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姿一怔,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
從一見面,她就能感覺到張躍對自己的敵意,儘管她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好像算上這次,他們才見過兩次面,張躍對她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
抿了抿嘴脣,她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阿飛他……他一直沒回來嗎?”
“沒有。”張躍果斷地回答了她的疑問,神情冰冷地眯了眯眼睛,“他不是去京都找你了嗎?”
葉姿看了何歡一眼,從後者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和擔憂。
“沒錯,他是找過我。”壓住內心隱隱的不安,葉姿如實說道,“但是我們只見了一次面,然後他一直沒有聯繫我,我以爲他早就回綠島了。”
很顯然,她的解釋被張躍當成了推脫。
冷冷地哼了一聲,張躍沉聲說道:“他可真是鬼迷了心竅了,在這邊混得好好的,非得跑京都去,哥幾個怎麼勸他都不聽,現在倒好,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張躍!”何歡再也忍不住,使勁拉了他的胳膊一把,“你別這麼說小葉子,行不行?”
張躍抿緊了嘴脣,頭一扭看向遠處,顯然對葉姿有很大的意見,卻礙於何歡的面子沒法多說。
看來,他也挺在乎何歡的。
葉姿心情複雜地看着兩個人,半晌才鄭重其事地開口:“我一會兒的飛機回京都,我一回去就會去找他的。”
聽她這麼說,張躍的臉色纔好看了點兒,何歡更是鬆了口氣:“那就太好了。”
看着好友和男友之間的彆扭,她忍不住又勸了幾句:“小葉子,你別怪張躍說話太沖。你不知道,阿飛有一段日子沒跟我們聯繫了,張躍很擔心他……”
“行了行了,說這幹嗎?”張躍不悅地擰起了眉頭,“又沒人在乎!”
看得出來,他對葉姿沒有跟陸凱飛在一起仍舊耿耿於懷。
葉姿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或許,她根本就沒必要解釋。
“我走了,一有消息就會聯繫你們的。”葉姿神色黯然地轉身,向山下走去。
身後傳來何歡的聲音:“小葉子,你什麼時候再回來啊?”
葉姿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纖細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濃霧中。
她該怎麼回答呢,什麼時候回綠島,就連她自己也沒有答案。
……
因爲大霧遲遲不散,他們的班機延誤了兩個多小時。
在機場候機的時候,元菲一反常態,始終不肯說話,好像對什麼事都沒有興趣,只把雜誌蓋在臉上,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想心事。
考慮到她剛剛失戀,葉姿和元野也不好太過秀恩愛,免得刺激到某個暴躁女,給自己引火燒身。
對於元菲的戰鬥力,他們可是有目共睹的。
從機場餐廳出來,葉姿把一份外賣放在元菲身邊,小聲提醒了她一句:“元菲,吃點兒東西吧。”
元菲一動不動,彷彿真的睡着了。
葉姿無奈地衝元野攤了攤手,意思是自己也沒辦法。
她倒是想勸勸元菲,可是人家明擺着拒絕交流,她也不敢硬來啊,這位大小姐的脾氣她可惹不起。
元野倒沒她那麼擔心,大大方方地把葉姿往自己懷裡一摟,舒舒服服地靠在寬大的沙發椅上。
“沒事兒,這丫頭用不了兩天,就又生龍活虎了。”
聽到他用這個詞兒形容自己的親妹子,葉姿忍不住嘴角微挑。
看了眼塑像狀態的元菲,她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好氣,壓低聲音問元野:“她……一直都這麼勇猛麼?”
想起昨天晚上元菲暴揍邵錦程的樣子,連膽大如她也覺得後怕,在搏擊場上見慣了隊友們見招拆招倒還好,可是看到沒練過的元菲,全憑着一股子氣勢把人打成那樣,實在是讓人歎爲觀止。
“這算什麼?”元野連眉毛都沒挑一下,輕描淡寫地說起元菲當年的光榮事蹟,“菲菲十歲的時候,和媽一起去菜市場,那個賣肉的少給了二兩肉,媽跟他理論,他還破口大罵,把菲菲惹急了,抄起剔肉的尖刀就從肉案子上跳進去了,把那個賣肉的追出去跑了三里路。”
葉姿聽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攏了,愣愣地看着元野,又心驚膽戰地瞄了元菲一眼,好像生怕那姑娘再次操刀蹦起來。
“那,後來呢?”
“後來?”元野拿起茶几上的紅茶喝了口,淡淡地說道,“後來我媽每次去菜市場,所有的菜販子都主動跟她賠笑臉,老太太在那個菜市場風光了好幾年。”
葉姿想象着顧以秋挎着菜籃子,得意洋洋地在菜市場裡巡查般地走來走去,享受着女兒親手打下的江山,忍不住捂嘴偷笑。
這麼看來,昨天打邵錦程那一場,對元菲來說最多算個熱身賽。
或許是聽到了葉姿吃吃的笑聲,元菲唰地把雜誌從臉上拽下來,小臉繃得緊緊地,盯着他們倆。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惡狠狠地瞪着兩人,元菲臉色極其難看。
在人背後說壞話被抓了個正着,元野卻完全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手邊的財經雜誌看了起來,彷彿元菲吼的根本就不是他。
知道自家二哥最擅長裝大尾巴狼,元菲的槍口就瞄準了葉姿:“你還笑?要是你老媽被欺負了,你不給她出氣啊?”
葉姿臉上的笑就像被吸塵器吸走了,瞬間沒了蹤影。
元野皺了皺眉頭,纔想起元菲還完全不知道內情,他放下手中的雜誌,把葉姿拽到身邊,看着元菲。
“菲菲,給你重新介紹一下。”大手搭在葉姿肩上,他的俊臉滿是鄭重其事,“這位就是葉叔叔的女兒,葉姿。”
“啊?”元菲那一臉的興師問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惑不解,她迷惑地打量着葉姿,“你說她是……葉叔叔的女兒?”
看到元野再次確鑿地點點頭,元菲猛然跳了起來。
“啊啊啊啊,你居然找到她了?”元菲激動不已,幾乎就要手舞足蹈了,“難怪呢,我就說你對她怎麼不一樣,原來是因爲這樣!”
說着,她忽然狠狠地杵了葉姿肩膀一下:“你也真是的,怎麼不早告訴我!”
葉姿正被她過分激動的反應弄得感動萬分,冷不丁捱了一拳,眼眶裡的溼潤瞬間就化作了滔滔淚水。
我勒個去,這丫頭是不是練過拳擊啊,下手這麼狠!
她想起了邵錦程,瞬間又覺得自己已經夠幸運了,至少這次元菲不是真打啊!
忍住鼻腔裡痛楚的酸意,葉姿含着眼淚,勉強衝元菲擠出來一絲笑意:“我……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所以說還是怪我二哥!”元菲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力度有多大,怨氣又衝着元野去了,“元老二,你連你親妹子都瞞着,太不夠意思了!”
元老二?
葉姿本想喝口茶壓壓驚,結果就被元菲這雷人的稱呼嗆了個半死。
在準媳婦兒面前被親妹妹這麼不留情面地詆譭,元野的臉色更難看了。
俊臉黑沉如鍋底,元野心情極度不爽。要不是考慮到元菲是個新鮮出爐的失戀狗,他肯定一記老拳就過去了。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更何況是自家妹子。
大手輕輕拍着葉姿的後背,幫她順着氣,元野的薄脣抿得緊緊的,一副吃了虧又沒法回嘴的鬱悶樣兒。
好在這個時候,廣播裡終於通知他們可以登機了,也算是替元野堵住了元菲的漏勺嘴,沒讓她再往外漏點兒什麼猛料。
兩個多小時後,飛機降落在京都機場。
元菲還沒有完全從得知葉姿身份的驚喜中掙脫出來,上了車就頤指氣使地吩咐元野:“二哥,去馬克西姆餐廳!”
“幹嗎?”元野的聲音有點兒沒好氣,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很顯然,他還沒從元菲稱呼他元老二的事兒上順過氣兒來。
不過元菲是不會在意二哥的臉色的,她拍了一把元野的肩膀,興致勃勃地說:“當然是給葉姿,啊不對,是我二嫂慶祝啦!”
“不用!”硬邦邦地扔出兩個字,元野連葉姿的意見都沒問,直接發動車子往軍區大院的方向開去。
看到他這麼不給面子,元菲不滿地嘟起了嘴:“人家又不是請你,你的意見不重要!”
說着就轉向了葉姿:“喂,二嫂,你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人家二嫂都叫了,葉姿能直接拒絕麼?
可是她看了眼臉色黑沉的元野,思索了片刻,覺得還是應付眼前這位爺比較要緊。
“伯母挺惦記你的,”葉姿揉了揉兩個小時前被元菲捶過的肩膀,笑容越發變大了,“要不今天咱們先回家,改天再去吃飯吧。”
這算是個折衷的辦法吧?
將兩個人都不同意去慶祝,元菲坐在後座上,一臉的氣餒。
“我就是不想回去聽老太太嘮叨,你們也不幫幫我!”
對於她的抱怨,元野和葉姿很有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元菲這次又要退學又不肯回家的,顧以秋肯定憋了一肚子的話要罵她,他們兩個是小輩兒,對元菲愛莫能助。
這一次,元菲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們預料的沒錯,元菲一進屋,顧以秋就眼尖地發現了這個寶貝女兒。
“你還知道回來啊?”她甚至顧不上跟葉姿打招呼,放下手中的果盤就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你這個臭丫頭,是不是想氣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