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醒來的時候，頭沉的厲害。可是口渴的厲害，便迷迷糊糊的下牀倒水。
當他看到顧辰翌的時候，明顯的被驚嚇住了。
顧辰翌靠在沙發上，抽着煙。旁邊的菸灰缸裡是滿滿一缸的菸蒂，他的右手隨意的垂放在身側，上面是凝固的血跡。
蘇黎強忍着呼出聲的驚歎，儘量讓自己的意識清醒過來。
昨天，對。她努力回想昨天，可是記憶只停留在她和洛晴走出酒吧，那之後就是滿滿的一片空白。
無論她如何努力，都回想不起來哪怕一點點。
顧辰翌始終看着窗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蕭瑟，讓蘇黎慌亂的心裡竟然生出一份心疼。
顧不得之前的小情緒，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顧辰翌身旁，彎下身小心的觸摸了顧辰翌的右手，輕聲說道：
“顧辰翌，我幫你清理下傷口吧。”
“躲開。”
顧辰翌並不看蘇黎，冷冷的甩開她的手。
蘇黎能夠感覺出，這種冷漠並不似平日裡那樣，這會的顧辰翌，整個人像是套上了一層防備，那種冷漠來自於心底，是一種徹底的拒絕。
蘇黎直覺的感到，他的傷必然是因爲自己。
可是卻真的無法回憶起，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能安靜的換好衣服，下樓找來周媽拎來醫藥箱，幫忙給他清理傷口。
周媽看到顧辰翌的手時，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她並不說話，只是拿過消毒水輕輕的潤開凝固的血液，蘇黎在一旁看着，他的手背上甚至還有殘餘的玻璃碎渣。
周媽的手顫抖的厲害，便叫蘇黎過來幫忙取出來。
見顧辰翌也沒有阻止，蘇黎蹲下身拿起鑷子，努力讓自己鎮定的給他取出那些碎渣。
她一片片取的仔細，周媽站在身後看不到蘇黎的表情。
可是顧辰翌卻無法避開，蘇黎一滴滴掉在手面上的淚水。
這是蘇黎第一次爲他掉淚吧，不管是因爲害怕，還是心疼，終究是爲他落的眼淚。
當顧辰翌這樣想到的時候，心底的恨意便又開始如沙流一般，窸窣的流走。
房間裡格外安靜，蘇黎無聲的處理着顧辰翌的傷口，兩個人卻都是各懷着心事。
在後來漫長的分離裡，顧辰翌無數次想過，或者他和蘇黎之間的一切故事，都是從這一個早晨開始的。
歲月讓人抱憾的也只不過是，此刻的顧辰翌並不懂得，有那麼一句話。
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便會不自覺的找出無數個理由爲她開脫，不停的說服自己去原諒她的過錯。
只要他稍稍給予你半分的好，便會不自覺的忘記了他給予千萬般的傷害。
顧辰翌的整個手背都是傷口，深深淺淺讓人觸目驚心，他皮膚本就比一般人要白，這會的傷口看起來十分猙獰。
整個清理的過程，
蘇黎都在極力忍耐着，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卻沒有哭出半點聲響。
見她昨晚清理，又傷過消炎止痛的藥水，周媽遞過紗布，蘇黎特別小心的纏在顧辰翌手上，生怕碰疼了傷口。
“周媽，準備早餐吧。一會端上來就行。”
蘇黎輕輕纏好，並沒有轉過頭，輕聲對周媽說道。
顧辰翌一直沒有說話，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蘇黎不敢想象這一夜，他是怎麼忍耐這樣的疼痛。
“顧辰翌，對不起。”
蘇黎還是那麼微微蹲在他膝邊，手還覆在他掌上，生硬哽咽着卻也只說得出這樣蒼白的幾個字。
“爲什麼說對不起。”
顧辰翌的聲音清冷的厲害，但必定肯同她說話。
蘇黎緩緩擡起頭，說道：“我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但是我還知道回來的時候肯定已經很晚了，我想自然是我惹的你這樣生氣。”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像窗外吹進來的風，拂過顧辰翌的心房。
“顧辰翌，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到底是不是錯了。可是，必定讓你受了這樣的傷，便是我的不好。”
顧辰翌低頭看她，因爲曲着身子長髮有些
凌亂的散在腳踝處，他並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可是顧辰翌心裡知道，蘇黎必然是垂着眼眸的，每一次她委屈了，便會是這個模樣。
“你起來給我倒杯水。”顧辰翌見她蹲了那就，肯定累的不行，卻偏偏又放不下心裡的情緒，明白說出來，只能胡亂找個理由搪塞。
蘇黎應聲，急忙起來倒水，膝蓋卻是一軟，跌坐在沙發上。
其實顧辰翌猜的是對的，她心裡自然委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惹到他哪裡。可是偏偏蘇黎就是這樣軟的性子。
平時顧辰翌對他兇起來，她必然是不怕的，可是他一旦這樣不聲不響，還受了這樣傷，蘇黎心裡便忍不住的責怪自己。
她小心的倒好水，把杯子遞給顧辰翌，這會周媽正巧端着早餐進來。
爲着蘇黎調身體，家裡的早晨都開始改成各種粥和精緻的小菜，這會看着周媽才覺道顧辰翌吃起來會很不方便。
蘇黎胃裡空的難受，看着飯只覺得餓了，可是看到顧辰翌費力的拿起勺子，只顧喝着碗裡的粥，蘇黎倒也不好自己吃下去。
“顧辰翌，我餵你吧。”蘇黎放下筷子，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氣對他說道。
“什麼？”顧辰翌幾乎不可置信的看着蘇黎，雖然費力可是他是真沒想過，讓她喂自己吃飯。
這個想法，怎麼聽都覺得有點可笑。
蘇黎拿過他的筷子，看着他十分認真的說；“你手不方便，我來餵你。”
顧辰翌正色看着她說：“不用，我左手一樣能吃飯。”
他態度還是那麼生硬，可蘇黎的脾氣到底也是拗的很，夾起一些丁狀的蘿蔔，便送到顧辰翌嘴邊。
那眼神裡的意思，十分的明瞭：你沒得選擇。
顧辰翌冷不丁的想起了幾歲的時候，母親端着碗喂他吃飯的模樣，開始總是軟語的哄着，等他淘氣的厲害時，便這麼嚴肅的看着他。
過去了那麼多年，那些短暫的記憶，卻還是那麼清晰，這一會蘇黎的倔強就那麼勾起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回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