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晴臉上有悲傷,有落寞,有數不清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凝成了眼角的一滴淚,在眼眶中打着轉兒,卻固執的不肯落下來。
嚴昊雖然忠誠於邵辰越,但他畢竟和容易衝動的杭雪嶺不同,看問題也不會那麼片面。他知道,邵辰越不會希望別人擅自決定,讓他記起什麼或者直接忘掉什麼,就算那個人是他相交十年的過命的兄弟也不行!
“不會再爲情所困,邵辰越現在應該很幸福吧!”白以晴幽幽的說。
“就算是幸福,也是殘缺不完整的幸福,他忘了你,等他有一天記起你,一定會痛恨當初忘了你的自己,你覺得到時候,他還會幸福嗎?”嚴昊挑眉問。
“我不知道……”白以晴垂下了頭,繼而有擡起頭,目光莫名,“不過如果他現在幸福,我是不是就不應該去打擾他的幸福了?”
嚴昊雙臂環胸,靠回了椅背上,“503,少爺的病房號,看或者不看,都取決於你!”
白以晴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緩緩握緊,然後站了起來,像是對嚴昊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眼,我就去看他一眼!”
可是她的手還沒有觸及到不鏽鋼的門把手,辦公室的房門就被人大力推開了,杭雪嶺一臉的匆忙,似乎因爲跑的太着急而喘息急促,胸部也有輕微的起伏。
不期然的撞見正要出門的白以晴,兩人均是一愣。不過還是白以晴反應快,目光沉靜的望着猶自喘息的杭雪嶺,語氣淡然:“雪嶺,好久不見!”
杭雪嶺根本沒有心情同她寒暄,只是一把抓住了白以晴的手腕,厲聲質問:“你要去哪兒?”
“我想去看看邵辰越,只是看看……”不會走近,亦不會同他交談。
“不許——”杭雪嶺沉聲低吼。
“雪嶺!”辦公桌後的嚴昊也站了起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沒有權利不讓他見少爺!”
“但是她沒有資格見少爺!”杭雪嶺收緊了握着白以晴手腕的手,眼神驀地憤恨了起來,“不要以爲少爺可以原諒你,我們就必須原諒你!我不是一個願意舊事重提的人,但是白以晴,十年前你拋下少爺,只留給了他十年痛苦的相思。呵,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卻有生生的把他拋棄,去幫什麼狗屁王子?”
杭雪嶺的一字一句,幾乎都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你說你愛他,那少爺痛苦的時候你在哪兒?少爺被人謀奪了家產,備受欺凌的時候你在哪兒?現在好了,少爺又變成那個高高在上的少爺了,你又回來了……白以晴,你究竟要折磨少爺到什麼時候?我求你放過他,你放過他好不好!”
“雪嶺,這話過分了啊!”嚴昊眼神銳利的提醒。
“我過分?”杭雪嶺冷笑了一聲,指着面色有些蒼白的白以晴,“這個女人,她就是少爺一切苦難的根源!”
“說夠了嗎?”女人清泠泠的聲音響起,卻是來自於被杭雪嶺緊抓着手腕的白以晴。
只不過一瞬間的時間,嚴昊和杭雪嶺都突然覺得,眼前的白以晴像是改變了些什麼。她的眼神,對,是眼神,如果說剛纔她的眼神一直是沉靜且透着些許柔弱,那麼現在她的眼神清明且凌厲。
他們終於知道了,現在面對他們的纔是真正的白以晴——白以晴一直隱藏的冷酷的一面。而原來會任由杭雪嶺指責的,不過是性格柔弱善良的段之晴。
白以晴並不是精神分裂,她只不過是恰巧兩個不同的人格,放進了同一個軀體裡。
只見她瞥了一眼被緊握着的手腕,冷笑了一聲,稍一用力便擺脫了杭雪嶺的鉗制。揉着自己泛紅的手腕,白以晴眼神輕蔑的說:“十年不見,杭雪嶺你倒是膽兒肥了,還記得當初你們兩兄弟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對手!”
猛然被人揪出軟肋,杭雪嶺原本一臉的無限憤慨,頓時變成了尷尬的訕然。剛想開口反駁些什麼,就被白以晴冷冷的一個眼神,給嚇得一句話都憋不出來了。
“怎麼?難不成想向我挑戰?”白以晴勾起脣角,略一挑眉,上下打量了杭雪嶺一眼,不在意的說:“不過以我現在的能力,恐怕不會接受你這麼弱的對手。”
“你——白以晴你,這纔是你的真面目哈!”
“嗯,好像是!”白以晴點了點頭,緩步繞着杭雪嶺轉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所以說,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不能看人好欺負,就欺負個沒完了……我不在這兒對着你浪費時間了,剛纔說邵在哪兒?503是吧?”
最後一句話,是問向嚴昊。嚴昊愣愣的點了點頭,“嗯,503!”
雖然告訴了白以晴房間號,但是嚴昊現在嚴重懷疑,讓回覆了冷酷面孔的白以晴去找邵辰越,真的好嗎?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已經來不及阻攔了,因爲白以晴已經徑直出了辦公室,乘坐電梯上了五樓。
白以晴一走,杭雪嶺立馬滿血復活了,指着嚴昊說:“你怎麼就讓她去了呢?萬一,萬一刺激到少爺怎麼辦?少爺現在可是病人?”
“那你剛纔眼睜睜看着讓她走了,怎麼不攔着她?”嚴昊反問。
“我……我……”
嚴昊眼神輕蔑的瞟了杭雪嶺一眼,語氣鄙視的說:“你什麼呀你,一見到白以晴發狠,立馬變成了癟犢子,還好意思說我,去去去,出去,別打擾我工作!”
“好你個嚴昊,居然瞧不起我,行,我出去,以後有事別求我!”杭雪嶺猛一跺腳,氣哼哼的出了辦公室,臨了了,還拿辦公室的門撒氣,哐噹一聲關上了。
白以晴走到五樓503病房外,悄悄推門走進去的時候,病房內只有邵辰越一個人。
他穿着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躺靠在病牀上,頭上裹了一層厚厚的紗布,眼角和臉頰上還能依稀看出結痂脫落後的痕跡。他正在認真地看一本書,窗外金色的陽光籠罩在他的身上,描繪着他雕刻完美的五官,以及線條冷硬的側臉……他全神貫注看書的模樣很是迷人。
或許是因爲看書看得太入神,邵辰越並沒有發現白以晴的到來,直到察覺到她投遞到他身上太過熾熱的目光,他才微微擡起頭來,望着白以晴微笑的臉,眉頭微皺的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