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道:“爺爺,我不想想這個問題了,他是王爺,三妻四妾,我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他還行也好,不屑也罷,我和他終是不可能再在一起。就像我娘和我爹一樣!”
雲重山瞪眼:“你爹能和他比嗎?”
藍宵露輕輕笑了,透着一股子無奈意味:“都是出身富貴,都認爲三妻四妾是平常,都覺得女人不過是附屬,他們不會懂得什麼叫尊重,什麼叫平等,什麼叫體諒,什麼叫愛!有什麼不同?”
雲重山看到她眼裡掠過的痛苦和掙扎,輕輕嘆了口氣,道:“霄兒,很多事,不要到失去了再後悔。”
“我知道,爺爺。可我也知道,這世上不會有我想要的那種愛情存在,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爺爺,別的我都不在乎,但是,感情的事,沒得商量。以前,我不能自主,被逼嫁人;現在,我已經能夠有能力自主,爲什麼我還不能去過我想過的日子,去要我想要的愛情呢?”
雲重山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是!好吧,爺爺也不再勸你了。你早點休息吧!”他看看藍宵露一身的男裝,搖搖頭,道:“在自己的院子裡,別整天把自己扮得像個男人,雖然我想要個孫兒,但我覺得孫女兒比孫兒更好!”
藍宵露還沒從剛剛的感傷情緒裡脫出來,就被自家爺爺這跳躍性極大的話題給弄得哭笑不得了。
她還是很乖巧地道:“我知道了爺爺,一會兒我就換回來!”
雲重山笑得意味深長,道:“以後除了談生意,還是別穿男裝了,爺爺我看得彆扭!”
“好吧,都聽你的!”藍宵露好笑地道。她也不是喜歡男裝,只是這麼多年做生意,一直以男裝示人,習慣了。既然爺爺喜歡她穿女裝的樣子,那便穿女裝吧。
娘不在爺爺身邊,她要代娘儘儘孝,凡事順着爺爺來。
莫朗的房間在司城玄曦隔壁,回到房間之後,他左想右想,替王爺覺得窩囊。那什麼雲霄公子明明在家,讓王爺等了那麼久,他就是不見,還說什麼睡着了。那華老爺子也是,以爲用一點療傷的藥就能收買人心,就能讓他家孫子覬覦別人家老婆嗎?
他在房間裡來來回回地踱步,踱了一回,就想到這三年來王爺尋王妃受的嘲笑,吃的苦,受的累來。在他心裡,王爺不僅僅是皇子,還是和他出生入死過的兄弟,看着王爺明明只有一步之遙就能找到王妃,卻被個什麼雲公子給這麼吊着,前進不得,後退不得。
王爺說明天再去華府求見。
他是該按王爺的吩咐等到明天,可是他不甘心啊,他直覺明天王爺也未必能見着那什麼雲公子,雲公子明顯是不想見他。
他想來想去,自己換了一套夜行衣,輕輕地拉開客棧的門,這時已經夜深,客棧裡只有一兩個照明燈籠映照出昏暗的光來,莫朗飛快地從後邊院牆翻身出去了。
雲霄,你既然不見我家王爺,我就去把你抓來。我可不管什麼雲老父子對王爺有恩,大不了到時候我在他面前一死謝罪。王爺這些年承受的,已經夠多了,他是一世英雄,是戰場上的豪傑,不應該承受這樣的折磨。
要做小人,我去做。只要王爺和王妃團聚了,我一死以報王爺。
莫朗一邊想着,一邊飛速地向城西而去。
城南是繁華之地,城西所說都是雲家的土地,又只建了雲家這一座莊院,反倒人煙少,初時莫朗還要注意不被巡城的兵士和夜行的人發現,走得不快,到城西之後,巡城兵士少了,夜行的人更是沒有了,他毫無阻滯地飛速向雲宅接近。
到雲宅時遠遠的更夫剛敲了三更梆響,雲宅白天大開的門已經緊閉,門口一左一右兩個燈籠還亮着,雲浮居三個字鐵劃銀勾。
莫朗在門前看了一會兒,來到右邊,順着牆根走了二十多步,那兒有一棵樹,莫朗腳下一點,先躍上了樹,樹離院牆大概兩米遠,他在樹梢上看得見院牆裡。
黑夜的雲宅一片靜悄悄,沒有見着家人丫頭走動,但是,從這裡看去,仍可以看出這是好大的一個莊園。不知道一會兒進去之後,該到哪裡尋找這雲宅的少爺雲霄。
不過,既然來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莫朗腳下一點,藉着樹枝的彈力,像一隻大鳥一樣,輕輕地落下,越過院牆,直接落在院子裡。
他想了一下,白天和王爺來時,是在前廳,大概是自己現在所在方位向左前方十幾丈的那片院子,雲霄住的地方,不是院中,就是後院吧。
莫朗不敢走小徑,盡選花樹後面,花壇邊上,牆角根處向院中摸去。大概走了五十多米,前面有個小亭,八角六面,亭頂上一個尖角獨矗,高高聳立。莫朗決定爬高一點,先從高處看看方位再說。他掠身上了亭頂,腳下一旋,身子轉了半圈,腳尖已經踏上了亭頂的尖角處。
這個地方已經夠高了,他在亭頂極目遠眺,看見正前方,右前方,和後方有三處院子還亮着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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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燈的地方必有人,莫朗心裡斟酌了一下,決定先去正前方那個院子看看。雖然那裡不一定是雲霄的住處,但是抓個下人問問總比亂找的強。
認準了目標,他便躍下亭來,像只小貓一樣,輕捷又靈敏地直往正前方而去。
那院子的門楣上寫着“品蘭閣”三個字,莫朗輕輕啐了一口,品蘭,多麼高雅,要是那什麼雲霄公子是住在這裡,可真是白瞎了這名字。奪別人之妻的人怎麼配這樣的名字?莫朗一邊想着,一邊尋找着落腳點,院門並不像大門這麼難進,至少院門並沒有鎖着。
莫朗這樣的身手,自然不必要從院門進。他選擇的是院門側而的那堵女牆。那裡比較矮,而且,上到牆頭,可以觀察一下動靜再決定是上是下。是個進可攻退可守,呃,是個進可以窺得秘密退可以安全離開的位置。
莫朗躍上牆頭後,發現這院裡還有內院,他在這裡什麼也看不見。他頓時暗罵自己糊塗,越是有錢的人家,院子越是庭院深深,但願這品蘭閣只是二進,沒有三進的院子。
他也不下來,順着院牆,貓着腰穿過屋脊,就往內院穿。夜色之中,只見一個矯健的身影像貓一樣在屋脊和院牆上躥動着,靈敏極了。
很快,莫朗便來到內院的院牆處,內院也很靜,但是,正屋裡燈火亮着,書房裡也是,一個小丫頭提着一盞燈籠,另外兩名丫頭手中端着熱水毛巾之類的東西,往西廂走去。
過了一會兒,有個小丫頭走進書房,想是向書房裡的某人彙報要的東西準備好了。莫朗心道:有書房,有丫頭服侍,這人必然是那什麼雲霄公子,他倒要看看,到底長得什麼人模狗樣,敢跟王爺搶老婆。
莫朗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扇門。
一會兒,書房的燈滅了,小丫頭先走了出來,接着,一個人走了出來。
莫朗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目瞪口呆地呆在那裡做聲不得。
書房裡走出來的是一個女子,十八九歲,一身薄雲綢緞精製的衫裙,白色,既素淨又雅緻,既清淡又雍華,裳襦輕擺,款款娉婷,她雲髻高聳,蛾眉淡掃,頭上雖然只帶着一支步搖,卻如畫龍點睛的那一筆,恰到好處,不多不少,使一張清秀的臉頓時生動嬌豔起來。她臉上神色淡淡,步履輕輕,跟在丫頭後面,帶着一種出塵如仙的飄逸,一種自然雍華的高貴,一種從容淡定的清雅,一種漫不經心的隨意……
當這些氣質集於一身時,她整個人好像都在綻放着一種神采,那種自信的,從容的,雍華的,婉約的,出塵的,端莊的風華集於一身,莫朗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以前看王妃,不過覺得嬌俏可愛一些,靈動活潑一些,清麗調皮一些,和眼前這人相比,好像兩個人。
可是,那眉,那眼,那眼神,那動作,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人。他不自覺地,喃喃地道:“王妃,王妃,是王妃?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可是,王妃爲什麼出現在這裡?
這是雲家商號,明明那雲霄公子今天才回來,王妃卻出現在這裡,難道,王妃一直是住在雲霄公子的家裡?
怎麼會?怎麼可能?
莫朗完全呆住了,他的腦子亂了,他理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心中卻是又憤懣又惱恨,如果王妃真的住在雲霄的家裡,那王爺真是看錯她了,枉王爺這三年來辛辛苦苦地找她,她竟然早已另結新歡?那雲霄公子有什麼好?不就有點錢嗎?不就是年輕英俊嗎?不就是出色一點嗎?這一點,他家王爺哪裡缺了?
如果是莫永,這時候就會跳出去質問,但是莫朗一向穩重一些,可即使這樣,他也被震得不輕,心中同樣氣憤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