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世瞪着徐蔚然整整三分鐘,然後才面容陰沉的轉身離開。那之後,一直到下飛機都沒有見到陌世的影子。就連到酒店的時候也是,因爲不用跟陌世相處,徐蔚然反倒輕鬆起來。
回到房間,徐蔚然躲進浴室整整刷了十遍的牙齒,一直到牙齦出血才停止。儘管如此,她依舊覺得嘴巴里有令人作嘔的味道。揮之不去,就像是烙印在心底的傷痕。
看着鏡子裡面容蒼白的自己,徐蔚然不知不覺竟然紅了眼眶。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副摸樣的?她的不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阿城他,還好嗎?
爲了她,誤會了自己的摯友,剪斷了跟陌世之間深厚的羈絆。現在的他,又會在什麼地方難過着?是她的錯吧,如果不是她的話,阿城也不會變成這樣。
徐蔚然,你都做了些什麼?
眼淚忽然滴落在流理臺上,晶瑩剔透,卻讓徐蔚然覺得諷刺。她是個連記憶都沒有的復仇工具,只能給別人帶來不幸和傷害。如今的她,除了拼了命的踐踏自己,一直到累了倦了沒有了力氣,還能做什麼?
或許跟陌世抗爭,根本就不是爲了她所謂的尊嚴。而是希望,用這樣的疼痛和屈辱來麻痹自己。她多自私啊,在車禹城甚至丟掉了身後羈絆也要保護自己的時候,卻選擇了自我踐踏。
“叮咚。”
“門鈴聲?”
徐蔚然喃喃自語了一番,飛快的彎下腰掬起水拍了拍臉頰,然後纔出去打開門。
“小姐,少爺讓我們來爲您服務。”
徐蔚然茫然的看着門外的人,有人手裡捧着禮盒,有人手裡捧着首飾盒,還有摸樣造型師美容師的人在。是陌世叫來的,應該是來打扮她的吧。
徐蔚然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微微點頭讓人都進來。她主動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像是布娃娃一樣任由一羣人擺弄着。從皮膚清潔,到美容、服裝、髮型、佩飾等,統統任由這羣人擺弄。徐蔚然從頭到尾保持着淡漠的神情,彷彿一切都跟自己無關。
因爲美容的時間太長,徐蔚然不知不覺就睡着了。等到她醒來,竟然已經化好妝穿戴整齊了。而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不由得,徐蔚然開始佩服起這些人的專業素養。
“少爺讓您在晚上八點之前到這個地址來。”
其中一個女人上前,拿出一張請柬恭敬的用雙手遞給徐蔚然。她伸出手接了過來,那些人禮貌的道別然後魚貫離開。
送走了所有人,徐蔚然走回去做好。隨手翻開請柬,上面的內容全都是英文,還好她英文不弱,所以都看得懂。看名稱,應該是個高級俱樂部。
陌世讓她去那樣的地方,做什麼?
徐蔚然有些擔心的想着,不過很快她又露出一臉坦然的表情來。既然她已經決定了要怎麼做,就沒必要爲了這種事情煩惱。反正,最多也不過是陌世對自己的侮蔑罷了。
逆來順受,是她已經決定坦然接受的。狠狠的踐踏自己,然後在絕望中腐爛,是她這種復仇工具的歸途啊。
時光滴答流逝,爲了防止遲到,徐蔚然特意提前一個小時出門。她待得房間就已經夠奢華了,然而站在酒店的走廊,徐蔚然忽然發現原來奢華這個詞語也不足以描繪眼前的景物。
這種地方,如果是以前的她,恐怕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然而此時,她卻厭倦了這種紙醉金迷的地方。
好在,陌世雖然因爲生氣一直沒有露面,卻爲徐蔚然安排好了司機和車子。她不用說太多,直接上車,司機自然知道目的地。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世界,徐蔚然心底只有迷幻兩個字。
她總覺得,這個世界不是自己應該存在的。她跟這裡,是完全的兩個次元吧。
目的地距離酒店出乎徐蔚然預料的近,司機抵達的時候才七點半。司機經過了訓練,格外的懂得恪守本分。徐蔚然不開口,他也不催促,安靜的氣息在車子裡流轉着。
徐蔚然側頭看向外面的世界,入目一輛輛擁有世界頂級奢華標誌的車整齊的停放着。穿着昂貴晚禮服的淑女,溫文爾雅燕尾服的紳士,互相糾纏着,走進眼前富麗堂皇到足以媲美白宮的房子裡。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徐蔚然不想去的太早。陌世說八點之前到,那麼就八點之前到達就好。儘管她決定了用作踐自己的方法懲罰自己,卻還是不想太過於聽從陌世的安排。
七點五十五分,徐蔚然下車。
夜晚的風吹拂着她披散在肩頭的長髮,飄逸的像是天使的領結。一襲酒紅色的長裙,恰當的露出了白皙而圓潤的肩膀,後背是V領樣式,大片美背盡顯無疑。腳上裸色的高跟鞋,襯托的徐蔚然的身形愈發的婀娜多姿。
她就像是西方神話裡的維納斯,帶着魅惑萬千的風情。在門口把請柬遞給英俊帥氣的侍應,立刻有人上前開門。徐蔚然步履款款的走進去,耳朵之間瞬間充斥着鋪天蓋地的竊竊私語。
無視那些驚豔的、透着赤果果慾望的,以及嫉妒的眼神,徐蔚然面容平靜的環視着大廳尋找着陌世的影子。
他似乎,不在。
徐蔚然蹙了蹙眉,有些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讓她八點之前到,而自己卻不見蹤影。他的目的,是想要她在這樣高貴的環境中覺得自慚形穢,想要讓她覺得無所適從所以尷尬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陌世就太孩子氣了。
徐蔚然不以爲意的勾脣一笑,從容的在侍者哪兒端過一杯紅酒,步履優雅的走到休息區,挑了個沒有人的沙發坐下。
大廳裡,優美悅耳的鋼琴聲使得客人很容易放鬆。徐蔚然完全坦然自若,悠閒的品嚐着杯子裡的紅酒,臉上掛着無懈可擊的微笑。
看着眼前奢華的一切,就像是在看一場電影。她只是旁觀者,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
“美麗的小姐,一個人嗎?”
聽到搭訕的陌生男人的聲音,徐蔚然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不過也只是瞬間,她的神情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側頭看向來人。
那是一個擁有美麗金色長髮的男人,五官的輪廓很深邃也很立體,在西方人中屬於俊美型的。銀色的燕尾服讓他更多了幾分溫文爾雅的氣質,脣角的笑也讓他看起來紳士十足。
只是,這個男人她爲什麼覺得有些眼熟?
徐蔚然有些疑惑的在心裡想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因爲這一份迷惑而愈發的迷濛魅惑。
“那個東方女人是誰,竟然讓洛克王子親自去搭訕?”
“可惡,洛克王子怎麼會看上東方女人?”
周圍女人嫉妒的竊竊私語涌進徐蔚然的耳朵裡,聽到洛克王子的瞬間她忽然想到了威廉王子。徐蔚然忽然想起來,眼前的男人不就是跟威廉長得很像麼?
所以,他就是陌世說過的萊尼斯最有可能繼任王位的人選之一,威廉的弟弟,洛克王子。
果然是兩兄弟,明明長得道貌岸然的摸樣,卻一個比一個狠辣。
“美麗的小姐,介意我坐在這裡嗎?”
“抱歉,我在等人。”
徐蔚然不想要跟這些有權有勢又自以爲是的男人沾染,乾脆的拒絕了洛克王子的請求。顯然,洛克王子也沒有想到自己身爲一國王子而且還如此俊美還會碰壁。他的臉色有一瞬間很難看,如果不是這裡大庭廣衆的話,徐蔚然想他一定會當場翻臉的。
最終,洛克王子鎩羽而歸。
看到徐蔚然竟然大膽到拒絕了洛克王子的搭訕,周圍那些女人愈發的嫉妒起來。看着徐蔚然的眼神裡,除了嫉妒之外還有厭惡和鄙夷。
又過了半個小時,陌世依然沒有出現。
“搞什麼。”
徐蔚然有些鬱悶的自語着,起身,詢問了侍者衛生間的方向之後就徑直走了過去。
在徐蔚然離開座位沒多久,兩個高大的外國人也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還真是奢華的貴族王子,就連洗手間都裝修的如此奢華。”
看到純銀打造的流理臺以及金制的水龍頭,徐蔚然不由的咋舌。有錢也不是這麼浪費的,果然是土豪。
因爲厭惡外面的氣氛,所以徐蔚然一直在洗手間裡待了十分鐘。之後才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走廊很安靜,沒有一個人。
就在徐蔚然經過拐角的時候,那兩個等候多時的男人忽然上前,一左一右的擋住了徐蔚然的路。看到這兩個人,徐蔚然毫不遲疑的想到了洛克王子離開之前眼神裡的陰厲。看來,這兩個人是他找來的。因爲大廳裡客人多不好下手,所以就要趁着現在把她給帶走嗎?果然,兄弟倆根本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讓這樣一個王子繼任國王之位,還真是可憐了這個國家。
徐蔚然沒有多說話,乖乖的跟着兩個人走向未知的地方。
既然陌世讓她來這兒,那麼就表示,他也已經預料到了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又或者,這次也是他安排的。皆由他,來找到一個理由對洛克下手。
他的目的,是跟萊尼斯的合作嗎?
這個男人,果然吝嗇到絲毫都願意浪費她這個復仇工具的地步呢。
那麼,接下來等待她的是什麼呢?會是在船上時的屈辱,還是比那更嚴重呢?無論如何,徐蔚然覺得自己都已經做足了準備。再難熬,也會挺過去。
陌世,我不會輸。
“請。”
眼前金色的大門被兩個保鏢推開,徐蔚然點點頭,毫無畏懼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