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佳茉說着,眼睛再一次模糊了,這一次無論她怎麼眨眼都無法讓眼睛恢復清明,更看不到在她說這些話時,易珏眼中溢出的淚水,無聲的低泣。
“我現在後悔好多事,比如沒有早一點和姨母相認,白白錯失了那麼多相處的時間;比如沒有早一點接受你,讓你失望了那麼長時間;比如沒有及時向你坦誠自己的心意,讓你孤單了那麼長時間;比如我畫了那麼多幅畫,卻還從來沒有爲你畫過一幅……”
易珏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喉嚨像是被堵住一樣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黎佳茉已經繼續說下去了:“我還有好多事想做卻沒有做,可惜,我沒有時間了。”
易珏想要安慰她說她還有許多時間,她想做的那些事情他都會一一陪她去做,然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答應我一件事好嗎?”黎佳茉突然伸手握住易珏的手,輕聲說道。
易珏張了張口,終於可以開口說話,卻只能勉強回了一個“好”字,語帶哽咽。
黎佳茉卻沒有聽出來,只覺得自己時間不多了,想要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都說出來。
“不要忘記我。”她輕聲說道。
“就算你以後有了,有了喜歡的人,也不要忘記我,我不會佔太多地方,你只需要把我放在心裡的某個角落就可以了,”黎佳茉努力笑了笑,補充道:“我只是擔心我死後會沒有人記得我。”
黎家沒有人會記得她,和姑姑黎雪真一家也斷了聯繫,古家那邊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好像除了易家,大概沒人會記得她了吧!
“沒有別人,只會有你一個。”易珏啞聲回答。
“從小到大,我只愛過你一個人,以後也不會愛上別人,你會一直在我心裡,不會有人搶了你的位置。”
黎佳茉一怔,隨後便喃喃道:“總會有別人的。”
易珏是易家家主,是易老爺子唯一的兒子,他總要結婚生子的,時間一長,她就會被忘記了。
“你忘了嗎?”易珏伸出自己的左手,和黎佳茉的左手十指緊扣,將兩人手上戴的戒指舉到黎佳茉的面前,“我們已經結婚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有別的女人,我是你的,只屬於你。”
“可那是假結婚啊……”只是因爲她的一句戲言而有的婚禮,當不得真的。
“那是屬於我們兩個的婚禮,是真的,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易珏沉聲說道。
對他來說,婚禮上有雙方親友,有主婚人,有莊嚴的婚誓,雙方彼此鄭重的交換了戒指,那是一場神聖而莊重的婚禮,不是玩笑,不是練習,在婚禮上,黎佳茉正式成爲了易珏的妻子,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甚至死亡,也無法將他們分開!
黎佳茉明顯還是不信,但她已經沒有精力再爭辯了。
但她仍然記得自己還沒有向易珏表白。
“珏,你靠近點兒好嗎?”
易珏將頭慢慢向黎佳茉靠近,直到離她的臉只有十多公分。
“再近一點兒。”太遠了,以她現在的力氣夠不到。
易珏繼續低頭,向黎佳茉靠近了一點,直到離她的臉只有兩公分,只要她稍一擡頭就可以碰到他的脣。
“謝謝你,還有,”黎佳茉用盡所有力氣仰起頭,蒼白的脣印上他胭紅的脣,“我愛你!”
“呯!”
因黎佳茉突如其來的表白而難得怔住的易珏還沒來得及高興應當聽到一聲沉響,低頭看去,就見黎佳茉雙眼緊閉,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呼吸和心跳。
易珏的臉色刷的一下變的雪白,臉上第一次出現驚慌失措的表情,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杯子,跑向門口時不小心帶倒了牀邊的椅子,腳步不穩的踉蹌着跑向門口。
抓住門把手用力一拉,差點兒迎面撞到帶洛奇過來的易澤。
易珏顧不得許多,一把抓住易澤的手,嘶聲大喊:“快救她!”
易澤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珏爺,一臉憔悴,眼中寫滿恐懼和無助,像是一隻瀕死的豹子,危險而絕望。
他也永遠忘不到聽到洛奇帶來了解毒劑之後珏爺眼底乍然綻放的狂喜。
“要我救她可是有條件的。”洛奇看了一眼黎佳茉的情況,好在時間還來得及。
見黎佳茉已經危在旦夕,洛奇居然還在這裡氣定閒的和自己談條件,易珏很努力才抑制住自己的怒氣。
“什麼條件?”
洛奇的嘴角露出一個肆意又滿是惡意的笑容,緩緩說道:“我要你永遠都不能和黎佳茉在一起,也不能告訴她真相,就讓她以爲是你拋棄了她。”
易珏一怔,雖然早有準備,但聽到洛奇的要求他還是在第一時間猶豫了。
明明決定無論洛奇提出什麼條件,只要他可以救黎佳茉,他就全都答應。
但事到臨頭他卻沒有立刻答應。
他的茉茉剛剛和他告白了,她說想和他永遠在一起,想和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想到這些,之前堅定的心不由產生了動搖。
易焰首先炸了,“你個卑鄙小人,這是在趁人之危!”
洛奇對易焰的話全盤接收,並且毫不在意。
如果通過正常手段,黎佳茉還輪得到自己嗎?只有用非正常手段分開她和易珏,自己纔有機會。
“我確實趁人之危了,不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走。”
他篤定了易家現在拿他沒辦法,因爲他的手上握着黎佳茉的命,而黎佳茉的命,是易珏最在乎的。
“洛奇,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你這樣做,黎佳茉如果知道也一定會看不起你的。”易錚說道。
洛奇的目光轉向易珏:“她不會知道的。”
他剛剛提的條件說的很清楚,所有的黑鍋都將由易珏來背,黎佳茉要恨也是恨易珏,和他這個“無辜的救命恩人”可沒什麼關係。
易錚咬牙,看了看沉默的易珏沒有多說什麼。
易焰直接拔出槍,拉開保險栓,對準了洛奇的頭。
“殺了你,我們照樣可以拿到解毒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