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期帶來的疼痛過去一些後,藍宵露便開始着手準備着去雲隱村的一切了,雲隱村是第一站,所以很多要準備的東西,都會先經過雲隱村,另外,她也許還得在雲隱村等待荊無言。
當然,若是荊無言能和她一起去雲隱村才最好,因爲他一定有辦法可以很隱秘的,不驚動任何人的把她們帶到雲隱村去。
但是,現在她的身份有點尷尬,她是燕王妃,不管她承認不承認,她都是。
藍宵露讓白沐買了一些上好的藥材,人蔘,阿膠之類的,好幾大包,在第三天裡,藍宵露就帶着這些東西,和白沐一起,去了當初司城玄曦派人探查到的那個偏街的舊宅子裡。
這個舊宅子,是藍宵露在買下桃花閣之後不久買下來的。因爲地偏宅舊,面積也不大,並沒有花多少錢。
藍宵露買下這個宅子的本意,當時其實並不明確,她只是覺得,她需要一個宅子,哪怕那宅子位段不好,地方不大,裝飾不豪華,裡面的傢俱也很陳舊。
但是,那確確實實是屬於她的。
儘管在京城裡,她已經有了桃花閣這樣的產業,但桃花閣的前身是青樓,現在,仍然是青樓性質的服務式場所,在別人眼裡,是不正經的地方。
她需要一個正經的地方。
買下這個宅子的時候,荊無言曾經很好奇,京城裡可以買的宅子不少,雖然會多花一些銀子,但是對於當時的藍宵露來說,應該也不成問題。
藍宵露卻只神秘一笑,她不會告訴荊無言,她是無意中得知這家舊宅子的主人遠方的兒子在外地做生意時遭遇了賊寇,受了傷,兩位老人無奈只得賣掉宅子去照顧兒子。但宅子舊位段又不好,沒有人肯買。
藍宵露出於好心,帶着幾分救濟的意思,纔買下這個地方。
好在地方雖然不寬闊,傢俱雖然不新,但宅子裡一直收拾整潔,而且偏僻有偏僻的好處,這裡很安靜。
當初把雲青婉從藍府接出來時,藍宵露就是讓她在這宅子裡養傷,那時候,她並不知道司城玄曦已經派人跟過她,也知道她的行蹤,她要防的只是藍成宣。
她擔心在她成婚後,藍宵露會找雲青婉的麻煩,所以請荊無言把雲青婉秘密送去雲隱村。
那時司城玄曦派出的人已經沒再盯着這宅子,而荊無言又是個精細的人,他親自出馬,怎麼可能留下什麼痕跡?爲了掩人耳目,荊無言甚至還派了幾個幻影門的門人在裡面住了幾天,製造一種雲青婉仍然住在這個宅子裡的假象。
現在藍宵露的再次來到,同樣也是爲了避人耳目,她知道藍成宣自從她嫁後,便不再理會她,不知道是氣雲青婉的決絕,還是對她真的已經無情,也沒有去找過雲青婉。
她避的,是司城玄曦的耳目。
她和白沐上了僱的車,直往這偏宅來的時候,就有人報與了司城玄曦知道。那時,司城玄曦正在準備着去北澤國的貨物,心想讓她住着吧,等他從北澤回來,要是心情好了,再派人去接她就是。
就算他不派人接,她住得久了,自己也會回來。
藍宵露在舊宅裡等候荊無言。
在這個宅子裡等,是之前她派白沐送信到擷玉齋,荊無言收到後回信中建議的地址,和藍宵露的想法不謀而合。
當天下午,荊無言就在那宅子裡見了藍宵露。其時,兩個人已經有十多天沒見了,但是,這十多天,卻是天翻地覆般的十多天,一切都已經不一樣,她已經是有夫之婦,而且,還是他好兄弟,好朋友的正室。
荊無言的心情多少有些複雜,看着她的眼神,也多少有些落寞。
藍宵露其實一眼就看出來了,但是,她卻沒有辦法去勸慰。在她心裡,他一直只是朋友,現在同樣。
荊無言對她的心意她明白,可是她分得清朋友之義和男女之情,荊無言是很帥,很能幹,對她也很好,但這些都不等於愛。
也許,從顧飛把她推下懸崖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會愛了,她也不可能愛上別人了。正因爲對愛已經不抱奢望,又不想失去朋友,她才寧願嫁給司城玄曦,也沒有接受荊無言提出的,帶她遠走高飛。
她內心裡覺得,如果她不愛他,答應和他走,就是對他的欺騙和傷害。
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現在,面對荊無言,她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她卻很好地掩飾了,對白沐道:“快,去沏茶!”又對荊無言微笑道:“荊大哥,請進屋裡坐。”
這宅子才空了幾天,並沒有多少灰塵,剛纔白沐和藍宵露已經粗略打掃過,倒也窗明几淨。
荊無言隨藍宵露走進廳內,中堂上貼着一幅海棠春雨圖,兩邊的聯上,寫着兩句詩“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濛濛細雨中”,這字與畫,看起來都頗新。
荊無言自然知道,這字畫是藍宵露換上去的,但是,卻不是藍宵露的作品,畫工細膩,字跡娟秀端莊,卻是雲青婉所畫所寫。
當初買下宅子後,藍宵露非常開心,覺得這可以作爲她們母女在京城中的一個家,所以中堂一定要留下雲青婉的墨寶纔好,所以磨着雲青婉畫畫寫詩。
雲青婉那時候不知道有這個宅子,在傷後被藍宵露接來住時,看到那中堂上的字畫,還很意外呢,才知道女兒當時鬧着要她畫的寫的東西,原來別有深意。
兩人分賓主落座,白沐端着托盤送上來兩盞茶。
藍宵露衝着荊無言一笑,指指茶盞,道:“荊大哥,請!”
荊無言端起茶杯,揭蓋時,一抹清香頓時從杯中溢出來,沁人心脾。
藍宵露道:“荊大哥,可還記得這茶嗎?”
“琉華雲山茶!”他當然記得,當初他還送了她一些。
藍宵露笑道:“正是荊大哥送我的琉華雲山茶!”
荊無言喝了一口,笑了笑,笑容裡卻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意味。
茶湯甘香,當初,他第一次向她介紹這種茶時,她的神情,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的話語如在眼前,但是現在,身份有別,再也難以逾越。
藍宵露這時候的思緒沉浸在自己的構想裡,並沒有在意荊無言這個笑容背後的勉強,她道:“荊大哥,還記得當初你請我喝茶時說過的話嗎?”
“記得!”
怎麼會不記得,當初,他對她並不瞭解,只是覺得她說話很有意思,不像一個普通的少年。那時候,他只是略略發了一些感慨,感慨西啓國的好茶,卻無法在東夏的市面上出現,因爲商路不通。
後來,那次的共設賭局事後,他動了想要和她合作的念頭。那時候,他對她也是不瞭解的。
只是因爲端木長安要從他這裡得到消息,所以幻影門接了這單生意。然後,他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於端木長安之間那陰差陽錯的救命之情。
說到底,最初他對於她,也許利用的成份更多,他想的是他的生意,和他的幻影門,希望找到一個有能力有眼光的夥伴。
雖然司城玄曦也同樣是他的夥伴,同樣有能力有眼光,但是生意不怕大,那麼,合作伙伴也不怕多。
但是,有一天,他心中有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之後,他卻覺得,賺再多的錢,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起花,那也沒有意義。
現在藍宵露問起,他的回答只是兩個字,卻似乎要抽空他全身的力氣一樣。他沒有機會了,完全沒有機會了。
她真真正正,是玄曦的妻子了,朋友妻,不可欺,既然她已經名符其實,他只能把這份情深深壓制。
藍宵露道:“荊大哥,這條商路,仍然沒有打通嗎?”
荊無言點了點頭:“目前還沒有,很多人試,只是,沒有人能過端木長安那一關。”
藍宵露凝着眉,看着荊無言,試探地道:“荊大哥,你覺得,如果我去試,會有幾成把握?”
荊無言怔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意外地道:“你想去試?”他很快又搖了搖頭,換了以前,她或者可以一試,畢竟那時候,她是自由之身,藍家一個被人忽視無人問津的三小姐,可現在呢,她是燕王妃。
這個身份,註定她會受到更多人的關注,也註定她沒有那麼多的自由。畢竟,要去打通這條商路,必然得去見端木長安,但是,端木長安不可能再來一次東夏的京城,再說,打通商路怎麼可能不去西啓國呢?
她身爲燕王妃,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時間,往返於東夏與西啓?何況,未必一次就能成功。
“我想了很久,我覺得也許我可以去試試,你倒是說說,我會有幾成的機會?”
荊無言沉吟道:“也許,以前你會有七成的機會!”
“爲什麼你覺得我以前會有七成機會?”
“端木長安那個人太多疑,你對他沒有任何的威脅,於他還有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