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驀地就想起,婚禮當天,邵辰越爲了保全她和肚子裡的孩子,假裝要強制拿掉她肚子裡的孩子的事情。那時候,儘管知道一切都只是僞裝,但是一想到相依數月的寶寶,就要被人強制性從肚子裡取走的時候,段之晴的心,還是痛的無法呼吸了……
她伸出手,輕輕握住祝曉雅放在小圓桌面上有些冰涼的手,輕聲說:“也許我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相信我,我真的也曾經歷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我不會安慰你,因爲這樣殘忍的傷痕,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兩句安慰,就可以撫平的!”
祝曉雅低垂着頭,略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裡的寒芒。她一隻手伸進旁邊座位上的包包裡,摸到了裡面盛放着硫酸的玻璃瓶,臉上堅定的表情,頭一次出現了動搖。
段之晴並沒有注意到祝曉雅的眼神,以爲她還沉浸在濃重的悲傷裡,繼續柔聲安慰着:“故事裡說,沒一個女孩都是一個單翼的天使,墜落凡間是爲了找到能夠和她一起飛回天堂的人,你現在之所以痛苦,是因爲還沒有遇到那個能帶你一起飛翔的人!”
“曉雅,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人,一個會懂得你的好,會心疼你的遭遇,並且帶你如同珍寶的人!”段之晴由衷地說。
不知怎麼的,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段之晴的腦海裡驀地浮現出邵辰越的臉。此生能遇到他,大概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好運了吧!
祝曉雅用力回握住段之晴的手,目光悽切的說:“可是我不甘心……我那麼用心的愛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雙手捧着奉送到他面前,可是他不僅不稀罕,還讓人奪走了我的孩子……我不甘心,sunny,我不甘心,你知道嗎?我不甘心——”
“不甘心麼……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呢?”
如果不是因爲門不當戶不對,祝曉雅未必和那個男人沒有可能,既然家世背景有懸殊,又憑藉什麼和一個家大勢大的豪門相抗衡呢?
“既然他奪走了我的孩子,毀掉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希望,我也不會讓他好過的……還有那個幫着他一起流掉我孩子的人,我一定會讓他知道,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奪走,而自己卻無能爲力……究竟有多痛!”
不知道有多人勸過她,讓她不要衝動,不要爲了一個負心的男人,而毀了自己的一輩子。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她那樣保守的一個女孩子,發誓初*夜一定要給自己丈夫的女人,不僅把最乾淨的身子給了他,而且還懷了他的孩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佔有了她全部身心的男人,居然狠心的拋棄了她,還讓人拿走了她和他唯一的牽絆……她能不恨嗎?她怎麼能不恨?
所以她在他必經的路上埋伏好,等他經過的時候,開着他曾經給她買的那輛雪佛蘭,把他撞飛了出去——非死即傷!
而現在,她要親手毀了另一個幫兇的妻子和孩子,讓他爲了他的所作所爲悔恨終生!
她早就調查過了,那個冷眼拿掉他孩子的男人,是杭雪松關係最鐵的兄弟、朋友,是邵氏集團的當家人——少爺!而少爺最在乎的人,莫過於最新娶的嬌妻和剛過完滿月的兒子了!
祝曉雅的另一隻手,攥緊了包包裡那個玻璃瓶。只要打開瓶塞,只要一擡手,濃度高達百分之七十五的硫酸,就會全部潑到眼前的一對母子身上,一報當初被流掉孩子的仇和恨。
可是事到如今,她反而猶豫了、不忍心了,就連上午開着車撞向杭雪松的時候,她都不曾有片刻的猶豫,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居然遲疑了——眼前的女人那麼善良,笑容那麼溫和,在她眼裡,自己就是一個失去了孩子的可憐的女人,而自己真的要毀掉她和她的孩子嗎?
“如果你覺得,這麼做能讓你心裡舒服,能挽回失去孩子帶給你的傷害的話,我也就無話可說了……”段之晴用銅製的小叉子,挑起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裡,細細的咀嚼着。
“可是我……”
“你是想說,除了孩子和報復別人,人生沒有其他的意義了嗎?”段之晴略挑起眉,一直溫和如水的眼睛裡,突然浮現出絲絲不屑,“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麼一個人,等着找到你,然後傾盡一切給你他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幸福,可是你卻要把一切終結在對別人的報復裡了嗎?”
“真的會有那麼一個人嗎?”祝曉雅慢慢收回了握着硫酸玻璃瓶的手,有些不敢相信的問。
她這樣一個殘敗的身子,這樣一個心思歹毒的女人,真的還會有人願意對她好,願意照顧她一輩子嗎?
“相信我,最終會有一個人,歷盡千辛萬苦來到你身邊,他了解了你的過去,只會心疼你所經歷的遭遇,然後用盡全力去愛你……”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打斷了段之晴的談話。她對着祝曉雅抱歉的一笑,“我接個電話!”,從包包裡拿出手機,臉上頓時浮現出幸福的笑容,“喂,邵辰越,你終於擺脫杭雪松的糾纏了?”
聽到杭雪松的名字,祝曉雅臉上的表情頓時變成了緊張。她重又把手伸到旁邊座位上的包包裡,抓住了盛着硫酸的玻璃瓶。
“嗯,對呀,我在你說的那個咖啡廳!你已經到樓下啦?那我和寶寶一起下去吧!”
段之晴掛斷電話,拿起一旁的小包,對祝曉雅微微一笑說:“我老公來接我了,曉雅,我就不多陪你了……有些事,還是自己好好想一想,再做決定纔不會後悔,或者說就算以後後悔了,起碼曾經自己仔細思考過,就不會留下遺憾!”
不知道是段之晴真摯的話,還是她柔和的笑容打動了祝曉雅。她終於抽回了放在包裡的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也要走了,我們一起吧!”
段之晴點了點頭,推起嬰兒車,緩緩向咖啡廳門外走去。
可是她還沒走到咖啡廳門口,就見到從門外走進來了三四個墨鏡黑西裝的保鏢,爲首的男人是她見過很多次的,記憶中似乎叫做“阿凱”的男人。
段之晴還在疑惑,邵辰越不是已經說好要在樓下等她了嗎?怎麼還會讓阿凱來接她?可是還不等她想清楚,阿凱已經帶着身後的保鏢,直直朝着段之晴身後的祝曉雅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