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蔚然在醫院住了兩天,基本上已經無礙,卻還沒有徹底的恢復。這期間,陌世一次也沒有出現。
醫院裡只有童心和付晨東陪着,徐蔚然幾次想要從兩人的口中得知自己失憶前的事情,卻每一次都被兩人給搪塞回來。次數多了,徐蔚然也不再多問,心底卻依舊帶着滿滿的疑惑。
“什麼,你要蔚然姐現在就出院?”
“恩。”
“有沒有搞錯,蔚然姐的身體還沒有全好呢。阿世你這樣做很過分哦,我不會允許的。”
“心心別鬧了,跟阿東先回去。”
“我不,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再傷害蔚然姐的。”
走廊外,幾個人的聲音雖然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卻還是透過不曾關好的病房門傳進徐蔚然的耳朵裡。兩天沒有露面的陌世,出現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她給帶走。
對於這個結果,徐蔚然倒是沒有特別的感覺。不過顯然,童心一味的維護她,對於陌世的所作所爲表示很氣憤。
童心對自己的維護,讓徐蔚然覺得心裡暖暖的。不過,她卻不想讓童心因爲自己和陌世鬧翻了。
畢竟,他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我沒有胡鬧,胡鬧的人是你。明明蔚然姐和阿城在一起會幸福,阿世你幹嘛偏要拆散他們?”
就在徐蔚然考慮是否出去勸一勸童心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這樣一句話。整個人的表情忽然一滯,似乎沒有想到童心會說出這樣的話。從她話裡的意思分析,失憶之前的自己難道和阿城是一對麼?
越來越多讓徐蔚然覺得驚訝的消息襲來,也讓她越來越想要找到之前的記憶。
“心心,有些事情你不應該插手。聽話,跟阿東回去。”
“我不要……啊,混蛋付晨東,放開我。”
走廊裡,童心的怒罵聲漸漸地遠去。大約五分鐘之後,走廊外變得安靜起來。徐蔚然怔愣的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腦海裡還在不斷的迴響着童心剛剛說過的話。
“吱呀。”
就在徐蔚然茫然不已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從外打開。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陌世。
不經意間,兩個人的視線交疊在一起。
一個波瀾不驚,甚至帶着寒意,而另一個卻明顯有些驚嚇,甚至眸光裡還透出幾分惶恐。
前面的是陌世,後面的眼神自然是屬於徐蔚然的。
“心心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跟阿城之前在一起,是真的嗎?”
因爲氣氛有些詭異,徐蔚然很不安,她想要說什麼來打破氣氛。然而當她的問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就連她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她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怎麼,你很希望心心說的是真的?”
陌世冷冷的看着徐蔚然,從骨子裡散發而出的戾氣像是無數細小的刀刃,切割着徐蔚然的肌膚。她有些發冷,下意識的抓緊了被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爍一抹慌亂。
“不管心心說的是真是假,我現在失憶了,根本無從考證,不是嗎?”
徐蔚然在經歷了一番暗中的深呼吸平復情緒之後,氣勢不由的恢復了一些,甚至連她自己都驚訝。她竟然可以跟陌世用這麼冷靜的語氣說話,想來是從不曾有過的吧。
“所以,你很失望?或者,你想要記得曾經的事情跟阿城重新在一起?”
“或許。”
徐蔚然竭盡全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淡然,面對陌世,她恍惚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幾乎是下意識的,大腦被抽空,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樣不斷的說出挑釁陌世的話。
明明她的內心已經因爲恐懼而微微的顫抖了,卻從氣勢上硬撐着。
“沒有機會了,我不會再給你迷惑阿城的機會。”
陌世說完,快步上前,直接扯過徐蔚然就往外走。他根本不注意她的身上甚至還穿着病號服,而且是赤腳。
走廊上,西裝革履長相俊美的如同妖孽一般的男人卻陰沉着寒冰一般的臉,面無表情的拖着一個面容蒼白、身穿病號服甚至是赤腳的美麗女子。這樣的畫面,怎麼看怎麼透着一股詭異。然而鑑於陌世渾身散發出的生人勿近的氣場,圍觀的人也只能站的遠遠地。
陌世的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從醫院的大樓要走過一個走廊,然後再搭乘電梯。早晨接了急診,護士不小心把玻璃器皿摔在地上,保潔阿姨還沒來得及清理。
徐蔚然的腳,恰好踩在碎玻璃上。鑽心的痛讓她的眉頭緊緊的皺着,卻因爲倔強而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強忍着腳上的痛,徐蔚然被陌世拖着上了車。
陌世始終緊緊的抿着脣,眉頭緊鎖,一副冷峻的摸樣。徐蔚然幾次想問他要帶自己去哪兒,話到嘴邊卻被他的冷若冰霜給逼回肚子離去。
一路上沉默無話,車子終於在半個多小時之後停了下來。
看着眼前毫不起眼的房子,徐蔚然的眉頭不經意的皺了起來。陌世竟然帶她來夜歸的基地,打算做什麼?
陌世打開車門下車,徐蔚然也跟着下去。右腳踩在地面上,立刻又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徐蔚然的眉頭緊緊的皺着,有些懊惱的看着已經微微有些腫起來的右腳。
這麼一番折騰,想來玻璃已經全都扎進肉裡去了。待會兒拔的時候肯定會很痛,想想就覺得可怕。
就在徐蔚然看着自己的腳發呆的時候,陌世已經走到門口了。察覺到徐蔚然沒有跟上,這纔回頭,皺着眉頭有些不耐煩的看着她。
“還不走?”
徐蔚然皺了皺眉,瞥了一眼陌世,暗自做了個深呼吸,強忍着痛朝着他走去。儘管徐蔚然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異樣,但是右腿還是條件反射的變得顛簸起來。而速度也變得極慢,就像是徐蔚然故意磨磨蹭蹭不想過去。
陌世不耐煩的走過去,一把抓過她的手用力的往前拉了一下。
徐蔚然一個踉蹌,右腳很恨的踩在地上。
“啊,痛!”
那一刻,鑽心的痛讓徐蔚然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起來。陌世的神色微變,忙低頭去看。
地面上,徐蔚然走過的地方,一灘灘紅色的血跡像是盛開的薔薇,帶着觸目驚心的感覺。
“你沒有長嘴嗎,受傷了也不知道說出來?”
“你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
“所以呢,如果不是我發現了你就任由傷口一直流血,最後失血過多死掉?怎麼,想要讓我心疼?愧疚?心軟?”
徐蔚然有些無語的看着對自己諷刺的陌世,總覺得他似乎很不一樣。就好像是心情煩躁,還有些自以爲是。她明明只是沒有機會跟他說自己受傷了而已,而他卻一副她是在博取同情的嘴臉。
如果她真的是在博取同情,那豈不是從剛剛踩到玻璃開始就要梨花帶雨的用嗲嗲的聲音撒嬌?
“抱歉,我覺得你完全多想了。”
如果沒有那件事發生的話,徐蔚然想她一定會痛的撲倒陌世的懷裡撒嬌流眼淚。可是從他不顧她的意願對她做了那種事之後,徐蔚然總覺得自己的性格似乎變得。不是改變,而是最原始的性格開始出現。準確的說,就是失憶之後衍生出的性格正在漸漸地恢復正常。
這也是爲什麼,她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陌世的原因。
在徐蔚然看來,她此前或許對待陌世用的就是這樣的態度。
“呵,聽到心心說你失憶前跟阿城在一起,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看着陌世眼底嘲弄的冷笑,徐蔚然有些愕然。
她又是怎麼就給了陌世這種印象了麼?是因爲早晨在病房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哈,會不會太可笑了一點。
徐蔚然從鼻孔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冷哼,移開視線看往別的地方。她的行爲像是忽然惹怒了陌世,他的臉色更加陰沉。幾步上前,直接抱起徐蔚然大步往院內走去。
徐蔚然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伸出手環住陌世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
“陌少。”
一路上,不斷的有人恭敬的對着陌世鞠躬行禮,嘴裡喊着整齊劃一的稱謂。
陌世一路沒有表情,抱着徐蔚然到了後院。在一片樹林中間,一棟不算大的別墅出現在徐蔚然面前。因爲在樹林裡,而周圍的景緻也一片蒼翠,徐蔚然忽然有種置身在童話世界裡的感覺。
陌世抱着徐蔚然走進去,徑直上了二樓。然後,直接把她丟在牀上。幸好牀比較軟,否則徐蔚然的後背肯定要痛了。
她還來不及坐起來,陌世卻忽然在她面前蹲下,一手握住她的右腳。
“啊。”
徐蔚然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想要把腳抽回來。然而陌世卻更加的用力,差點把徐蔚然的腳踝給折斷。劇痛讓徐蔚然瞬間蒼白了臉色,眼淚差點調出來。
“陌少,你幹嘛?”
“陌少?”
聽到徐蔚然脫口而出的陌少,陌世下意識的重複了一句。眉頭用力的皺着,眼底洶涌着冷厲的寒光,直直的射向徐蔚然。
“你不是一直叫我阿世的麼?怎麼,聽到心心說……”
“對啊,就是因爲聽到了,所以纔要改口。”
徐蔚然不耐煩到沒有等陌世把後面的話說完,直接就堵住了她的嘴。她完全是因爲不想聽陌世那種又是挖苦又是諷刺的語調,卻沒有想到會惹怒陌世。
“想要跟阿城在一起?徐蔚然,奉勸你一句,別做夢。”
最後三個字被陌世咬重了語氣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話音剛落,他的左手忽然更加用力的捏着徐蔚然的腳,右手不知道從哪兒拿了個鑷子,夾着刺入她腳掌的玻璃用力的拔了出來。
玻璃被拔出,帶出來的血液流了出來,有一滴很不巧的落在陌世的鼻尖上。距離太近,血腥味瞬間襲來。
陌世厭惡的變了臉色,擡手把血跡擦掉。
徐蔚然原本痛的正要流淚,可在看到陌世的神情和動作之後不知道怎麼忽然就差點笑出來。
“閉嘴。”
陌世一聲冷和,徐蔚然不由得又繃緊了表情,努力的把笑意憋會肚子裡去。
瞪了一眼徐蔚然,陌世快步走出去,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急救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