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即使沒有這個孩子，我們還有大寶二寶。大寶那麼聰明，將來等他一成年，我就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給他，然後，小意，我就帶着你，全世界環遊。二寶雖然調皮，不知道將來會娶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
眼神閃爍，他緩緩爲她描繪將來的藍圖，讓她不至於絕望。……他自然是知道，他的做法，是有多麼殘忍。
可是，爲了能夠讓她活着，爲了能夠讓她堅持住，他會不擇手段！即使……對她殘忍！
蘇涼默絮絮說道，牀上坐着的女人，終於有了反應。
“涼默……”她喊道。
“我在。”
“涼默？”她又喊道，聲音越來越低。
“我在。”
“涼默……”說不出什麼感覺，鼻音有點重。
“嗯，我在。”
“哇……！”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響徹病房。
外面的護士嚇的手一抖，差一點就打翻了東西。扭頭看了看緊閉的病房大門……這哭聲，比打雷還大聲。
男人一個健步跑過去，抱住她：“沒事了沒事了……以後還會有的。我們都年輕。”大掌溫柔在她的背後安撫着拍撫。
涼小意把頭埋進了男人結實的腹肌裡，她哪裡知道，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一臉晦澀難明的掙扎糾結。
是他不好，是他太殘忍……但是比起她的性命，他勢必不擇手段。
不是沒有想過，如果這些事情被她知道了，以這個小女人的倔強，會把他恨到老死不相往來。不是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他甚至能夠想象得到，當小意知道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的陰謀的時候，會哭着大罵他殘忍。
不是不知道，現在他對她多麼的柔情似水，將來她明白一切之後，會是多麼的殘忍！
可是，他只要她活着……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
恨，就恨吧，只要她活着。
她活着，他能夠看見她。
看見活蹦亂跳會呼吸的她。
她死了，他只能抱着骨灰盒子活在記憶裡。
所以，是活在活生生的她的憎恨中，還是活在冷冰冰的記憶中，毫不猶豫，他選擇前者。
是！他就是這麼的自私。
男人心裡一遍一遍的說服自己：讓她恨，也要她活着。恨就恨，至少活着才能夠恨。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隻手安撫着她，像哄着小孩子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她的後背：“乖，沒事的，我陪在你身邊。手術安排在明天，會有醫生來給你注射麻藥，你只是睡一覺，睡一覺起來，一切都好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知道嗎？”
他那樣認真的說，以至於讓涼小意有一種錯覺——他好似是在跟她告別。
可是，做手術的是她，離她而去的是她肚子裡不幸的寶寶，他沒有任何的理由，需要跟他告別。
也許是錯覺。
而這種感覺，在第二天上手術檯的時候，又一次出現。
“不用怕，打了麻醉就沒事了。”男人說。
涼小意微微緊張，握緊了他的手，仰頭可憐兮兮：“寶寶會不會怪我？”
“不會，要怪也是怪我。”漆黑的瞳子微微閃爍一下，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涼小意沒太在意：“涼默，可不可以……”
“不可以！”
“咦？我還沒說呢，你怎麼就說不可以了？”
“小意，”蘇涼默嘆了一口氣，蹲下身，注視牀上女人：“長痛不如短痛。”
長痛不如短痛！
涼小意深呼吸，對一旁等待着的麻醉師說道：“我可以了。”
麻醉師上前，一記麻醉注射下去。不多時，涼小意覺得眼皮子開始打架。
突然！
“小意！”
旁邊的男人聲音陡然提高，涼小意驚到了，本能側首看向牀畔。那男人，已經站起來了，修長的大腿退開了一步，她看到他深深呼吸了一大口，狹長的眼睛，說不出的亮堂！
“小意，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要好好的活着，記住了。”
她的眼睛在打架，麻醉藥已經起了作用，在模糊的視線裡，他的身影，離她好遠。朦朦朧朧中，又出現了昨日那種他在向她告別的錯覺。
沒來由的，一股不安浮上心頭。
男人立在手術室外，目送她嬌小的身軀，靜靜的躺在不鏽鋼的病牀上，被人推進了大門裡。大門，在他的面前，緩緩的闔上。
男人停止的背脊，一下子彎了下來，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一下子癱軟的靠在牆壁上。
擡起眼，看向緊閉的大門，他知道，走到這一步，註定他們將來活不相見，死不往來。
所以，那是告別。
告別微笑向陽的生活，溫馨甜蜜的一家四口，再也沒有這個了。
掏出手機，他給陸沉打電話。
“姓蘇的，你可算開機了。”陸沉在那邊抱怨：“我給你打了上百通電話，你丫的就是關機打不通。”
電話那頭，聽不到蘇涼默說話的聲音。
“喂，喂？姓蘇的，你在聽嗎？”
還是沒有聲音。
陸沉收起嬉皮笑臉。
“發生什麼事情了？”
陸沉問着，依舊聽不到蘇涼默的聲音……哪怕這個時候，被姓蘇的大罵一頓，也比現在這樣子好！
“你說話！”
“說話呀！”
“姓蘇的，你是啞巴了嗎？”
到了最後，陸沉急切的大罵，也引不來電話那頭人的一個字。
“喂喂！姓蘇的！你是混蛋！說話啊！混蛋！”
陸沉在別墅裡，急的跳腳，恨不得立刻乘坐飛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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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蘇的，你等着，我現在就回。”
“我不同意。”終於，蘇涼默說道。陸沉聽到蘇涼默的聲音，鬆了一口氣，“到底怎麼回事，涼默？”
“小意的孩子沒了。”
“啪嗒”，陸沉叼在嘴巴上的菸頭，掉在了地上：“你剛纔說什麼？”
“孩子沒了。”
陸沉心裡一沉，“涼胖胖呢？”
“在手術室。”
“她，還好吧？”
其實陸沉想要問的是，涼胖胖有些有受到刺激。
正想着，對面好友的聲音，不啻於是一顆重磅炸彈。
“孩子……是我親手殺死的。”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陸沉搖頭，本能認爲蘇涼默在開玩笑。別人不知道，他陸沉是知道的，蘇涼默在意涼小意在意到情願自己受傷，也絕不會去傷害她。又怎麼會去親手殺了他和涼胖胖的孩子。
騙人的，一定是騙人的。
“哈哈，姓蘇的，今天不是愚人節……”
“是真的！”突然，一聲大吼，衝着陸沉喝道：“是真的，是我親手，殺了我和小意的孩子。”
“……到底，發生什麼了？”再傻，陸沉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你等一下，我到外面去。”
陸沉一邊舉着手機朝外走，他要找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一邊給保鏢們使眼色，讓他們看住樓上兩個倔強的小傢伙。
半個小時候
陸沉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度假的別墅。
蘇涼默的話，句句都在耳邊縈繞。陸沉的心，沉到了谷底。
姓蘇的，真是個瘋子！
“你打算瞞着她多久？”陸沉問。
電話裡，蘇涼默的回答，那樣的刺耳：“瞞到她的血液指標都正常。瞞着她生下的孩子，能夠給她換血把病治好爲止！”
“什麼意思？你是說，這麼殘忍的事情，不止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你是說要犧牲的孩子，不止一個？還會有下一個？下下一個？直到她的病治好？”是他理解錯了吧，陸沉心臟噗通噗通的跳的飛快，但願是他理解錯了，否則的話……
“我只要她活着。”多殘忍都無所謂。
對方雖然沒有直說，但是陸沉聽得心一沉……真的被他猜中了！
“這麼做，你想過，如果她知道了，會是什麼心情？她可能會恨你一輩子。蘇涼默，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她如果知道，會恨你到老死。你想清楚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陸沉氣的倒仰：“停手吧，就這一次，你知我知，參與的醫護人員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會死守秘密，那些醫護人員更不敢說，你就把這個秘密隱瞞下去。”
“不行！我只要她活着！”
“姓蘇的！”陸沉怒：“我懶得和你這個瘋子說！隨便你！”
氣呼呼的掐斷電話，陸沉臉色非常不好，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別墅。
而遠在另一方ｓ市一院。
手術室外，一個男人，筆挺的立在手術室前，手裡握着手機，狹長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盯着手術室的燈。
蘇涼默沒有和陸沉說的是，涼小意這一胎，原本就保不住。
……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涼小意悠悠醒過來的時候，男人正坐在手邊削蘋果。
“涼默。”她開口喊道，男人側首看向她。涼小意想了想，說：“對不起。”
男人手中水果刀尖銳，一下子戳破了手指。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涼小意慌了：“快叫醫生。”
“沒事，你躺着，流了點血，小傷。”蘇涼默身子一動，避開了她關心的手指。修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這一聲對不起，該是他對她說的。
“對不起涼默，我知道你很想要寶寶，好不容易懷上了，寶寶卻不健康。原來想要給你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卻沒做到。”涼小意慚愧：“是因爲我的身體不健康，纔會影響到寶寶的。”
“胡說。”蘇涼默喉嚨哽塞，看着一臉自責的涼小意……這個傻女人，根本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他！
她根本不知道，一開始，他讓她懷上寶寶的目的就不單純。
“不要瞎想了。好好休息，我出去包紮一下。”這裡的空氣悶的他呼吸都困難起來，他急切想要逃開。
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後傳來女人柔柔的聲音：“咦？這個是血袋？我以爲是輸液而已。涼默，手術不順利嗎？爲什麼要輸血啊？”
門口，蘇涼默臉色瞬間煞白，隨便丟給她一個“以防萬一”的藉口，飛快的奔出了病房。那背影，急於逃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