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痛呼出聲的力氣也沒有了。額頭上不斷的冒出冷汗,聚集在一起流進眼睛裡,眼睛也開始不舒服起來,成串的淚珠滾落,打溼了牀單。
黑暗裡,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輪廓。以及,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的月光。
一切結束。她忽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總覺得自己似乎從鬼門關走了一圈。
她想要起身,可是沒有力氣,只能癱軟的趴在牀上。唯一可以用的恐怕只有眼皮,就連嘴脣也幾次嚅囁卻發不出聲音。徐蔚然想說話,卻不能。
黑暗裡,她聽到陌世進了浴室,然後是嘩啦啦的水聲。約莫十分鐘之後,他又從裡面出來。陌世走到牀邊,伸出手抓住徐蔚然的手腕,最後又放開。
徐蔚然感覺到了陌世冰冷的眼神,牢牢地鎖着她的身體,然後移開,最後是屋門發出的巨響。
再接着,是大門碰的一聲被鎖上。
陌世,他走了。
不知道怎麼了,眼淚忽然從已經乾涸的眼睛裡流了出來。徐蔚然不懂陌世是怎麼了,她很委屈,越想眼淚掉的越洶涌。起初她發出了低聲的啜泣,到最後是委屈的大哭。徐蔚然想不起眼前的事情,記得的只有失憶之後的。
她只知道,陌世雖然對她沒有太好,卻從來不曾說過一句重話更不可能像今天一樣如此兇殘的對待他。這一刻,徐蔚然忽然覺得陌世是恨着自己的。那股恨,很瘋狂很濃烈,讓她幾乎無力承受。
“阿世,阿世……”
徐蔚然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卻只能一遍遍顫抖着呼喚着陌世的名字。嬌弱的身體一點點的恢復了力氣,卻只能夠讓她蜷縮成一團,呈現出嬰兒在母體裡的姿勢。徐蔚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她只是覺得這個姿勢會讓她感覺到溫暖,會讓冰冷而恐懼的心安靜下來。
當然,在身體恢復知覺的同時,痛楚也傳來。終於,徐蔚然的視線變得朦朧起來,然後陷入到昏迷之中。
車子發出野獸一般的轟鳴聲,在空蕩的地下停車場裡格外的突兀。然而許久之後車子依舊不曾發出,只有震天的轟鳴聲。而車子裡坐着的不是別人,正是陌世。
他的眼神兇殘的像是一匹惡狼,雙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盤。
“嘭。”
陌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身體往後仰。半眯着眼睛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狠狠的抽了一口。
一根藉着一根的煙被丟出車窗,很快一包煙就被抽完了。
陌世微眯着的眼睛忽然睜開,幽暗的雙眸裡迸發出危險的氣息。他拿出電話,摁下付晨東的號碼,卻最終沒有撥出去。
原本陌世是想要通知付晨東來帶着徐蔚然換個地方住,但是一想到他出門的時候徐蔚然並沒有穿衣服,不由的就又扔掉了電話。陌世把右手舉在半空,攤開手掌,忽然視線冷凝起來。
他的右手手指和手掌間,竟然有血!
怎麼會有血,他根本就沒有受傷不是嗎?可是手掌上的血,從哪兒來的?
陌世狠狠的蹙眉,忽然想到在出門之前他曾伸手抓了徐蔚然的手腕。難道是,她受傷了?
怎麼可能,白天的時候她受傷的明明只是手肘。他抓的是手腕,哪兒根本不可能會受傷。可是血是怎麼回事?就算是手肘受傷了,她的手腕絕對不會有血。更何況,下午的時候他已經處理過了。
忽然,陌世想到徐蔚然在進門之後發出的那聲痛呼。以及在陽臺上的時候,她顫抖着的聲音。似乎,是在忍受着劇痛。難道她真的受傷了?
“該死。”
陌世懊惱的咒罵着,推開門下車。
原本陌世想要搭乘電梯,然而電梯卻始終停留在二十八層。等了一會兒,陌世忽然衝向樓梯。他竟然一口氣從一樓跑到了十八樓,當他打開門衝到房門口的時候才用了不到八分鐘的時間。
陌世下意識的伸出手要開門,動作卻定格在半空。
一直等到呼吸變得平復起來,陌世纔打開門。屋子裡比之前更加的黑暗了,還透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兒。
“徐蔚然。”
陌世叫了一聲,沒有人回答。他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伸手摸到一旁的開關。
啪的一聲,燈被打開。陌世的雙眸驟然眯了起來,臉上閃過一抹震驚和慌亂。幾乎是想也不想的衝過去,伸手抱着徐蔚然把她翻轉過來。
“怎麼會這樣!”
看到滿牀的鮮血,陌世的面容變得更加陰鬱了幾分,瞳孔驟然緊縮。陌世慌忙去看徐蔚然,這才發現她的雙膝纏着紗布,而白色的紗早就被鮮血染紅。陌世不由的又看向她的手腕,發現她的手腕也是如此。
看着徐蔚然身上觸目驚心的鮮血,以及牀單上暗紅色的血跡,陌世的心底忽然用處一股慌亂。
“徐蔚然,你醒醒。徐蔚然,回答我。”
陌世不停的晃動着徐蔚然的身體,她的面色蒼白極了,嘴脣緊緊的抿着,始終不曾迴應他的叫喊。
“混蛋。”
陌世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不知道是在罵自己還是幹嗎。他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蔚然,伸出手撥開額前的劉海,眼神裡閃爍着他不曾發覺的心疼。
“對不起。”
陌世伸出手抱着徐蔚然,把她抱到了另外的房間裡。小心翼翼的拆掉她身上的紗布,當他看到那些皮肉翻開的傷口時,心底的悔恨和懊惱更加的洶涌。
小心翼翼的把徐蔚然的傷口重新處理了一遍,又替她穿上了乾淨的衣服,用熱毛巾擦了臉然後才把她放在牀上蓋好被子走了出去。
客廳裡,陌世握着拳頭砸向牆壁。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然後陰沉着臉離開。
徐蔚然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雙膝和手肘雖然依舊很痛,可是已經不再讓她想要掉眼淚。環顧四周,竟然不是熟悉的房間。
“咦?”
徐蔚然發出一聲疑惑的驚呼,小心翼翼的下牀,一點點的走出了房間。環顧了一週,客廳裡的佈局也都不對。這不是她住了十天的公寓,這是怎麼回事?
“徐小姐,您醒了?吃點東西吧,我給您煮了粥。”
就在徐蔚然茫然疑惑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傭人的聲音。她回頭,發現傭人還是之前的那個。
“我怎麼會在這裡?”
“哦,是主人吩咐換了房子的。”
“爲什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主人沒有說過。徐小姐您還是先來吃點東西吧,不然對身體不好。”
“哦。”
徐蔚然有些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走到餐桌旁邊麻木的吃着飯菜,味同嚼蠟。
在徐蔚然發呆的時候,昨晚的事情忽然涌入她的腦海。手指下意識的一鬆,筷子脫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徐蔚然呆呆的看着,並沒有伸手去撿。
昨晚,是真的嗎?不是夢嗎?阿世怎麼會那麼對她?
徐蔚然的腦海裡充滿了疑問,想知道答案,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知道陌世在哪兒,不知道他的聯繫方式。就連之前她也不曾好好的記過傲世的路,所以不能去傲世找他。
可是怎麼辦,她好想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麼,陌世要對她那麼兇殘。他怎麼會,恨她呢?
“徐小姐,您吃完飯了先放着,我去買些熬湯的補品。”
“恩。”
房門打開又被關上,偌大的屋子裡再次只剩下徐蔚然。她呆呆的看着手腕和膝蓋上重新處理過的傷口,看到紗布打結的地方,她忽然想到了陌世。
看包紮的手法,應該是陌世處理的。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明明恨她,對她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卻又替她處理了身上的傷口。
徐蔚然搞不懂這些,心裡很亂,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她想,或許記起了之前的事情就可以明白事情的原委。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去回想,想到頭疼都想不透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是怎麼回事。”
徐蔚然暗自在心底下定了決心,看了一眼面前的飯菜,忽然推開椅子起身。回到房間換了一套衣服,然後迅速的離開。她要去找陌世,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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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衝動究竟來自哪兒,徐蔚然根本不知道。就彷彿是一種本能在支持着,讓她想要弄清楚一切。
自從失憶之後,她的生活就變得簡單快樂起來。然而昨晚的事情卻讓她潛意識裡的反抗和朦朧的恐懼開始滋生,這讓她像是魔怔了一樣,想要知道失憶之前的事情。
然而衝動的跑下樓之後徐蔚然才發現,她竟然什麼都沒有帶。沒有手機沒有錢,心底的衝動一下子落到了谷底。徐蔚然忽然難過的很想哭,手足無措的站在大馬路上。
孤零零的,像是迷路的孩子。
“站在大馬路上,曬太陽嗎?”
聽到聲音,徐蔚然驚訝的擡頭。雙眼裡映入一輛白色的跑車,以及……小澤律的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