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長時間的安寧,必定孕育着即將到來的不平靜。
那天,寫意正拉着程陌的手,走在那條滿是落葉的小路上,金黃的葉子踩在腳下軟綿綿的,舒服極了。
程陌隨手拾起一片又大又紅的楓葉,遞給寫意,寫意接過來,拿在手中,這片葉子很美妙,正中間有一個洞,一個心形的洞洞。
寫意笑着將它放在眼前,透過那片紅色的楓葉上心形的動,看到了程陌那樣深情注視的眼眸。
寫意笑得更是歡快了,輕快的跑起來,透過那個心形的小洞,看到了愛的世界,程陌在她身後笑着追趕着。
不遠處,小路的盡頭,兩個人倚着吉普車,凝神注視着那個跑起來長髮飛揚的,笑得明媚極了的那個人,那枚火紅的葉子遮住了她如星辰般的眸子。
慕子皓有些呆住,輕輕的說道:“君傾哥,什麼時候,這丫頭也對我們這樣笑過……”
皇甫嘴角微揚,看着歡樂的寫意,那樣的她帶着光環,一道讓人忍不住想要佔爲己有的光環,那枚顏色妖嬈的楓葉映在她白淨的彈指即破的皮膚上,璀璨極了。
清冷的你,璀璨的你,明媚的你,倔強的你,哪一個你,能讓人割捨。
寫意跑着跑着,透過楓葉,那個心形的洞裡,出現了兩個人,就那麼一瞬間,笑容在她臉上僵住,隨即消散。
那樣的表情,慕子皓看的真真的,心中莫名的氣氛起來。
寫意不由自主的,腳步放慢了,後面的程陌跟了上來,握住她的手,兩個人一同走到慕子皓和皇甫面前。
寫意皺着眉頭,看着兩個人,這樣的她讓兩個人覺得,剛纔他們看到的是另一個人,而不是此刻豎起防備的尖刺的女孩。
慕子皓眼睛瞄了一眼兩個人緊緊握着的手,不屑的一笑,然後說道:“沈寫意,你就真是那麼討厭我們?”
“沒有多討厭,只是不喜歡而已。”寫意淡淡的說着,臉上沒什麼表情。
慕子皓冷冷的牽起嘴角,痞痞的說道:“不喜歡也沒有辦法,上車,跟我回家。”
說着便要去拉寫意。
程陌將寫意護在身後,皺着眉頭看着慕子皓。
慕子皓看着程陌的樣子,嘲笑道:“小子,你少管寫意的事情,自己的事情還沒搞清楚。”
程陌不甘示弱的說道:“我是寫意的男朋友,她的事情我當然要管。”
“小爺我還是這個丫頭的哥哥呢,你給我閃開。”
慕子皓說着,便想要推開程陌,而程陌則拉開要打架的架勢。
就在這個時候,皇甫從慕子皓身後走出來,輕輕的說道:“寫意,你媽媽病了,很想你,讓子皓來接你。”
寫意一愣,隨即清冷的說道:“病了就要去醫院,我又不是醫生,我很忙,沒有時間。”
說着拉着程陌想要離開。
“沈寫意,她可是你親媽,你有沒有感情?”慕子皓怒斥道。
寫意回過頭,看着慕子皓,忽然便笑了:“慕子皓,我記得你不止一次的和我說,我有一個拋棄丈夫和孩子的親生母親吧,你忘記了嗎?”
“可是,至少她還活着,即使你討厭她憎惡她,在你想起她的時候,想要看見她的時候便可以看見她……”慕子皓睜着微紅的眼眸說着。
他想到了自己的媽媽,那個早已離開自己很久的媽媽。
寫意的背影,一頓,然後淡淡的飄過一句話,然後便拉着程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寫意說,可是,我爸爸死了。
那樣簡單的話語,包含了多少的悲傷和怨恨,無人知曉。
皇甫一隻手深深的插在褲子兜中,眯着眼睛,看着寫意的背影。
慕子皓眯着眼睛,衝着寫意的背影吼道:“你爸爸走了,這世界上就剩下你媽媽一個親人了,你看着辦吧。”
慕子皓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目的,答應了徐靜琬的請求,是爲了她能見到女兒,還是爲了自己能見到寫意,他混淆了,分不清楚了,只是在看到那個女人蒼白的臉頰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媽媽。
慕子皓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搬回了家住,那個熟悉的家,帶着小時候的味道。
寫意走出好遠,
直到回過頭,再也看不見那兩個身影的時候,纔有些疲憊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程陌輕輕的挨着她坐下,握起她的手。
寫意擡起頭,看着程陌,輕輕的問道:“你是想勸我回去看看她嗎?”
程陌微笑着,將她散落在嘴角的頭髮掖到耳後,說道:“不是,你不想的,不願意的就不要去做,只是我害怕你會一直不安,一直心生不寧……”
“我不會。”寫意斬釘截鐵的說。
“你會的,就像現在,你的手都冷了許多,明明心裡是惦念的,不要否認,擔心自己的親生媽媽,沒人會覺得你丟臉的。”程陌溫和的說着。
寫意看着程陌的眼睛,他太懂自己,是那種知心的懂,這樣的程陌就像是一面鏡子般,讓自己看到了心中的那個沈寫意。
寫意眉頭微蹙,閉着眼睛,靠在程陌的肩膀上,輕不可聞的說着:“讓我想一想,想一想,就一會兒……”
秋日的午後,寫意就那樣的靠在程陌的肩膀上,她安心的靠着,程陌安心的坐着,陽光柔和的傾瀉在兩個人身上。
如果時間靜好,只願停留在此刻。
那是後來,程陌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後的願望,卻永遠都沒有達成。
第二天,程陌開着他的奧迪,將寫意送到了那條寫意曾經最憎惡的街道邊上,寫意執意自己走過去,不要程陌送,程陌只好調轉車頭,去上班了。
對於程陌爲什麼能夠依舊開着那輛奧迪,寫意沒有過問,只要他不說,她就不會問,單純的相信他。
那條許多年前走過的路,那時的自己是一路走着,一路問着,路癡的她一路便摸索着走到了那裡,那所軍區大院的門口,然後便看到了那樣穿着美麗白紗的媽媽,挽着那個男人的胳膊。
寫意一步一步的走着,這條路,從那年走過了以後,便從未忘記了,深深的被鎖在了她的心裡。
她站在那所軍區大院的門口,忽然便看到了那個年少的自己,穿着乾淨的校服,拿着被撕破橙色的獎狀,滿臉淚痕的看着那個離去的媽媽,還有那羣熱鬧的人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