的瞬間。
她小心珍藏的海灘,原來只是他們常來的一個熟地,她的臉色愈加蒼白,心口的疼痛一陣接一陣,強烈之極,她甚至已經冷汗涔涔。
“你沒事吧,雅靈?”倪繽兒的小手在她眼前晃動,脆亮的聲音裡透着快活。
“沒……我很好。”不安地捏緊手中的橙汁瓶子,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空落落的心有小小依靠。
她的心情壞透了,原本美好的一個蜜月突然間變成冷莫言對於倪繽兒的懷念,她卻傻傻地充當着替身的角色,而不自知,更可悲的是,就算現在,她仍對那段甜蜜的往事懷念不已。
矍雅靈,你別自做多情了。握着瓶子的手覆在另一隻手上,指甲狠狠地扎進肉裡,直到尖銳的疼痛傳來。小心地抹去額頭的汗水,她說服自己,不要太在乎。
只是,遺落的心已經無法收回……
“喲,言,你總算回來了。”倪繽兒朝着走來的身影招手,叫道。
當冷莫言高大的身影出現時,雅靈閃閃白慘慘的沒有光荒芒的大眼,不自然地咧嘴笑笑,這笑異常地苦澀,比哭還要難看。
冷莫言的眼眸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卻被倪繽兒歡快的叫聲轉移。
“好啦,現在剩下的就是我的工作,你看好兒吧。”她從桌上拿起一把小刀,熟練地在椰球上開着口子。
“來,償償我們兩個人的發明,咖啡椰汁!”倪繽兒在椰汁里加了些冷莫言帶回來的小包裝的配料,將它遞了過來。
雅靈不穩地接過,吸一吸裡面的液體,一種怪怪的味道襲來,她很不習慣。再看倪繽兒和冷莫言,他們的手上已經各自拿了一個椰球,喝得津津有味。
“味道沒變,看來,你還沒有忘記這裡。”冷莫言悠閒地靠在沙灘椅上,對倪繽兒做一個乾杯的姿勢。
雅靈擡起的大眼看到,冷莫言舉起的椰球在與倪繽兒幹完杯後,弧行迴歸的時候,對着她的方向停了一停,點點頭,接着,他開心地吸起了裡面的液體。
“言可壞了。”還是倪繽兒不甘寂寞,打開了話匣子,“他那個時候老是逼着我開椰球,害得我的手被割了好幾回。”
“你開過多少次椰球?”她的手法好嫺熟,雅靈忍住好奇地問,她伸長一些脖子,在看到冷莫言將目光落在身上後,又縮了回去。
“不下三百個吧,反正數不清了。”
三百個,數不清,這該是他們多少次約會的積累,雅靈後悔問這個問題,因爲答案讓她的心更加不舒暢起來。
“那是我們之間定好的,也是你規定的,我去買,你來開,這可怪不得我羅?”冷莫言的語氣很輕鬆,雅靈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麼和緩地和別人說過話。這是倪繽兒的特權嗎?她有點羨慕,又有點氣憤。
“我哪裡知道開這個東西有這麼難嘛!”倪繽兒撒着嬌,這樣的她看起來嬌媚得如一朵嬌羞的雪蓮花。
“所以呢,你只能吃點苦頭羅。”冷莫言笑着。雅靈發現,在面對倪繽兒的時候,冷莫言不僅喜歡笑,語氣還很俏皮,完全顛覆往日嚴肅刻板的形象。
倪繽兒,好幸福!
倪繽兒和冷莫言正旁若無人地回憶着在這片沙灘上發生過的點點滴滴,根本沒有她插嘴的餘地。雅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她有些傷感,那些唯美的畫面不再美好,卻異常地諷刺,她如芒刺背,坐立不安。
“雅靈,你不去的吧。”倪繽兒的叫聲驚醒了陷入悲緒中的雅靈,她擡起頭茫然地看向倪繽兒。“你不去游泳吧。”倪繽兒的語氣不是很好。
雅靈回神一看,兩個人已經將手裡的椰汁喝盡,只留下一個空空的殼滾動在桌面。
“哦,我不去。”她連忙答,爲了遮掩自己的失神,抓了抓頭髮。
“給我守好這些東西吧。”指指放在她旁邊的那個小袋,倪繽兒沒有等到她回答,就牽着冷莫言的手遠去。在他們停下的地方出現了兩?帆船,兩個人從上面跳下來,遞給他們什麼東西。不一會兒,隆隆的馬達聲響起,帆船離岸,船的後面跟着倪繽兒和冷莫言。哦,原來他們去衝浪了。
雅靈沒想到,表面嬌嫩的倪繽兒竟然是個衝浪的高手,在手握着纖繩,腳踏帆板,形成一個專業的姿勢,時而沉入水中,時而飄出水面,動作優美的尤如海底的美人魚。
倪繽兒的衝浪技術似乎並不比冷莫言差,他們很快衝到了同一條線上,兩個人一隱一現,在大海里盡情地衝刺,甚至還會飛起在空中,做一些高難度的旋轉。
哦,好專業的手法。雅靈驚歎着,不得不佩服起倪繽兒來,這樣高難度的動作,她能做得如此瀟灑自如,女人裡恐怕找不出幾個了吧。
他們像一對海鳥,共進共退,共同被淹沒在水中,又一起出現在海面,從這裡,可以聽到從他們口中傳來的口哨聲。他們的風姿吸引了許多海邊的遊客,大家停下腳步圍在海邊欣賞起來,還有人拿起相機、手機拍了起來。
“那一對戀人好有情趣哦。”從身邊走過一對戀人,邊走邊回頭望着海里的人,對着他們評論道。
多般配的一對,雅靈不得不承認,他們兩個在一起就是天生的一對。難怪,就連不知情的人都要將他們定義爲戀人。
靜靜地坐在遮陽傘下,她再一次爲自己的這一次旅行感到後悔。油輪快點來吧,她好想躲進油輪的房間裡,這樣,就不用面對這尷尬的一切。
現任妻子陪着老公和他的情人一起來度假,這樣的事情講給別人聽,一定是非常好笑的笑話吧,她有種成爲天下笑柄的感覺。
傻瓜!她一遍又一遍地罵着自己,卻不知道爲什麼要罵。
清脆的笑聲再度傳來,擡頭看時,倪繽兒和冷莫言已經結束了衝浪,正手牽手朝這個方向走來。
“雅靈,快點過來。”他們兩個停在遠處,朝她揮手,示意她過去。
雅靈提着小袋,緩緩地朝那個方向行進。
“我們要去洗澡,你和我一起去吧。”倪繽兒理所當然地道。雅靈沒有吭聲,提着袋子跟在倪繽兒身後,冷莫言則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你在這兒等我吧。”倪繽兒指指浴室門口的一級臺階,說道。雅靈沒有進去,她聽到了嘩嘩的水聲。“給我拿着這個,先不要放袋子裡,用手託着吧。”一套還帶着溫度的泳衣遞了過來,雅靈默不作聲地託在手裡,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倪繽兒的傭人。
“給我把袋子遞進來!”在倪繽兒的吩咐下,她把袋子遞了過去,倪繽兒已經衝完涼,她穿好衣服,把袋子遞了回來。“把泳衣放在裡面,這是言送給我的禮物,這麼多年了都沒有捨得丟,晚上還要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