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花弄影走進東院的時候,碰見了跑出去的靳悠悠。她這般失態的模樣,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也並未打算去理會。

“彥,這麼晚你還沒休息?”花弄影人未到聲先到,朝着南宮彥的方向走去。聽見來者的說話聲,南宮彥恢復正常的表情迴轉過身。

面對花弄影,南宮彥倒放鬆了緊繃的心絃。“弄影,三天後的事情我希望你別忘記。到時候,我會叫殘月去通知白子駿的。”花弄影並未搭腔,朝着南宮彥輕微的頷首着。

“彥,宮中傳來消息。白疏影離開之後,南宮碩拿白冰冰出氣。她被打入了冷宮,看來你的這封密函令南宮碩大起殺心。”花弄影一邊說着,人卻走到了廊柱下。身子依靠着粗壯着柱子。以便自己好方便與南宮彥對話,南宮彥聽完之後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不愧是帝皇,什麼都要利用。連這點小小的算計都不放過,我開始懷疑當年母后讓他順利登基到底是爲什麼?”南宮彥的腦海中閃現出,七年前南宮碩登基的場面。花弄影聳聳肩,攤攤雙手。

他帶着一抹無奈的笑,臉上卻沒有了多餘的表情。“誰知道呢?或許,帝皇做事本就如此吧!”花弄影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這件事情他隱約記得花逸夫提起過。不過,帝皇家的事情儘量不要摻和。不然,掉腦袋就划不來了。

“對了,剛纔靳悠悠好像不高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身上的味道是媚香吧?”花弄影想起自己剛纔進來時撞見的靳悠悠,眉頭微皺,對南宮彥不經意的問道。

南宮彥只是輕微的點着頭,不想解釋靳悠悠的所作所爲。不管靳悠悠是怎麼想的,他壓根不想理會這件事情。“彥,凡事量力而爲。不要把過多的包袱背在身上,你會承受不住的。”花弄影略帶無奈的看了南宮彥一眼,一語雙關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希望南宮彥可以變回以前那樣。而不是,現在這般總是帶着一臉的憂傷。這根本就不符他的作風和性格。

“希望如你所說的,能放下這一切顧然是好。可惜,不能。”南宮彥說完之後走進了房間,留下站在月光下獨自思考的花弄影。

花弄影並未起身離開,安靜的靠在迴廊的柱子上。南宮彥心中的心結是沒有良藥可以醫治的,正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等他真正的看明白自己的內心,能夠鼓起勇氣去面對的時候。只怕,那時候白疏影已經愛他愛到累了,愛到麻木了。

遙望着天空的明月,花弄影的內心一片的唏噓。或者,更多的是出自對南宮彥的擔憂!

白家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白琳琅站在李詩詩的身邊,感受着夏夜的美好。美妙的詩句,從她的朱脣間緩緩吐出。

李詩詩的臉上帶着幾分笑意,自從白疏影出嫁之後。還有,白冰冰被南宮碩冊封。這一切,讓李詩詩深刻的體會到了人生無常這四個字。若非不是當年白琳琅勸慰自己,或許到至今爲止她還在不停的爭鬥着。

雖說是看開了,也並不代表是好欺負的。母女倆緩緩的前行着,穿越過花園的時候。看見園子裡跪着一個人,她不斷的在磕着頭。一看背影,李詩詩馬上就知道此人是誰。

“二妹啊,這大晚上的你怎麼不呆在房裡歇息?再不回去,恐怕你那一日三餐的燕窩都要放涼了。唉,不知道爲什麼。我們李家就是沒有你們陳家來的福星高照,恩澤臨門。你看看,冰冰被冊封,而我們家琳琅至今卻從未踏出過閨閣一步。這人比人,還真的是比不過人呢!”李詩詩說的輕描淡寫,而陳秀麗聽着卻是無比的憤恨。白家上下,每一個人都知道白冰冰已經被打入了冷宮。此時,李詩詩的挑釁無疑是往陳秀麗的頭上潑了一盆冷水。

白琳琅伸出手,拉扯下李詩詩的衣袖。想叫她停止無謂的爭鬥,避免惹來麻煩。卻被李詩詩,硬生生的甩開。說到底女人都是虛僞的,一逮着機會就開始落井下石。陳秀麗還是跪在地上,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二妹,你求神明保佑你家冰冰嗎?別求了,三丫頭是我們天生的死敵。有她在的一天,你我就休想有好日子過。我聽說,這次的事情都是三丫頭惹出來的。不過,那丫頭就是命硬。明明已經被打入了宗人府,最後還是被釋放了。剛巧不巧,她剛釋放。這冰冰就被打入了冷宮,所以你求神明倒還不如去求那三丫頭。”李詩詩眉一挑,眼睛斜視着地上的陳秀麗。說的頭頭是道,看似幫她卻又不是真心的樣子。

陳秀麗聽完李詩詩的話,從地上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腳因爲長久跪拜而開始出現麻痹的現象。膝蓋骨,微微的抖動着。她兩手緊緊的絞在一起,一夜之間從天上掉入了地上。女兒的命運也決定了,她今後的走向。

她放開自己的雙手,擡頭挺胸的面對着眼前囂張,跋扈的李詩詩。 “大姐,你我半斤八兩。幾年前,要是沒有你出謀獻策。恐怕郭玉蝶也不會死於非命,你倒好落了個一身的輕鬆。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我的身上,你以爲這些年來我對你真的是百般的恭謙嗎?別傻了,我陳秀麗雖然是沒有你讀書多。不過,我見過的世面也不比你少。就算現在冰冰進入了冷宮,不過你也用不着太過囂張。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反正,都走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想再忍受你的逼迫,黃泉路上我親自去向郭玉蝶請罪。”陳秀麗直直的望着李詩詩的雙眼,咬牙切齒的說着。語氣裡的怒氣是這樣的強盛,眼裡的恨看的李詩詩莫名的心虛起來。

白琳琅站在一邊,聽着她們之間的對話。她微微的退到了李詩詩的背後,從後面仔細的看着李詩詩的背影。原來,幾年前那件事情自己的母親也有份參與。那麼,這樣算起來。她與陳秀麗,紅綃又有什麼分別呢?一直以來,以爲她去爭鬥只不過是爲了保護大哥和自己。沒想到,她竟然爭風吃醋到如此的地步。那麼,把疏影一步一步推向火坑的人不正是自己的母親嗎?

陳秀麗和李詩詩兩個人繼續做着口舌之爭,白琳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夠了,不要再吵了。你們爭鬥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你們得到了什麼?二孃,你得到了什麼?得到了爹的寵愛嗎?娘,你又得到了什麼?你們知不知道,被你們所害的三娘忍受着多少的委屈。默默吞下了多少的血淚。你們同爲女人,可爲何偏偏要彼此作對呢?你們可有想過,疏影經歷了多少的痛苦與磨難。西廂,你們有想過嗎?要在那裡生存下去需要多麼強大的意志力。那時候的她還只是是個孩子啊,要照顧三娘又要照顧自己。可是,你們有替她們着想嗎?當,你們吃着山珍海味,享受着高牀軟枕。你們知道疏影在吃什麼嗎?你們知道,她在穿什麼嗎?三年前,三娘過世的那個夜晚。你們有去送她最後一程嗎?沒,因爲我和你們一樣都是自私的。可是,我並未作出傷害過疏影的事。三娘已經被你們害死了,難道你們還沒悔改嗎?還要一直這樣苦苦的鬥下去嗎?”白琳琅大聲的對着陳秀麗和李詩詩說着,她說的情緒激動的時候手緊握成拳頭。心裡是這樣的恨,替白疏影不值,替郭玉蝶不值。

一直以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所以,三年前她想利用白疏影離開白家。到今時今日,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錯的有多麼的離譜。白琳琅那蒼白一片的臉上,淚已經氾濫成災。

陳秀麗和李詩詩兩個人都各自轉過了身去,誰也沒有再看誰一眼。當年的錯已經造成,這些又怪得了誰呢?從古至今,女子之間的鬥爭從來都是殘酷不堪的。要是不想自己先倒下,那就要先發制人。

白琳琅哭着跑出了花園。在迴廊上撞見了白子駿。他伸出手捏住白琳琅的手腕,眼睛微微眯起來。“你剛纔說的這些都是事實嗎?爲什麼,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琳琅,我沒想到一向不參與爭鬥的你,居然揹着疏影做出這樣無情無義的事來。”白子駿的口氣有些冷冰,那看向白琳琅的雙眼如鷹眼般凌厲。

白琳琅沒有反駁白子駿的話,不過也不接受他的惡言惡語。“大哥,我知道一直以來你最疼愛的人就是疏影。可是,我也是你的妹妹啊!在你的眼裡,一直只有疏影的存在,那我呢?從小,我就身子不好。一直關在閣樓裡面長大,我也想要大哥疼愛我,我也想要大哥照顧我。你與我本是同一個母親所出,可你爲什麼不能對我,像對疏影那般的疼我呢?”白琳琅垂下眼瞼,朝着白子駿說出自己多年來的心結。她不想被白子駿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就算是流淚也要暗暗的流。

當白琳琅說完之後,白子駿鬆開了捏住她的手腕。一時之間他找不到任何的語言,想不到這麼多年來白琳琅一直都羨慕着白疏影。在白家,最冷靜,最孤傲的人竟然也會有如此失控的一天。

琳琅,不是大哥不疼愛你,也不是大哥偏心。而是,在你出生之後,你剝奪了娘對我的一切疼惜。所以,我無法面對你。我一看見你,就會想起自己那個寂寞而悲慘的童年。所以,請你原諒大哥。

白琳琅拖着沉重的步子,手扶住牆壁,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出了花園。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羨慕白疏影。或許,這個白家大宅裡沒有一點的人情味。所以,在白疏影的身上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溫暖。常年呆在閣樓上,內心一日一日正在枯竭起來。變得無趣,變得寂寞。看見白疏影,不過是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只要能離開白家,就不惜一切的代價。就算是死在外面,也好過死在這個無人問津的大宅之中。這一切,不管是誰利用誰。最後的結局,都是他們事先預設好的。

今夜的白家,比以往來的更加的安靜。蟬鳴聲,一陣一陣,忽遠忽近。那鳴叫聲,猶如白子駿記憶之中的童年。獨自一人,推開房門。坐在庭院的花園裡,閉着眼睛聽聞夏蟬的叫聲。從那刻起,他便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孤單。不是被李詩詩與白中天所拋棄的小孩,也不是白家的大少爺。單純的就只是一個孩童罷了,沒有人再會來傷害自己,也沒有人會再來捉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