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知道現在要是這侍衛覺得她別有用心拔刀把她殺了,她都沒地方喊冤去,還是離開這個危險人物的好,趕緊向涼亭靠近。
藍君義已經向那錦衣男子道:“四王爺,這是舍妹,不知道王爺大駕在此,多有衝撞,王爺勿怪!”
四王爺?那是晉王司城文康?
藍宵露吃了一驚,難怪這麼大的陣仗,居然是個王爺。她硬着頭皮過去,離亭子還有兩米遠處行了一禮,道:“宵露見過王爺!”
“這是藍府三小姐?”司城文康開了口,雖然語氣很淡,但藍宵露還是聽出了話音裡淡淡的譏嘲。藍三小姐在京城實在太有名了,一件劫持事件,就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這個什麼晉王爺,想必就是在嘲笑這件事。
藍君義當然也聽得出來,但卻不動聲色地道:“正是!”
司城文康便擺了擺手,道:“免禮!”再也不看她一眼。
藍君義道:“三妹,你沒事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藍宵露知道這個大哥在給她機會脫身,忙道:“大哥,我從云溪院出來,準備回院子,這條是必經之路,我不知道王爺在這裡……”
云溪院?那不是二弟的院子?藍君義心裡頓時產生了一些異樣,但這時候不適合想這件事,他道:“既然是回院子,你就回去吧,以後沒事別亂跑!”
“是!”藍宵露乖巧地應道:“王爺,民女告退!”說着立刻順了亭下的路,向清羽院方向走。那邊也有侍衛,不過顯然聽到了剛纔的對答,並沒有爲難她。
藍宵露可不想在這裡多作停留,立刻回清羽院去了。不過她也並不害怕,雖然這個四王爺身份尊貴,也不過是仗着出身好,沒什麼了不起的。再說,她是小人物,今天這樣狹路相逢的機會萬中無一。
回到清羽院後,藍宵露早把這段小插曲忘了,她在小書房裡坐了,鋪開紙,拿起筆,要是以後都用毛筆來寫字,那多麻煩,想起在荊無言那兒自制的那種硬筆,藍宵露有辦法了,找了枝半禿的爛筆,取下筆頭,用小刀削成斜面,略一修整,就是一隻需要醮墨的簽字筆了。
她醮了墨,在白紙上寫下“策劃書”三字。把整個思路理順在策劃書裡,一份標準的,清晰的策劃書就完成了,賠率位置空下來了,她需要有詳細的信息之後,才能設置比較穩妥的賠率。
那個四王爺也不知道走了沒有,她還想出去走走呢。還是晚點吧,那幾個侍衛那麼可怕,陰沉沉的,看着讓人不舒服。
一時無事的藍宵露回到內室,一會兒換了一套寬大的練功服出來,這衣服也是幼藍幫忙做的,幼藍的女工真是不錯。
見她換了衣服出來,幼藍和紫蘇立刻明白她要幹什麼了,忙從屏風後搬了個大墊子鋪在地上。
藍宵露過去脫了鞋子,站在墊子上,開始練瑜珈,瑜珈有很多種,她練的這種還是爺爺當初幫她選的,能配合爺爺的運功方式達到強身健體效果的那一套。
想爺爺了,或者想二十一世紀的文明瞭,她就會練一練,當然,最主要的是練這個能提升自己的身體柔韌度,手腳靈敏度,反應靈活度。
一套動作做完,又配合着爺爺教的吐納方法運了一回氣,閉目冥想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站起來。
幼藍和紫蘇也不是第一次見她練了,見她這樣就知道已經結束,幼藍過來幫她收起墊子,紫蘇遞過一杯溫水。
藍宵露剛接過杯子,就見白沐急步進來,道:“三小姐,四小姐來了!”
藍素琴?她可是沒有踏足過清羽院一次,這小蘿莉,是覺得自己不夠倒黴吧?搶了未婚夫,害了她一輩子,現在還來再加塊石頭嗎?
藍宵露挑眉一笑,道:“叫她進來吧,我去換衣服!”
白沐出去傳話,藍宵露轉身進內室換去練功服,又穿了一件夾袍,收拾好了,這才慢悠悠地走出內室,來到前廳。
看到藍宵露一身舊衣,卻滿不在乎的樣子,藍素琴心裡充滿了鄙夷,面上卻是笑吟吟的,道:“三姐,小妹今天看你來了!”
藍宵露不動聲色地笑道:“四妹肯從飛燕院移步清羽院,真是難得,紫蘇,給四小姐倒杯茶!”
藍素琴看着她身邊幼藍白沐紫蘇三人,眼神閃動,丞相府裡規矩,嫡出的少爺小姐各配四個丫頭,平妻所出三個丫頭,三夫人四夫人是妾,因此她和藍素櫻各只有兩個丫頭,雖然清羽院是不濟了,但這三個丫頭一字排着,倒真是刺眼。
白沐答應着出去倒茶了,藍宵露走到主位上坐下,神態自然,步履從容,看了藍素琴一眼,才道:“如不嫌簡陋,就請坐吧!”
藍素琴自然是嫌簡陋的,但她來是另有目的,簡陋不簡陋的倒是次要了,因此,她大搖大擺地走到另一張椅子前坐了下來。
藍素琴坐下後,四面一顧,一股從心底生出的優越感立刻冒了上來,這清羽院四壁蕭條,桌椅都是舊的,連個裝飾擺放也沒有,和飛燕院比起來,天差地別,還不如丫頭們的住處。
她高姿態地道:“哎呀三姐,自從上次的事之後,我沒能救得三姐,心裡非常愧疚,在飛燕院裡閉門思過幾個月,也不知道三姐過得怎麼樣。怎麼清羽院好像更加清苦了,三姐身上這件夾袍,也洗得發白了。你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怎麼和身邊的丫頭穿的一樣?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府裡的三等丫頭呢。”
的確,她身邊的碧珠,一身簇新的衣服,竟然還是湖州絲綢,雖然不是上等的湖州絲綢,比藍宵露的可要好得多了。藍宵露用忠義丫頭名義送的衣服,只能保暖,說到質料,自然差得多了。在她面前,豈止是破舊,簡直是寒酸。
藍宵露淡淡一笑,這樣奚落的語氣她是不在意的,在她眼裡,藍素琴不過一隻聒噪的鴨子,她心裡裝着的是丞相府外廣闊的藍天,藍素琴心裡裝的不過是身爲丞相府四小姐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吃穿用度。
見藍宵露並不接腔,藍素琴又笑了,她語氣居高臨下地道:“三姐,你生活有困難怎麼不跟我說呢?怎麼樣我也是幫三姐的,這不,想着冬天了,三姐冬衣肯定不多,特別叫碧珠給三姐送衣服來了。”
說着對碧珠打個眼色,碧珠立刻跑到院中,提了個包袱進來,她進來後也不給誰,隨手就扔在地上,包袱散開,裡面果然是一堆衣服,卻並不是藍素琴的,不過是碧珠等丫頭下人的舊衣。
藍宵露的目光在那堆衣服上一轉,仍然只是笑了笑。
看見那堆散開的衣物,幼藍白沐的臉色都變了,這樣的污辱,實在是太過份了。
藍素琴甚爲得意,繼續道:“三姐,這些衣服隨便一件也比你身上的好,這個冬天,你可以穿得很暖和了。我院子裡管事曹嬤嬤可慷慨了,聽說我來給三姐送衣服,還特別把自己的冬衣也勻出兩件來送給二孃呢!呶,那兩件就是!”說着指了指其中兩件。
她用丫頭的舊衣來污辱藍宵露,又用下人的衣服來污辱二夫人,碧珠在一邊一臉陰險的笑容,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幼藍和白沐看着藍素琴,一臉不忿,礙於身份之別,只敢怒不敢言。
藍宵露笑道:“四妹真是有心了,這衣服全送清羽院了麼?”
“那是自然,我特意送來,三姐笑納纔是!”
藍宵露仍然笑容微微,道“既然如此,我就笑納了!”她轉頭道:“幼藍,我的那株茶花不是缺少花肥麼?把這一堆東西燒了,拌在花肥裡一起埋在花底下!”
幼藍大聲應道:“是!”立刻笑着去拿那些衣服。
藍宵露淡淡道:“花肥就是要用最骯髒最賤的東西,這樣花反倒開得鮮豔,四妹真是幫了我的大忙,這可比王伯每天倒的夜香更肥得多了!”
幼藍笑道:“小姐說的是,這下可以好好肥肥茶花了!”
聽到藍宵露準備笑納的時候,藍素琴還面帶得意的笑,心想果然是窮瘋了,頭下人的舊衣服也當了寶了。接着聽她說要燒掉做花肥,藍素琴面色一變,道:“三姐,我可是好心送衣服給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四妹妹不是說送給我了麼?那當然由我全權處理,怎麼,你還要干涉我怎麼使用嗎?既然這樣,那四妹還是拿回去吧!”
藍素琴咬咬牙,今天送衣服不過是她想以此爲由頭來羞辱一下藍宵露,但好像作用不大,不過她不在意,畢竟相比較,後頭的事情,纔是重頭戲。於是,她笑吟吟地道:“三姐說的是,既然送了給三姐,自然是由三姐隨便使用!”
藍宵露笑道:“四妹,今天又送衣服又探望的,三姐感激不盡,如果你沒什麼事,那就回吧,我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