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心之所向(一)



新帝的登基典禮沒有因爲雲徹的病而有絲毫的推延,讓人意外的是來參加君璃登基大典的僅僅是狼族,而狼族則一下子就派遣了寂月、冉塵跟冉汐三人,其重視程度倒是讓人羨慕了!但是他們也該是失望的吧,因爲其他三國都只是送上了賀禮而已。所以,這次的登基大典異常順利,幾乎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倒是莞貴妃那裡關於狼族派來之人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接下來便是雲蓉跟君胤的婚禮了,這點兒雲徹也是絕對不會馬虎的。

不過還有一點讓雲徹很在意,慕容青在那之後竟然留書說她與慕容悔一起去尋林語蘭還有慕容塵去了。至於還要不要回來,什麼時候回來,信上沒有說,但是雲徹心中卻覺得她不怎麼可能回來了——畢竟人家一家團聚了,哪裡還會想着她這樣一個孤苦之人呢?

讓雲徹有些意外的,禹甸那邊派來送賀禮的竟然是明軒,也就是說亓皇將這件事交給了亓槿來做。明軒送過賀禮之後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留了下來。聽他的意思是他擔心雲徹所以就想亓槿請求,亓槿也答應了他可以留着她身邊些日子。這倒是又讓雲徹意外了一回。不過明軒既然這樣要求了,她自然是拒絕不得的。

寂月衆人是在大典當天的到的,在大典上也與雲徹見了一面。那天雲徹早早地便先回來了,大典要持續到半夜,她現在的身體根本就吃不消。

第二日寂月便攜着樑鬱華來看她了,同來的竟然還有樑鬱寧、冉塵跟冉汐。在狼族的時候樑鬱華央求着寂月帶她一起,便也順便帶了樑鬱寧。不過這麼兩個人在一起已經很久了,寂月一直也沒有提成親的事情,只是帶着樑鬱華拜見了家裡人還有祭了祖而已。他不提,樑鬱華倒也無所謂,在她看來只要呆在他的身邊就好,那些虛禮是怎麼也無所謂的。但是這麼多人一起來看雲徹倒是有些讓人意外,不過大家都覺得雲徹的本事那麼大,就是狼族重視重視也不爲過,倒是也不覺得哪裡奇怪。

雲徹倒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一起來看她,在書房裡聽到真露稟告的時候當即苦笑了一下,不得已地扔下了手頭的東西。雲蓉倒是鬆了一口氣,她怎麼勸雲徹都不聽,前兩天還連夜寫了一個新的策劃,交由藍雪送出去了。她原本以爲她這樣就該好好休息了,沒有想到她僅僅是按時作息而已,這大堆的文件看着就挺嚇人的。

雲徹一出現在客廳衆人的目光就集結在了她的身上,尤其是樑鬱華,徑自走過來提起她的手腕來就要給她把脈。可是把了脈之後就眉頭緊皺,看向她那幽怨的眼神就像是她負了她似得。她不自然地笑了笑,將手抽了回來,道:“表姐好沒有道理,你這樣看着我,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表姐的事情了呢!”

樑鬱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徹兒,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若是你這樣,讓我如何安心?”

“倒是表姐,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作爲表妹的我都沒有收到一封請柬,你到底是想要什麼時候跟表姐夫成親呢?”雲徹說着便看向了寂月,那眼神坦蕩,已經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恨意或是晦暗不明。“二長老若是不能給表姐一個名分的話,倒不如立馬把人給放了,我是絕對不會允許表姐受這等委屈的。不論是樑家還是君姓,就是你躲在了狼族不出來,我都定然不會放過你的啊!”

雲徹雖是玩笑的口吻,但是那模樣可是沒有一點兒玩笑的意思。樑鬱華登時羞紅了臉,擔憂地看向寂月,生怕寂月會對雲徹不利。不過寂月倒是沒有半點兒的異常,小啜了一口茶,方纔慢悠悠地說道:“那也得看你活不活得到那個時候。”

雲徹立即被噎在了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就是爲了避免與樑鬱華討論這個話題纔將話題轉移的,沒有想到寂月一句話倒是讓她沒了反駁的餘地。

微微一笑,雲徹便道:“那倒是無妨,我的表姐與表姐夫都有一身高超的醫術,我倒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死了的。”

“別忘了,你自己也是一個醫者。”寂月又輕飄飄地說了句話。

那話外的意思她自然清楚地很,無非就是說若是她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的話,別人就是醫術再是高超也是無法的,當時又是一噎。不得不說,寂月就是她的剋星,她是怎麼修煉也對付不了他的。便索性不再說話,往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了。

“難道姐姐連走兩步路都覺得累了嗎?”樑鬱寧皺着眉頭一臉擔憂地看着雲徹,顯然是很不理解雲徹爲什麼不坐到主人的位子上。

雲徹當時臉色一變,“寧兒又在那裡胡說,我哪裡有那麼嬌氣!你去找炎兒吧,他跟你年齡相仿,你跟他應該合得來。”然後又轉頭對着明霞吩咐道,“帶樑少爺去找炎兒。”

樑鬱寧當即便不樂意了,委屈道:“姐,我是來看你的。”

“見也見過了,去吧!炎兒那孩子真的不錯,你莫要欺負

他纔好。”雲徹這樣說着,樑鬱寧便也歡歡喜喜地去了。

“今日勞煩二長老、冉少主與小主一起來看我,君彌不勝榮幸。”雲徹見樑鬱寧走了,便對着其餘的三人道。

“我們也不過是順道過來看看而已,輔政公不必在意。”冉汐的臉上全無笑意,若所是來探望的倒不如說是被逼着來走個過場的。

“若是不樂意來也沒有人會逼你,既然來了,又苦着一張臉,我看你不是來探病的,而是來給人找堵的!”冉汐話音一落,便聽冉塵冷聲道。

出奇的,冉汐竟是沒有反駁。

雲徹心中有些無奈,她在狼族的時候兩人便是如此,都這麼久了兩人的關係不但沒有絲毫的改變,怎麼好像還惡化了呢?“少主此言差異,就君彌來看,小主能來就已經是君彌的榮幸了。”

“我倒是從來都不知道你竟是這樣容易滿足的。”不知怎麼的,今日的寂月好像特別跟雲徹過不去,句句都是衝雲徹去的,也不必她逼了。不過雲徹現在是當真不想聽他說話的,她現在可是完全沒有心思跟他在這裡鬥嘴。

“那可能是二長老對我有些誤會吧!”雲徹低低嘆了一聲道。

“不可能是誤會。”寂月斬釘截鐵地看着雲徹,那模樣認真極了,竟是又叫雲徹語塞了。

雲徹真的是有些惱了,當即便冷下了臉色,道:“我倒是從來都不知道我跟二長老的感情這樣好,竟然能讓二長老如此關心我!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啊!”

“徹兒……”樑鬱華有些擔憂,徹兒在她的面前總是一副篤定的樣子,倒是很少這般凌厲。況且她要是如此跟寂月說話的話,恐怕他……

“雲兒果真是孩子的心性,一兩句話不對口,連表姐夫都不叫了。”寂月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笑了起來,“不過,還是這樣的雲兒更有生氣啊!”

雲徹一愣,這聲“雲兒”倒是久違了的。當即神色便緩和了一些,道:“還請表姐夫多多包含我這個不懂事的小姨子了。”

寂月眸光一閃,快得幾乎看不出來。繼而便微微一笑,道:“自然。”

“君彌在這裡多謝幾位眷顧了。也難得來一趟中州,況且時間尚早,不如幾位就到處遊玩一番。只是君彌身子多有不適,就不招待幾位了。”雲徹當即便下了逐客令。

微微點了點頭,寂月便攬過樑鬱華,道:“既然來看過你了,那麼我與鬱華就先行離開了。這中州京城確實夜值得一逛。”

“我倒是更加對着公主府感興趣,今天中午就留在這裡用餐了。”冉塵說道。

“我也是。”冉汐附和道。

寂月倒是沒有說什麼,當即攬着樑鬱華就要走。樑鬱華連忙道:“徹兒,鬱寧就拜託你了。”

當時雲徹是誤解了這句話的意思的,只當是今天中午就讓樑鬱寧待在她這裡了,沒想到樑鬱寧竟然待在她這裡不走了。

寂月跟樑鬱華走了之後,冉塵突然抓了雲徹的手臂將她拉到了內室,擔憂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又將手搭在她的脈搏上試了一下,竟然“哇”地一聲抱着她哭了出來。冉汐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他們二人,眼中也蓄了淚。

“好了,塵兒!別哭了,大男人哭起來多難看啊,是不是?”雲徹話語中隱含着笑意帶着寵溺的語氣道。“好塵兒,我這不是沒有事情嗎?你這樣哭,我都要懷疑我是不是已經死去了。”

“二姐,你怎麼……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你若是……我該怎麼辦啊?”冉塵抱着雲徹的臂膀一邊撒嬌,一邊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冉汐猛然一震,她一直知道雲徹與冉塵關係密切,只是這雲徹怎麼成了冉塵的二姐了呢?而且據她所知,雲徹的年紀比冉塵小一些纔是啊!

“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了,好不好?”雲徹嘆了口氣伸出手撫了撫冉塵的頭,眼中滿滿的都是寵溺。是啊,她還是太自私了,這樣一個可愛的表弟,她怎麼能夠割捨了呢?她確實是有些自私了,自私到想要一走了之,自私到忘記了她若是真的去了,陷身於狼族的冉塵該怎麼辦呢?

“等一下,徹兒,你們……”冉汐終於還是看不慣冉塵的那個樣子,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且雲徹看冉塵的那個樣子,倒是真的很難想象。

雲徹這纔回過頭來,微笑着看着冉汐,道:“哦,薈雪你有所不知,塵兒其實是樑家二少,他本該姓樑的。此事說來就有些話長了……”

“二姐,幹嘛要告訴她啊!她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冉塵不滿地瞥了冉汐一眼,道。

“那樑溪又是誰?”冉汐很顯然是將冉塵的話給忽略掉了,徑自問道。

雲徹微微沉了臉色,思索了片刻才道:“他纔是真正的狼族少主。”“倒是二姐,你是怎麼跟這個女人認識的?”冉塵放開了雲徹的手臂

,看向冉汐的目光隱隱有些不喜。

其實,冉汐也算是雲徹在狼族的內應了。

大約五年前,當時雲徹已經被魏譞追捕了將近兩個月了。爲了擺脫掉追兵,雲徹便想到狼族後山有一片很大很深的湖泊,在後山的某個地方跳下去便會正好落入湖泊。狼族她是有些熟悉的,並且知道狼族後山的地形,後山中某一處雖然險峻但是卻也是唯一一個可以逃出狼族後山的地方了。而且後山中雖然圈養着狼羣,但是卻也種植着很多珍貴的草藥,或許可以找到幾味藥暫時壓制她身上的毒。於是她便跳下了狼族後山。

當她從水中爬出來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竭了,不過幸好那時候周圍的狼並不多,她便趁勢悄悄地爬到了樹上。體力已經消耗殆盡了,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是被狼嚎聲驚醒的,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個小姑娘被一羣狼圍在了中間。

她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思索着若是下去救那個女孩的話到底有多少可能會存活。但是當她看到女孩在胡亂揮舞手臂驅趕狼羣的時候遺落了匕首,在狼羣中瑟瑟發抖,幾乎是泣不成聲的時候,她再也看不下去,撿起女孩被打落在地的匕首,衝入了狼羣之中。

可是她沒有想到那個女孩竟然在她與狼羣奮力搏鬥的時候悄悄退出了包圍,竟是棄她而去。那一刻她幾乎是寒了心的,她都有些懷疑自己這樣不管不顧地衝下來到底是爲了什麼了。可是那時候的情況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若非就是一個死。可是她不能夠死的,大仇未得報,她如何能夠就這麼死去呢?若是真的被狼羣給吃了,那可就是真成了笑話了!

可是體力已經漸漸不支了,體內的毒也已經隱隱壓制不住了。

“真的就要在這裡以這種方式結束了嗎?”她悲涼地想着,脣邊的笑意愈發地悽美。

然而就在她就要徹底絕望的時候那個女孩竟然又回來了,手中抓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她立即就明白這個女子去幹什麼了,當時欣喜過望,身體好像也即刻充滿了力氣,手中的匕首飛舞,兩個人合力竟是打敗了那些狼,逃出了狼羣的包圍。

原來女子叫獨孤薈雪,是自小在狼族長大的,只知道自己叫這個名字,其餘的一概都已經忘記了。她自小便接受了狼族殘酷的訓練,這次也是爲訓練而來的。只要橫穿過整個後山那麼就算是合格了,只是這後山何其大啊!其中的狼羣又是何其多啊!就是一個狼族的成人想要一個人穿過都極難,竟然讓一羣女子來完成這項訓練,簡直就無異於直接給她們判了死刑,只是執行的方式不同罷了。

雲徹並沒有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只是與她結伴同行而已。然而她沒有想到,女孩的醫術竟然比她還要好。她毒發多次,都是被女孩所救的。她原本被傷地支離破碎、鮮血淋漓的內心就這樣被女孩用細微道極致的方式溫暖着。

當女孩見到往日裡一起訓練的夥伴的屍體的時候,幾乎是泣不成聲。那歇斯底里的哭嚎震撼着雲徹的內心,她終於還是於心不忍,她對她說:“跟我走吧,離開這裡,重新過活。”

她是心疼女孩啊!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子,爲什麼要接受這樣殘酷的訓練呢?爲什麼要接受這血淋淋的事實呢?這簡直是太殘忍了。

然而女孩卻搖了搖頭,她說她不能走,也不會走。沒有人能夠逃出狼族;就是逃出了狼族也沒有人可以多活幾日的。她說她恨狼族,所以她要摧毀這裡,而摧毀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入它的內部,將它徹底瓦解掉。

當時的她還不明白那種恨意,她只知道愧疚與傷心——爲孃親還有外公和其他的親人的死而負疚。她一直以爲那種感情是一種很累很累、遙不可及的一種罪惡感覺,可是在看到女孩那蝕骨的恨意時她竟然出奇地認同了。

於是她就告訴了她她的遭遇——魏譞,那個男子所帶給她的所有的仇恨與負累。

兩個人一拍即合,雲徹約定她一定會盡快回來跟她取得聯繫的,然後兩個人一起裡應外合,然後徹底毀掉狼族,讓那些已經被狼族折磨致死的人安息,讓那些還在被狼族驅使的人獲得自由,讓那些被狼族還沒有來得及去折磨的人擁有一個幸福快樂的一生。

可是在那之後的兩年,雲徹杳無音訊,獨孤薈雪幾乎失了耐心,她以爲雲徹已經將她跟他們的計劃都忘記了。說的也是啊,有誰會真正將別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呢?那麼以後就要靠她自己了,這樣想着,心中竟然像是缺了一角——那是信任的一角。

沒想到,第三年已經快要過去了,雲徹卻突然聯繫了她。當時的她已經是喜極而泣了。沒有體會過,誰也不知道那種又滿懷希望到失望到絕望再到突然的驚喜的心情。於是從那之後雲徹就成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人,爲了雲徹她可以容忍一切,包括她極爲討厭的冉塵——她後來成了狼族小主的冉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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