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電話雖接起,但是那頭的卻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得就宛如十二點的靜謐夜空。
顧言忽然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勇氣,拽緊了手機輕咳了一聲,這才顫巍巍的道,“喂……”
“恩。”冷皓然熟悉而淡漠的聲音帶着十分的疏離,遙不可及飄渺不定。
顧言從電話裡聽到一陣風聲,心想着他或許正在開車,於是想到他或許就是要將小米送走到某個地方去。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理直氣壯的問,“你剛纔爲什麼掛我電話?”
“……”電話裡一直是沉默,冷皓然好像並不打算說話。
顧言輕輕皺眉,將手機拿到眼前一看,通話扔在繼續。
“你爲什麼不說話?難道是因爲你這會兒正在幹什麼虧心事?”顧言眼珠子咕嚕轉了轉,然後輕皺着眉,擔憂着小米的那顆心頓時爆發出來。
“……”然而,電話那頭仍舊是沉默。
冷皓然握着方向盤的手驟然握緊,臉色有些陰沉,還好顧言此時不在他身旁,否則絕不敢當着他如此危險的臉色還那麼囂張。
冷皓然抿緊了一雙薄脣,脣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伴隨着極致夜色的映襯,顯得越發的嗜血奪目。
她好像,絲毫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一點也沒有危機意識。
顧言又奇怪的看了一眼手機,確認通話一直在正常進行,於是繼續道,“你說話啊,爲什麼不說話?”
裝啞巴嗎?
“……”
“我知道了,你現在一定是在謀劃着要怎麼處置小米對吧,你要把它送走我沒意見,但是你一定不要把氣撒在它身上,它可什麼都不知道。”
“……”冷皓然忽然不屑的輕嗤一聲,開玩笑,他有把那小崽子放在眼裡過?
顧言聽見了冷皓然嗤之以鼻的不屑哼聲,抓緊時機趕緊道,“冷皓然,你在聽吧,我聽到你的聲音了,你怎麼一直都不說話,你知不知道,你要送走小米的沒意見了,只要你別隨便把它扔在路邊就行了,要是能再給它找個好人家那就更好……”
“顧言!”冷皓然冷冷的打斷了顧言一連串的說話。
他想着今天聽見嚴峻要對她不利的時候心口是多麼的緊張,一貫的淡定姿態全部都被拋之腦後,回來之後便苦心想着怎麼救她。
可誰知,顧言根本就好好的,還和莫宥軒那小子又鬧出那樣大的新聞出來。
更加可恨的是,他擔心着她的安危,她脫險後不回家反倒去了另一個地方,她打電話過來也不是爲了向他抱平安,跟他打招呼,而僅僅是爲了那條狗。
冷皓然感覺他好像從來沒有如此生氣過,身體裡的血液全部都沸騰起來,燃燒到了腦子裡,幾乎要燒壞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冷皓然儘量的在抑制着說話時的怒氣,“你覺得我在生氣?”
他怎麼可能生氣,他怎麼可以生氣,他現在好得很,他馬上就要去懲罰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若是當時冷皓然身側有人,那麼看着他的表情再聽他說話的語氣,說不定會禁不住笑出來,不過顧言隔着電話只能聽他
的語氣來作判定。
“……”顧言遲疑了片刻,覺得,好像的確是在生氣。
冷皓然意識到剛纔情緒有些激動,於是平靜下來,淡笑一聲道,“那你說說,爲什麼會覺得我在生氣?”
若是她能主動認知道自己的錯誤,或許他的懲罰會減輕一些。
顧言總覺冷皓然說話的語氣怪怪的,哪裡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好像是在隱忍着強大的怒意,可到底是什麼天大的事情能讓他發如此大的脾氣呢?
就只因爲她來林柔家沒和他打聲招呼?又和當初那樣小題大做?應該不會。
那他或許僅僅只是想嚇一嚇她,顧言想起以前他總是莫名生氣最後卻仍是溫柔相待。
恩,她的確就是從小被嚇大的!
其實冷皓然在她面前更多的時候更像是一隻紙老虎,雖然能起到威懾作用,卻起不了太多實質性的威脅。
顧言放下心來,輕輕鬆鬆的笑道,“沒什麼,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想逃避?冷皓然眉峰凝重的攏起。
好啊,給了你機會也不知道珍惜!那就別怪他了。
“呃……我在小柔家,沒事的話就先掛了……”既然他沒生氣,那小米也不用太擔心了。
顧言說着立馬掐斷了電話,然後放心的轉身走進花房,看見林柔還在認真的坐着最後的收尾工作。
林柔平時看上去神經大條,其實也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子,身上有着鄰家小妹的清純與甜美,又有別具一格的優雅氣質。
外面的夜景比較喧囂,有蟲鳴聲,偶爾遙遠的天空還會閃耀過一瞬的煙花。
而小花房內卻一直寂靜得出奇,就像圖書館那樣叫人不敢出一聲大氣。
一隻晶瑩的玻璃燈掛在房頂,潔白的燈光灑滿整個房內。
林柔正定定的站在畫板前認真的描繪着圖案,即便是最後簡單的收尾,她也能畫得一絲不苟心無旁騖。
顧言盯着林柔認真的表情,視線忽然看到畫架子下面還擺了一摞畫紙。
最上面的那一張的場景是燦爛的花海,畫裡站着兩個人甜蜜的依偎在一起,從天上飄下來稀疏的幾片紅、白、黃、粉的花瓣,畫風唯美,線條流暢。
顧言感覺這幅畫有些熟悉,她擡眸看着林柔此刻正在畫的那一幅,好傢伙,簡直一模一樣!
顧言走過去把那摞紙抱起來,畫紙比較高檔,一張都很厚很重,所以這一摞遠看着好像有很多,實際上也就那麼二十幾張。
顧言纔剛翻看了前面的幾張,便經不住張大了嘴巴,所有的畫全都一個樣,甚至有的連花瓣落下來的地方都一樣。
按理說,一個畫畫的人在創作某一個作品的時候,或許會因爲某些瑕疵或者自身感覺還能畫得更好而重新再嘗試着畫一遍。
可是現在,這現在不再是一兩遍的問題,整個構圖也比較繁複,任誰畫上十多遍都會膩煩。
林柔的畫工原本就很厚實,每一張都看不出有什麼瑕疵縫隙,可是她卻能畫這麼多遍,顧言手拿着畫紙站起來,遞到林柔跟前。
林柔剛纔沉寂在畫
畫當中,並未注意到顧言已經發現那些畫紙,見到畫紙在她手裡的時候,眼神微微一怔,“言言……”
顧言抱着畫紙還在翻看着,二十幾張畫紙就只有兩個場景,卻也大同小異,其餘全部都是重複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複印出來的。
“小柔,你爲什麼要畫同一個場景畫那麼多張?而且每張都一模一樣?”
林柔淡淡看着她,眼中含着淺笑,“因爲喜歡啊,你知道我喜歡畫畫,而且不厭其煩,我完全可以因畫畫兒做到廢寢忘食,你忘了?”
高中時,林柔的確這樣做過。
“我當然沒忘,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是在怪我忽略你了嗎,哈哈,我當然不會的,這張我明天再畫,走,我們聊天去。”林柔說着便將顧言手中的畫紙放到一邊,拉着她出了小花房。
顧言總覺這次見到林柔好像有點不一樣,她安靜了許多。
並不是指她話少了,而是她整個人的氣質,似乎縈繞着一股淡淡的憂鬱,與從前那個陽光向暖的林柔有點點背道而馳。
每一個內心有故事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學會憂鬱。
顧言心底忽然就莫名的浮現出了這句話,林柔心裡有事情?
然而等到顧言再一次扭頭看向林柔的時候,看見她只是一臉期待的擡眸望着天上的繁星,臉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眼眸當中的流光異常閃耀。
“不知道宥文這個時候在幹什麼,他知道我今天逃課明天肯定又不會放過我。”
“你……逃課?”不是說今天沒課的麼……
不過看着林柔似乎又恢復如常,顧言只覺,先前或許是她出現幻覺了,林柔好好的怎麼會有心事。
“嘻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現在這個專業。”林柔轉過頭笑眯眯的望着顧言道。
顧言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那你當初還選,現在後悔了吧。”
“沒關係啊,我學不好還有宥文,以後啊,他負責賺錢養家,我呀,就負責貌美如花。”
“你想得倒還真美!”不過,開始犯二就說明她的確是沒什麼事。
顧言有些驚奇她爲何會如此多慮,林柔明明很正常嘛!
門口又一次響起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奇怪,又是誰?”林柔扭頭看了顧言一眼,兩人一同走到門口。
林柔打開門,一隻大手就大力的將門推開,林柔一個沒注意,差點被門撞到腦袋。
顧言上前去扶穩了林柔以免她摔倒,視線朝着門口一看,胸口的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
“你你你!”顧言一見到門口所站的是冷皓然,說話一下子就結結巴巴了。
冷皓然高大凜冽的身影站在門外,一雙幽深的眼眸宛如黑夜中的鬼魅。
薄涼的雙脣抿成一條直線,面無表情,渾身散發着一股盛氣凌人的強大氣息。
一下子,在他面前的顧言和林柔二人看上去就好像螻蟻一般渺小,而他只需輕輕一踩,就可以將顧言踩個粉身碎骨。
冷皓然緩緩擡腳走進房裡,視線從未離開過顧言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