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很安靜,有她喜歡的向日葵。”抵達目的地,一大片的向日葵花田就在眼前,賽維瞥了一眼蘇涼默:“你大概還不知道,她最喜歡的不是浪漫的玫瑰,不是清新的百合,而是這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吧?每當她發病之後,就會來這裡坐一坐。我猜她那時候已經疼的受不了。而能夠給予她生存下去的勇氣的不是你,而是這一大片的向日葵。”
“z國人不是有個說法,叫做死當同穴嗎?”賽維棕色的眼睛裡,閃爍着不加掩飾的惡意:“如果我是你,我就把這條命還給她。”眨了眨眼,深棕色的睫毛修長,遮住了賽維眼底的惡劣……脣角微勾,要是蘇涼默能夠就這麼想不開的死去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從此,小意就是他的。
蘇涼默的面色很平靜,平靜的有些詭異,削薄的脣瓣說道:“不用激將我,我留着這條命還是未完成的事。”他擡起黑色的頭顱,深邃的瞳子裡,漆黑不見底的漩渦,意味深長:“死,纔是解脫吧。”
……
這裡是美國舊金山,十三個小時候的,就是z國的黑夜,也是舊金山的白晝。
賽維和蘇涼默的效率都不是蓋的,下午的時候,就在這個向日葵花田裡,一場葬禮正在舉行。
沒有很多的人蔘加,沒有那些儀仗隊,在涼小意的棺材下葬的時候,蘇涼默的心劇烈的跳動……從此這個女人真的要離開他的身邊了。
“等一下。”一道聲音突然響起,賽維飽含激動的眼睛瞬間頓住……緩緩循聲望向蘇涼默:“還有事嗎?蘇大少?”該死的蘇涼默……不會在這個時候突發變故吧。
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賽維偷偷捏緊了拳頭……只要小意下葬了,他就能偷偷將小意的身體從棺材裡換走,就不信姓蘇的能夠幹出開棺的事情來。
蘇涼默長腿跨出,緩緩走上前,扭頭淡淡說道:“我要與我的妻子告別,都退到十米開外。”他不是請求,而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近乎命令。
賽維猛地眯眼,眼中閃過危險之光,但是,一想到大局,點點頭:“明白了。不過人死入土爲安,蘇大少還是不要浪費太多時間。早知如此,她活着的時候,你又幹什麼去了?”別怪他刻薄,他就是看不慣面前這個姓蘇的。
人羣退到了十米外,這裡,只剩下了他和她。
蹲下身,他靜靜地用眼描摹她的身影,要把她牢牢記住。
無限情深痛意遍佈他的黑眸,淚,溼濡了整個眼眶……“心空了,怎麼辦?”男人趴在了女人毫無生氣的身體上,健碩的手臂環着她:“對不起,我愛你。”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話出口的那一刻,卻覺得可笑至極,首次對着她說出“我愛你”,她已經長眠不醒。
一記綿綿深吻,落在涼小意的額頭上,蘇涼默說:“從前,有個叫做蘇涼默的混蛋,他自以爲是,不可一世。現在有個叫做蘇涼默的傻子,他罪孽深重,丟失了一生中最寶貝的寶物。上天懲罰了他,於是,他從此將要活在地獄之中。”他自己宣判了自己即將面對的地獄一般的生活。
淚,滴在她青灰色的脣瓣上,一點點,溢入脣瓣間,潤溼她乾燥的脣瓣。蘇涼默站起身,高大的身軀一瞬間揹負了無形的枷鎖,一股蒼涼瀰漫開來。
十米開外,賽維,陸沉,許辰一,雲瞳,沈君華……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心中震撼無比。……這是傳聞中的z國巨鱷?他們只看到一個揹負無限悔恨,被無形枷鎖束縛着駝背的男人,眼底盡是悲涼和死寂沉沉。
蘇涼默最後看了涼小意一眼,這一眼,彷彿要天荒地老,眼底的悲涼濃郁的化不開,深深的悔恨叫人看了膽戰心驚。他的眼落在她沒有血色的臉上,過往的一切像是放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裡迴旋,他才驚愕的發現,她的笑,她的淚,她的委屈,她的倔強,她的一切,竟然那麼清晰,他才發現,她早就進駐他的心裡。那一眼,落在她的身上,他心中無聲的悔恨:
對不起,傷了你!
對不起,誤會你!
對不起,弄丟了你!
對不起……我愛你!
閉上眼,一股無力感由衷而來,蘇涼默深吸一口氣,轉身那一刻,世界崩塌。
涼小意的葬禮不隆重,結束的時候,也已經傍晚。
賽維說:“在這裡住一晚?”
陸沉恨不得把賽維那張臭嘴給堵上,“你是嫌他還不夠瘋癲?非要把他逼瘋嗎?”
“呵呵,”賽維冷笑,眼睛瞬間冰冷,落在陸沉的身上,彷彿冰刀子:冷冷吐出三個字:“他該死。”
“你!”
陸沉動怒,一道聲音淡淡響起:“我們走。”
“咦?”
陸沉轉頭去看,那個滿身冷意,好似無心的男人,修長的長腿已經邁出去,他高大的身軀,套着的外套在夜風中擺動,此刻,陸沉嗓子一囁,再也說不出話來,這一幕,說不出的淒涼。
在經過賽維身邊的時候,突然,那個滿身肅冷的男人頓住了腳步,骨節分明的手掌從口袋裡掏出一本支票簿,派克鋼筆瀟灑地簽下名字,那張支票,他兩指夾着,遞到了賽維衛恩克魯茨的面前,冰冷的眼神落在賽維的臉上,薄脣淡漠地說:“小意長眠的這塊土地,我買了。”
後者棕色的瞳子裡一絲玩世不恭,擡起眉頭,挑釁的看着蘇涼默:“不賣。”
男人狹長的眸子一眯,冷光倏然透過狹縫,射到賽維的臉上,微勾脣,眼底卻一片寒涼:“收下它,或者克魯茨家族在澳大利亞寸步難行。”
聞言,賽維猛然擡頭,對上男人漆黑深邃的冷眸,心中咯噔一下……姓蘇的怎麼知道他們家在澳大利亞籌謀已久的項目?……掣肘他們家在澳大利亞的腳步,等同牽制了三分之一的克魯茨家族。……棕色的眼瞳微微閃爍,顯然是在思索,賽維相信,姓蘇的雖然在感情上是個渣,但是在能力上,他若真有心掣肘他們克魯茨家族的腳步……麻煩!賽維猝了一聲!
賽維俊美的五官扭曲,面色鐵青,緊咬牙關,狠狠從蘇涼默的手中接過那張支票,低頭覷了一眼,冷笑一聲:“蘇大少,果然大手筆!怕這筆錢都能買下美國一個小洲了。”
“她值得。”
“呵呵,何必惺惺作態,人都死了,你就是把全世界都送給她,她能活過來嗎?”賽維笑的狠辣:“要我說,不如把你的命送給她。”
蘇涼默瞥了賽維一眼,意味深長……“會的……等我把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
“……”
……
返航的飛機上,一同前來的陸沉和許辰一,還有沈君華,都感覺到了蘇涼默滿身的氣勢變了。
來時,平靜的可怕。根本不像蘇涼默。
此刻的蘇涼默,通身的冰冷氣息,飛機上,瀰漫着一股肅殺之意。
來源自——蘇涼默!
男人的眼,落在飛機的透明窗戶上……s市,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