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娶他!”司城玄曦冷靜地道,“我從來就不想爭什麼皇位,我只想爲母妃報仇。我要是就這麼見疑於父皇,死於兄弟鬩牆,我怎麼爲母妃報仇?”
“那麼,呈上老四的罪證之後,你便請父皇賜婚吧!”司城玄瑞不忍地道:“委屈你了!”
“三哥你說得對,如果不能讓父皇去掉對我的疑心,我什麼也做不成。既然娶她能達到這樣的效果,我上報父皇四弟所做的一切後,就請父皇賜婚,讓他明天早朝的時候,就對朝臣宣佈,我,司城玄曦,娶藍成宣丞相的三女兒爲正妃!”司城玄曦一字一頓,艱澀地說。
他心中又恨又委屈,卻又無可奈何。
雖然他沒有喜歡的女子,但是,這樣一個女子,卻絕不會永遠不會成爲他喜歡的人。他以爲他的婚姻,可以是一樁郎情妾意,郎才女貌的婚姻,沒想到,到底還是淪爲了政治婚姻。
除了剛開始昏迷的那段日子,在湖州別院住着的司城玄曦可沒閒着。
他手下的親衛,除了莫永必須在燕王府裡主持大局,派人四處“尋找”失蹤的燕王爺之外,莫朗,莫翔等人,都利用黑殺堂傳來燕王被一劍穿胸已死的消息讓司城文康以爲高枕無憂放鬆警惕的這段時間,收集了很多司城文康的把柄。
司城文康豢養死士,暗藏禍心,不念手足之情,暗地圖謀不軌。不但有物證,還有人證。太子得知司城玄曦進了宮,皇上已經下旨派何公公帶人去拘押四皇子,還從東宮來,準備求情。
當司城玄曦把證據呈給他,他知道原來當初西啓國太子端木長安在御花園遇險,竟是司城文康蓄意而爲,用意是讓太子犯下大過失,想動搖他的太子之位時,司城尚賢大怒,當初爲了讓端木長安不再追究這件事,他在御醫院找了替死鬼,原來這些竟然是他一直以爲對他忠心的四皇弟所爲,他自然不再求情,反而求皇上重罰。
皇上對此事也很生氣,要知道,他這麼做,動搖的不僅是太子之位,而是東夏的國本,西啓國的太子死在東夏,兩國交戰不可避免,這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行爲,皇上怎麼能夠容忍?
這些還在其次,最讓皇上震驚的是,司城文康在京中設別院,窮奢極欲,揮霍無度。
冀百川能查到金礦成爲私礦的事,司城玄曦又怎麼會查不到?荊無言的幻影門消息靈通,知道司城玄曦有這個念頭,便準備送他一份大禮,主動去調查這條線,還真給他查到,原來趙風樓是四皇子的宅子。
四皇子早在六年前,就派人買下這處宅子,荊無言查到,兩年前,這宅子被四皇子裝修得富麗堂皇有如皇宮,他令人從各地物色絕色美女,蓄養在宅子裡,供他淫樂享用。也供他收伏拉攏朝臣,培養自己的勢力所用。
趙風樓主樓金磚鋪地,白玉爲牀,桌椅無不上極品沉香木,擺設裝飾,一應用品更是奢華無比。
這宅子另有暗道,司城文康每次來去都是走的暗道,而且並不是經常去,所以冀百川數次查探都一無所獲,和荊無言那晚同探趙風樓的時候,恰好是四皇子淫心發作,過來尋歡作樂的時候。
荊無言初探到這個秘密,饒是他見多識廣,也爲裡面的窮奢極欲而驚呆,說趙風樓酒池肉林是個銷金窟一點也不爲過,那座金曠,正是被他用作趙風樓的日日揮霍了。
司城玄曦呈上證據的那一刻,皇上就派了御林衛親自去查看,證明所言不虛。
一年前,司城文康就曾經差點要了司城玄曦的命,這次送端木長安回國,更是遭遇極大的危險,連黑殺堂的殺手也請了三位。
當然,這事司城玄曦清楚,是太子的意思,司城文康頂多算個執行者,但是現在,他不能動太子,只能把這條罪也加在司城文康身上。
皇上一看也明白了,太子更是嚇得面色發白,不等皇上動問,首先義正辭嚴大罵四皇子,把自己摘了個乾淨。司城玄曦早料到太子會是這態度,他能揣摩到皇上的意思,太子這麼一推,罪名就坐實在司城文康身上。
皇上再是不動聲色,但司城文康企圖挑起兩國之爭自己坐收漁利;殘害手足行事毒辣;私豢死士圖謀不軌,借皇子之便將金礦變爲私礦,侵吞國庫財產;建別院窮奢極欲……種種罪行,無一可恕。
皇上令翰林院學士起草了聖旨,派何公公親自頒旨拿人,整個過程,他始終臉色平靜,連一絲痛心也沒有出現。
司城玄曦明白,這一切,皇上果然瞭如指掌,卻聽之任之。如果一年前,不是葉公公救他及時,他死於四皇弟派出的殺手之手;如果兩個月前,他真的在那些追殺的人,在黑風堂的殺手劍下死去,也許他這個父皇,一樣雲淡風輕。
在他心裡,他首先是皇上,然後纔是父親。
司城玄曦從沒企圖從他身上得到父愛,但是,當想明白這些的時候,他卻爲自己悲哀。身在皇室,外表看來無比尊貴無比榮耀,可卻連最基本的親情也不可得。
要娶藍家那個聲名狼藉的三女兒,他不甘,他委屈,但是現在他知道,三哥說得不錯,父皇見疑於他,他只能娶。所以他跪了下來,道:“父皇,玄曦從大局出發,不得不揭發四哥所爲;但是以弟告兄,終是自殘手足之情。忠義不能兩全,兒臣忠於朝廷,卻失了兄弟之義。讓父皇陷入兩難,兒臣罪該萬死!”
“你何罪之有,兄弟之義?難道太子就不是你的兄長?司城文康圖謀戕害兄弟,罪不可恕。你能及時發現,助長兄除此禍胎,不但無罪,還有功嘛!”皇上坐在寬大的書案後,俯視着跪着的他。
“兒臣不敢!太子是未來之君,兒臣本應爲其分憂,這是兒臣份內之事!”
“我說你有功,就是有功,說吧,你想要父皇怎麼賞賜你?”
司城玄曦擡起頭來,道:“兒臣不敢居功,如果父皇要賞賜兒臣,兒臣請求父皇爲兒臣賜婚!”
“賜婚?”恭帝的臉在燭光的暗影裡陰晴不定,緩緩道,“不錯,你也不小了,是該大婚了。說說吧,你要朕爲你指婚誰家的千金?”
太子的臉色也變了,他清楚,皇子的婚姻往往是政治婚姻,就好像他要娶藍成宣的女兒一樣,是爲了藍成宣的助力,雖然藍家嫡女的確國色天香,但即使她是個醜八怪,也一樣。這老五現在開口求父皇賜婚,難不成,他也想尋找什麼助力,想對自己不利嗎?
“兒臣請求父皇指婚藍丞相府三小姐!”
太子一怔,隨即鬆了口氣,是那個女人?老五腦子有毛病吧?那樣的女人還求父皇指婚?
恭帝眉一挑,淡淡地道:“京城多的是名門閨秀,爲何要我指婚於藍家三女兒?”
“藍家三小姐乃太子妃之妹,據聞其膽小懦弱,不得藍丞相喜歡。兒臣想,這樣的女子,也許適合兒臣!”
“你難道不知道,一年前,藍家這個三女兒,被人劫持失貞?”
“兒臣知道!”
“知道你還要朕爲你指婚?你是皇子,要娶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娶一個殘花敗柳,你是存心要皇家面上無光?”
“兒臣不敢!”司城玄曦叩頭下去,道:“父皇,四皇兄處處針對於兒臣,也許是以爲兒臣有不軌之心。兒臣若迎娶了藍家三小姐爲正妃,也免得再見疑於兄弟。兒臣只想盡心盡力爲父皇效命,爲太子分憂!”
恭帝銳利的目光盯着他,似乎要看到他心裡去,司城玄曦在這沉沉的目光壓力和皇權之威裡,跪着一動也沒動。良久,恭帝才道:“既然你執意要娶那個女子,明天,朕爲你賜婚!”
“兒臣叩謝父皇!”司城玄曦恭恭敬敬地磕下頭去:“兒臣懇請父皇能讓我們儘快完婚!”
司城尚賢有些懵了,老五昏了頭了,就那麼個女人,他要娶也就罷了,還怕她跑了?要儘快完婚。不過他心裡卻也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不管老五有多大的軍功,不管他有多強,只要有這麼一個女人做他的正妃,他就沒有資格來和自己爭這個位置。
看來,自己也許真是錯怪老五了,他真沒這個心思,要不然,他怎麼用這樣的婚姻來向自己表明心跡?
恭帝不動聲色地道:“朕自有計較,你們下去吧!”
司城玄曦與太子叩拜離開。
一出殿門,司城尚賢立刻熱情地道:“五弟,你護送端木太子,一去數月,聽說路上還遇到了麻煩,本太子可是爲你擔心死了,幸好你平安歸來。本太子這可放下心來了,走,去我府裡喝一杯去!”
司城玄曦道:“多謝太子,天色已晚,我又已求父皇指婚,還得回府準備準備!”
“那也不急在這一晚半晚的,今兒個說什麼也得去我那兒喝一杯,咱們兄弟不醉不歸。你要不去,莫不是看不起我?”
司城玄曦拱手道:“不敢,既然太子大哥如此盛情,小弟卻之不恭,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纔對嘛!”太子眉開眼笑,道,“走走走,我那兒有上好的陳年佳釀,絕對讓你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