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風雲詭譎的證券市場生存下去,就必須時刻把握市場的走向。?而內幕消息,就成了大家趨之若鶩的焦點。
當那些忙碌了一上午的上班族們吃過午飯,拿起報紙消遣,剛剛看到玖天證券薦股的新聞時,在氣氛熱烈的交易大廳和網絡股市論壇裡,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消息正以飛快的速度,在所有機構和股民中不脛而走。
據知情人透露,玖天證券某高管突然攜鉅款潛逃,資金出現漏洞。玖天證券之所以一反常態,忽然高調向股民推薦股票,其根本原因是爲了掩蓋消息,以免引起客戶的恐慌。
玖天證券今天一早就霸佔了報紙和網頁的頭條,本來就吸引了大家的關注,與其有關的消息更是讓大家津津樂道。
這條消息以驚人的效率廣泛傳播着,到了晚上下班時間,玖天證券的大門口已經擠滿了打聽消息和提取資金的客戶。
所有工作人員全部披掛上陣,苦口婆心地向客戶們保證那只是謠傳,可是依然無法遏制住越來越激動的人羣。
街對角的一輛黑色奔馳車裡,元澤看着不遠處亂哄哄的人羣,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這一次製造的轟動,比那次讓曲洪安假裝跳樓的效果好多了。
拿出手機,他撥通了電話。
“呵呵,是雷老弟嗎?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他微笑着,彷彿抑制不住內心的愉悅,“我想求見雷部長。”
……
看着元澤的奔馳車悄無聲息地從街角處離開,元野不由得抿緊了薄脣。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預計順利進行着,可是看到元澤漠然地離去,他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
如果沒有撕破臉,他們還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
可是他們馬上就要反目成仇,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即將開始。
在三年的暗戰中,他早已摸清了元澤的性格,他是一個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彷彿是一個冷血動物,從來沒有任何感情。
元野在一次又一次的被算計中,認清了元澤的薄情寡義。可是他卻遲遲沒有出手。
不是因爲他懦弱,只是他無法做到像元澤那樣,爲了財富可以捨棄一切。
他要顧及父母,顧及家族,顧及親人。最重要的,他希望有一天,元澤能夠迷途知返,放棄殘害手足的行徑。
但是葉姿的話提醒了他,正是他一步步的退讓,纔會讓元澤變本加厲,不把他徹底打倒就絕不會收手。
在他釀成大錯之前,他有必要出手了。
他太瞭解元澤,這些年來自己的隱忍,讓元澤漸漸變得剛愎自用,他自以爲掐住了元野的軟肋,以爲元野不敢反抗,或者沒有足夠的能力反抗。所以當元野設下圈套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就跳了進去。
輕視自己的對手,勢必會被反噬。
而這一次,元澤將掉進陷阱,再也沒有能力翻身。
他的視線凝視着元澤的奔馳車消失的方向,這時,手機忽然傳來了一陣滴滴的信息聲。
“今晚雷部長有約。”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卻明白了。
重新把手機握進手心,他擡起頭,看着街上那些擁擠不堪的人羣。
看來,元澤和雷家的關係,比他預想的還要親近。
思忖了片刻,他劃開手機屏幕,在信息框裡輸入了一條信息。
“魚兒即將咬鉤,備好魚餌。”
……
葉姿這一天都心神不寧的,和所有人一樣,她上班路上就看到了那條佔據着頭版的玖天證券新聞。
她不知道元野要幹什麼,可是她隱隱約約覺得,在這個時候把玖天證券推到風口浪尖,似乎不是個明智的行爲。
難道元野是想置於死地而後生?
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打擾元野,她在頭痛之餘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的心思她還真是猜不透。
上午出了次外勤,等到下午回來,她第一時間打開了網頁,就搜到了玖天證券高管出逃的傳聞。
即使對證券市場毫不瞭解,她依然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雖然只是傳聞,可是她知道如今網絡傳播的效率有多快,更知道那些網絡水軍有多麼可怕的力量。
元野,你這次是不是玩大了?
正心急如焚着,姚雯雯忽然叫了她一聲:“小葉!”
葉姿嚇了一大跳,飛快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看着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姚雯雯忍不住撲哧樂了出來:“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她輕鬆的樣子讓葉姿回過神來,漸漸平靜了下來:“沒……沒什麼,你叫我有事?”
姚雯雯用手裡的檔案夾拍了拍她的胳膊,又看看四周的情形,才一臉神神秘秘地說道:“雷局叫你去他辦公室。”
“嗯?什麼?”葉姿一臉意外,擡頭看向她。
好端端的,雷霆又叫她幹嗎?
她驚愕的反應讓姚雯雯很滿意,她促狹地衝她擠了擠眼睛,故意壓低了聲音:“說不準是好事呢?”
此刻的葉姿可沒心思滿足姚雯雯的好奇心,她皺了皺眉,關掉了電腦的網頁。
“那我走了。”
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姚雯雯做了個鬼臉。
要是局長和刑警發生點兒什麼辦公室戀情,那就好看了!
走到局長辦公室門口,葉姿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儀容,才敲了敲房門。
“請進。”屋內傳來雷霆低沉有力的聲音。
葉姿推開門,正好迎上雷霆投過來的目光。
“局長,您找我?”
眼前的葉姿穿着一身淺藍色的警員制服,熨帖着她優美玲瓏的曲線,白皙的小臉緊繃着,纖細的腰板挺得溜直,透着一種英姿颯爽的美。
看到她,雷霆的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竟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不過轉瞬,他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進入了工作狀態。
他把手頭的資料遞給她,沉聲說道:“這份卷宗,你應該很熟悉吧。”
葉姿接過檔案袋,抽出來只看了幾眼,臉色頓時變了。
“這是曲洪安的死亡資料?”
她還記得那個瘦小的男人,還有在得知他死訊以後,哭得悲愴痛楚的妻子。
雷霆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葉姿快速地瀏覽着那份卷宗,越往後看,心越往下沉。
法醫鑑定,案件登記表,曲洪安妻子提供的那封遺書和口供筆錄,還有曲洪安同事和朋友的走訪資料……
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紙張,她擡眼看向雷霆:“是要立案偵查嗎?”
把相關資料蒐集得這麼全面,看來這一次,局裡是不打算把曲洪安的死亡當做意外溺斃處理了。
可是這麼查下去,肯定會把元澤揪出來。
之前雷霆特意讓她問問元野,就是不想把元家牽扯進來。
當初竭力迴避的事,現在卻主動提出來,難道是……
葉姿一下子想到了什麼。
而與此同時,雷霆的話也印證了她剛剛想到的那個念頭。
“這是元野的意思。”將目光從葉姿臉上移開,雷霆的視線向下遊移,落在那個看似普通的檔案袋上,面無表情地說道。
葉姿明白了。
既然要出手,就要給予對方沉重的打擊,不管這個案子調查的結果如何,肯定都要對元澤造成不小的影響。
元澤自以爲做的隱蔽,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製造的兩起意外死亡,都留下了他沒有想到的把柄。
葉姿看着曲洪安的卷宗,不禁想起了鄭美琳,有那麼一刻,她差點兒把真相脫口而出,可是她卻咬住了嘴脣。
如果把鄭美琳的案子重新翻出來,把真相大白天下,那對元家就是最大的醜聞。當年元野寧可付出沉重的代價,也要掩蓋這件事,她不能因爲一時衝動就讓元野的努力付諸東流。
更重要的是,如果要重審鄭美琳的案子,就要把元朗牽連進來,那麼小的孩子,難道她要讓元朗親自出面,指證他的爸爸殺了他的媽媽?那是多麼殘忍的事!
想到這裡,葉姿咬緊了牙。
這就是現實,無奈而殘忍,在這個黑白混淆的世界,她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公正無私。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可是活着的人還得活下去。
垂下眼簾,她看着腳底下的那一塊地毯,強迫自己保持沉默。
不過這沉默只保持了不到一分鐘,她就被雷霆的話拉回了現實。
“我現在正式把這件案子交給你,希望你能查到真兇。”
雷霆的聲音沉着而篤定,卻如同一道驚雷在葉姿的耳邊炸響。
“什麼?交給我?”
她纔是個畢業一年的小刑警啊,轉正的時間還沒超過三個月呢,雷霆怎麼會把這種人命重案交給自己?
可是看到雷霆那堅定的目光,她到嘴邊的反對話語就不知不覺嚥了下去。
“我想過了,沒有人比你更合適。”
看着被放在手心裡的那個卷宗,葉姿只覺得手裡沉甸甸的。
的確,沒人比她更合適。
這個案子的最大嫌疑人是元澤,如果把這個案子交給任何一個刑警,都不得不顧及他的身份和地位,可是她不同。
她是葉衡的女兒,是元野的女友,也正是因爲這個身份,她不能徇私。
而從工作上來講,她是個警察,找到兇手,還被害者一個公道,這是她的責任。
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她都沒有理由推脫。
捏緊了手中的檔案袋,她沉聲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