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扇門在身後悄然合攏的時候,登時,外面的喧囂全都聽不見了。看着那個端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樂曉婉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臉上是一貫的恭敬和淡漠的神情。
“笑笑,來,到太奶奶這裡來。”
衝着笑笑招了招手,老太太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自始至終,她都沒拿正眼看樂曉婉一眼。
擡頭看了看樂曉婉,笑笑緩緩地走了過去,偎在她的懷裡,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骨碌的亂轉着。
氣氛一時之間有着難言的壓抑,似乎有什麼堵在胸口,只要輕輕的一喘氣就扯得整個心臟都跟着疼了起來。
“你叫樂曉婉?”
良久,老太太擡起頭輕掃了她一眼,那種目光如同跨越障礙一般,只是輕輕一瞥便快速的轉了過去。
“對”樂曉婉微微的點了點頭,看着笑笑臉上那濃濃的擔憂,露出了一抹安慰性的笑。
“聽說你以前是我們峻的秘書?”
老太太的聲音裡有着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空寂的房間裡似乎連她的聲音都在迴盪着,那張臉明明是冷漠的,可是輕撫着笑笑頭髮的手卻是那麼溫柔。
“是”樂曉婉低低的應了一聲,她不知道老太太叫她來到底是爲了什麼,但是她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反正難聽的話她也聽過不止一兩次了,貌似再多一次也沒什麼關係。
“我們峻從小到大都沒有求過我什麼,但是這次,這次他竟然爲了你求我,求我成全你們。”
深吸一口氣,老太太的臉色似乎平緩了很多,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也有一股掩飾不住的疲憊顯露了出來。
“你說什麼?”
樂曉婉一下子愣住了,眸子裡有着一抹不敢置信的光芒。
“我不管你是基於什麼原因才生下孩子,但是我希望你們好好地過,雖然你並不是我心目中最合適的孫媳婦,可是峻說,你是最合適他的女子,所以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下個月中旬把婚禮辦了吧,我裴家的媳婦也不是見不得人的。”
說完這些話,老太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摟着笑笑,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她的後背,嘴脣一吸一合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靜靜的站在那裡,樂曉婉只覺得心底似有一層霧氣在慢慢的升騰着,心一抽一抽的疼,漫天的網將她層層的包圍起來,腦海中,甚至於眼前,浮現的都是風司峻的影子,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悲傷,還有他的憤怒,以及那種種的種種都一股腦的向她涌來……
“媽咪,媽咪……”
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幾道輕聲的呼喚,再回神的時候,老太太已經不見了,只有笑笑在輕輕的扯動着她的衣襬小聲的喚着。
深吸一口氣,樂曉婉笑了,彎身將女兒抱起來,然後在那如春花般的小臉上印下了重重的一個吻。
轉身,拉開門的那一剎那,她的笑更加的肆意飛揚。
“怎麼樣?沒事吧?奶奶說什麼了?”
一看見她們,風司峻如釋重負的嘆了一口氣,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是緩緩地落在了地上。
“老公,我愛你。”樂曉婉喃喃的說道,澄澈的眸子有淚花在瑩瑩閃動。
一個從來不說愛的女子,一個以爲今生都不會再有愛的女子,就這樣徐徐的道出了自己的愛意 ,當那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說愛竟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情。
一時間,如太陽衝破烏雲,當光芒照向大地的時候,風司峻一臉滿足的笑了,將她們輕輕的摟進懷裡,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我也愛你們。”
遠處,一身紅色晚禮服裝扮的木蘿在看到這一幕時,那精緻的五官登時變得有些猙獰,仰頭將杯中的酒灌下去,然後跌跌撞撞的向門外走去。
室外,月朗星稀,陣陣微風吹來,搖擺着樹枝,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道影影綽綽的影子,院中的一方碧波在微微盪漾着,泛起的層層漣漪向四面八方盪漾開來。
坐在池邊,木蘿靜靜的看着那一池碧波,夜風凌亂了她一頭的烏髮,散落在額間,在清冷的月光照射下,看起來有着一抹異樣的勾魂攝魄的感覺,醉眼微眯,兩隻手撐在身後,任由清冷的風一波一波的吹來,側仰在那裡,似是在承受着月光的洗禮。
看着她,裴明哲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肩上,並順勢在她的身側坐了下來。
仰望着天空的明月,眸子裡有着一抹迷離的光芒。
“你快樂嗎?”他喃喃的說道,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木蘿?
“快樂?”木蘿低低的笑了,那張被酒意暈染的臉猶如桃花盛開一般的嬌豔,“快樂是什麼東西?如果笑着就說明是快樂的話,那我應該是快樂的。”
“你後悔了嗎?”
整個人仰躺向身後的草坪,裴明哲靜靜的凝視着那一輪明月,幾朵浮雲飄蕩在空中,隨風搖擺,幻化出各種各樣的姿勢,如同一個調皮的孩子般,一會擋住月亮,一會又急速的閃開了。
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笑了,突然覺得自己像極了小丑,在臺上賣力的演出着,可是臺下沒有觀衆,更沒有掌聲,原來自始至終,他唱的都是一個人的獨角戲而已。
“我沒告訴過你嗎?我的字典裡沒有後悔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