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咬着牙，狠狠的說：“非我良人，慕容涉歸，你他媽耍我呢。”
她眼中的淚落了下來，忍着疼着狠着說：“你怎麼可以這樣。可是我愛上了你怎麼辦？你既然不要我，幹什麼來招惹我？！混蛋！”
楚辭一點都不想相信，她把信放到油燈邊，火舌瞬間吞噬了一半的紙條，楚辭卻又猛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潑了過去。
可是，剩下的半張，已經被茶水浸溼，字跡模糊得再也看不清了。
楚辭趴在桌子上，她覺得鼻子很酸，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想起了很多細節，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不知不覺被織成一張網，讓她窒息讓她不得不去肯定。
慕容涉歸就是慕容無垢。
慕容涉歸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這般沒有結果的事情，你怎麼能放任自己……
楚辭一夜未眠，次日清晨，她騎上了馬，飛快的逃離了這裡。
心中不停的責怪，卻忘不了他。忘不了第一次見面，忘不了最靠近的時刻，忘不了他身體的溫度。
爲什麼明明知道不應該，還是忘不了。
風景不想看，是過目皆忘的無關緊要。路程不重要，越來越遠越好。離得遠了，所有的羈絆亦會遠去。不是嗎？
即使心中已經把慕容涉歸想得不堪，楚辭卻又忍不住再一次淚流滿面。爲什麼，要在我愛上你了，你才告訴我？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慕容涉歸，不，慕容無垢。
楚辭突然想起了，曾經在慕容無垢眼中出現過的害怕眼神，那般堅強的人，第一次露出的脆弱，是不是在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不會長遠不會有結果，更加不會有一個好結局？
楚辭揚鞭，奔馬飛奔，一地沙塵，紛紛揚揚又落下。馬長嘶，在她聽來，無異於長久不消的哀嚎。
她要回到楚國，要回到幽冥樓，要忘了那個的瘋子，不然，如何度過餘生？
楚辭並不清楚該怎麼做纔是對的，她只知道什麼是錯的。
慕容涉歸就是一切錯誤的源頭，可是，爲什麼到此刻腦裡還着迷於他的懷抱，那麼，那麼溫暖，感官遲遲不散，像細水長流像天空海闊像天長地久，像整個世界沒有了任何棱角。
能不能？怎麼能？已經見不到的人怎麼能搭上一生。
走……無論你走還是我走。
從此義無反顧，從此相隔無數重山，從此風花雪月與你無關，可好？
就這樣莽莽撞撞，反反覆覆，不清不楚，楚辭終於回到了她熟悉的地界，她棄了馬，無視所有人，她避過，路過，穿過，到達了許多人一生都無緣得見的幽冥樓。
楚辭已然忘記了自己曾不客氣的對樓主說：“不必了。”
那時候的姿態，彷彿永遠都不再回來。果然，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沒有什麼是絕對的，所以愛也不會是永遠的。一定有辦法忘了慕容無垢。
楚辭的進入，是無人攔的，她想去找樓主，衝到了樓主的
寢宮，她卻被攔住了。
她早已經喝下了解藥，幽冥樓沒有幾個人能夠攔住她。楚辭不顧一切的闖入，卻未料到，能看到這樣一個場面。
像一幅活春宮……
只是在楚辭闖入那一刻，樓主就察覺了。她笑了笑，拍了拍身下人光滑的臀部，說：“穿好衣服，下去。”
說罷，樓主亦拾起一旁的衣裳，看見楚辭轉了頭，卻呆立在那兒。
樓主沒有絲毫慌亂，連繁複的衣裳亦穿得一絲不苟。
“阿辭，我以爲你不回來了。”
楚辭冷不防的擡頭，卻看清了剛在樓主身下纏綿的人，紅暈未消，青絲垂落微微凌亂，一副含羞而無措的清純模樣。
楚辭不可思議的看着樓主，俏臉上帶着紅，彷彿看了一眼，便反了這人間的禁忌。
那女子退下了，寢宮內只剩下楚辭與樓主二人。楚辭感覺到房內依舊蔓延着頹靡而淫 亂的氣息，讓人不堪。
她實在不能想象樓主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下一瞬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個人的臉，那個人抱着自己，撫摸着自己，亦是這般的迷亂。
“阿辭，剛纔可是打破了你對我的所有印象？”
楚辭卻不回答，她咬着脣，帶着羞恥的，卻又有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希冀，“樓主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
“情到深處，有何不可？”
“你愛她嗎？！”
“……不愛”樓主露出了難過的神情，卻又非常快的掩飾了，他走上前，近得快要貼上楚辭。
“阿辭，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隱瞞。你何必如此介意？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遇到一個肯爲你付出一切的人的。”
樓主的左手輕輕的搭上了楚辭的肩，右手輕輕的撫過楚辭的臉頰，卻被楚辭避開了，樓主也不惱，“怎麼了，你不愛你的慕容將軍了？人家可是爲了你成爲燕國的罪人了。既然如此，做我的女人如何？”
楚辭推開樓主，她後退了一步，如同不認識了一般。
樓主看見楚辭露出了陌生的眼神，似防禦，似反抗，似第一次見他時那般充滿了淡漠的敵意。
樓主突然沒了興致，“不願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愛你。”他嘴角浮起了含義不明的笑，看着楚辭，“你的房間還在那，願意呆就呆吧。反正……所有人都會離開我。”
楚辭看着樓主依舊掛着笑的臉，卻又滿溢着，蝕骨奪魂的悲傷，他在想着誰？怎麼可以想着一個人，卻和另一個人，做那樣……的事情。
怎麼可以，做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楚辭突然追上樓主，拉住他，“樓主喜歡的人，也是不應該喜歡的？”
樓主沒有否認，他此刻沒有了任何心情和任何人周旋，“是。”然後甩開楚辭的手，轉身離開。
楚辭沒有再追上去。樓主的一個“是”，讓她驚疑，亦讓她冷靜。
她只是意識到自己很想那個人，她不知道她該叫那個人慕容涉歸還是慕容無垢。但她知道就是那個
人，世上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可是她依舊在意，他們相愛，即使在這個不堪的世道，依舊是，不能被認可的存在。
但她堵不住內心滿溢的空。這世間困難重重。
楚辭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她正常生活，卻又不再關心外界。似乎就能隔斷所有的牽連。
但她自欺欺人營造的平靜還是被打破了。
“我們攻進雲歸城了。”
楚辭猛地擡頭，可是，她現在有什麼資格來過問雲歸城的事？
“褚俊非一把火就把將軍府燒了，雲歸城是我們的了。看來他對你還是情深意重的，他沒有放棄想娶你的念頭，既然你都回來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只是楚辭聽到前半句就已經陷入了沉思。將軍府被燒了？
那個府邸，她呆了快一年，那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她熟悉的。她想起慕容涉歸，想起錦雲，想起往日時光，只能目光呆滯的看着前方，呢喃了一句：“被燒了？”
過了好久，楚辭才反應過來，“那府內有沒有見到一名白衣女子？”
樓主想了想，“褚俊非好像提到抓了一名白衣女子，怎麼，你認識？”
楚辭抓住樓主的手，“求樓主，救她。”
“何必求我，你和褚俊非說一聲，要什麼他不給你。”樓主淡淡地迴應道。
“我既然不嫁他，何必欠他人情。”楚辭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爲何如此篤定？
“哦？阿辭，你到底喜歡慕容涉歸嗎？我曾猜測你喜歡他，所以利用了你，但你若是喜歡他，你怎麼又會回來？”
“我不知道。”楚辭沒有再糾纏，“幫我救她，我不想見到褚俊非，以後要殺什麼人我仍幫你殺。”
“我後悔讓你到燕國了，阿辭，我們之間情分不再了嗎？”
“楚妤此生不忘樓主恩情。”楚辭只是拋下了這一句。
樓主看着楚辭毫不留戀的背影，說了一句慢。
楚辭回頭看着樓主，不解她的阻攔，樓主只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願不願意聽？”
楚辭並未動容，“樓主隨意。”
樓主吸了一口氣，望向了窗外。
當年，天下已亂。
姬幽冥遇到顧泠沅和李景峰的時候不過弱冠之年。那時候他正和他的哥哥楚明顯在被人追着打，那時爲了填飽肚子，楚明顯去偷東西的時候被人發現了。即使拼了命逃，還是被追上了。
以爲在劫難逃的時候，顧泠沅和李景峰出現了。那是姬幽冥第一次聽見了顧泠沅的聲音，這世上最好聽的聲音，“停手，要多少錢我給你們。”
只是那時候姬幽冥內心是自卑而羞愧的，顧泠沅多好看啊，優雅得體，有着與生俱來的貴氣。
站在她身旁的李景峰亦是一個貴公子模樣，看上去郎才女貌，羨煞旁人。而姬幽冥自己，卻是最落魄的樣子。
沒有人會想到這四個人，這一次的相遇，竟會左右這個亂世的格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