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一個星期,我又看到了陸總,他挺胸闊步,目不斜視走進大廳,我拿着抹布站在落地窗前擦玻璃。不幸的是,我不能跟上去,因爲這個星期輪到我在樓下做清潔。
遺憾歸遺憾,心情卻還不錯,因爲今天是發薪日。我只有一個月的試用期,所以這個月的錢會比上個月多,一想起這個,我就忍不住眉開眼笑。
十點鐘的時侯,我去了人事部領薪水,坐在窗口發錢的不是上個月的張姐,換了年青一些的小吳,聽說她剛休了產假回來。
小吳念我的名字:“許仙。”唸完她卟哧一笑,擡頭看我:“你叫許仙?”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反應,微笑着點頭,“是,我叫許仙。”
她打趣我:“怎麼名字裡有仙的,都那麼漂亮,”她打量着我,扭頭跟邊上的同事說:“長得跟小仙有點象呢,都是大眼睛,又都做保潔。”
那同事就笑:“可惜現在陸總不常來,不然還有機會。”
另有一個同事聽到,揚了聲音說:“陸總今天來了噢,你們說話可要小心。”
小吳吐了吐舌頭,壓低了聲音:“都別說了,讓陸總聽到就慘了。”
我莫名其妙,什麼小仙?莫非跟陸總有關係?我記得第一次遇到陸總的時侯,他叫了一聲小仙,當時還以爲是叫我呢?但是從來沒有人叫我做小仙,公司裡的同事們叫我小許,朋友們叫我紅顏,我不喜歡許仙,也不喜歡小仙,很土氣。
我有一點不明白,這麼高大上的公司,爲什麼喜歡發現金,而不是把錢打在工資卡里,不過數着鈔、票的感覺真好,我喜歡錢,更愛數錢,喜歡鈔、票從手指間劃過的感覺,也喜歡聽它們發出刷刷的聲音。
拿了錢,我喜滋滋的往外走,路過行政部的時侯,郭經理叫住了我,大聲說:“小許,你到陸總那裡去一趟,他找你。”
我心一跳,陸總找我?他還記得我!
我把錢揣在制服的口袋裡,趕緊往樓上跑,等我氣喘吁吁的上了樓,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前時,覺得有些緊張了。
我其實很少緊張,我媽說我膽賊大,單槍匹馬就敢滿世界亂逛悠。小學的時侯鬧過離家出走,初中坐一晚上的火車去異地見網友,把父母嚇得報了警,好在什麼事都沒發生,高中的時侯和朋友去了一次泰國,回來後告訴父母我出過國了,他們怎麼都不敢相信。直到我拿出和人妖的合影,我媽纔信,戳着我的額頭恨恨的說怎麼沒讓外國人販子把我拐走。
笑話,我又不是高學歷低智商,還能讓人賣到山溝溝裡去?我不騙人已經很厚道了好不好?
很有禮貌的敲了三下門,陸總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勁:“進來。”
我推開門,發現他果然不對勁,面沉如水,擡着眼睛看我。
我小心翼翼的問:“陸總,你找我有事?”
陸總指着文件櫃底下,“那下面一層灰,你確定你做了清潔嗎?”
說實話,除了那天心血來潮我擦了一次,就沒再理會過,那種衛生死角本來就是容易被忽略的,沒有誰規定文件櫃底下必須要一塵不染吧?
在我看來這不是什麼大事,但陸總的臉色告訴我,這就是大事,於是我不慌不忙的說:“陸總,這個星期我不負責您的辦公室。”
他臉色一緩,似乎知道錯怪了我,但道歉不是大人物所爲,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拿起電話拔了內線:“我是陸皓辰,以後我辦公室的清潔讓許仙負責。”
短短的一句話,卻似雷霆萬鈞,聽得我心裡一震,我想機會大概真的要來了。
我一直知道自己的優勢,這麼多年遊戲人生,我沒有輕易的把自己交待出去,大概就是在等他。
不過打完電話,陸總只問了我了一句:“你現在明白你的工作範圍了嗎?”
我點頭:“明白。”
他再沒說第二句話,只揮了揮手,我識趣的趕緊退了出去。
我有些失落,搭拉着頭在走廊裡慢慢的走着,難道陸總叫我上去真的就只是爲了文件櫃底下的灰塵?難道我的臉不比那髒兮兮的灰塵好看?我的花容月貌, 我引以爲傲的顏值,在陸總的眼裡究竟算什麼?
情緒太低落,揣在兜裡的錢也不能讓我立馬高興起來。
正垂頭喪氣,冷不丁有人拍我的肩,嚇得我尖叫一聲。
一回頭,卻是保安小李,不遠處,陸總站在門口,正狐疑的看着我們,我不知道是他正巧出門的時侯聽到我叫,還是聽到我叫才跑到門口來的?反正他的表情怪怪的,看小李的目光就跟第一天看我那樣毛骨悚然。
小李背對着他,所以沒看到大人物,笑嘻嘻的跟我開玩笑:“小許,今天發薪水,怎麼不高興?嫌錢少啊?”
我保持微笑,“沒有,挺好。”邊說邊暗示他。
小李有些笨,他以爲我對他拋媚眼,笑得更起勁了,還往我跟前湊了一步:“小許,晚上請你出來吃宵夜怎麼樣?”
我往後退了一步,不動聲色,“謝謝,我家裡管得嚴,晚上不讓出門的。”
“你都出來上班了,家裡還管你呀,跟同事出來吃個宵夜怕什麼呀,我又不是壞人。”
我暗自替他着急,只好轉頭就走,小李在後頭緊追不捨:“小許,小許,你跑什麼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拐了彎,逃離了陸總的視線,我才放慢了腳步,可是還不敢停,一直走進電梯裡,小李跟進來,“你膽子也忒小了,這是在公司裡,我還能吃了你呀?”
我笑起來,“我是怕陸總吃了你,剛纔他一直在後面看着你呢。”
公司裡沒有人不怕陸總,小李也不例外,一聽我這樣說,立馬埋怨起來:“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我朝你眨眼睛了呀,是你自己不醒目。”我看小李有些緊張,安慰他說:“沒事,咱倆就是說說話而已,沒幹別的。”
我覺得這真不算什麼事,就算陸總看到小李上班時間泡妞,無非讓安保部的陸隊長教訓他一頓也就算了。但我沒想到,當天,小李就被開了,理由是他不能勝任本職工作。雖然這事跟我沒關係,但我心裡也不好受,總覺得這裡面多少還是有我一點關係的,說實話,我覺得很冤,上班的時侯,同事之間說幾句玩笑話,這算什麼呀?陸總真是小題大作。
我變得謹慎起來,每天老老實實的打掃衛生,文件櫃底下是重中之重,雖然知道陸總不是常來,但每一天我都不敢馬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剛好趕上沒擦的那天他來了呢?我可不想象小李一樣被炒魷魚!
我每天勤勤懇懇做衛生,把陸總的辦公室打掃得乾乾淨淨,連文件櫃底下都一塵不染。可是陸總再沒來過,他把辦公室交給了我,卻把我給忘了。
亞灣四季如夏,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單調而重複,沒有一點變化。我開始不再抱有幻想,畢竟有錢的大人物身邊美女如雲,我這樣的姿色他大概見得多了,審美疲勞,所以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就算了,我也不準備在他這棵樹上吊死。每天該幹什麼還該什麼,漸漸把他忘在了腦後。
大概是兩個月後,我突然接到了他的電話,簡直嚇到了,因爲那個時侯已經有些晚了。父母都睡了,他叫我出來,我什麼也沒問就說好,然後偷偷溜出家門。
他居然知道我住哪,坐在樓下車裡等着。我當時非常着急,連睡衣都忘了換就跑下去,我以爲他只是說幾句話,沒想到他讓我上車。
我的睡衣非常保守,並不會讓他想入非非,坐在車裡的時侯,我有些後悔沒換件稍稍性、感些的衣服。
他除了叫我上車外,再沒開口說一個字,我非常忐忑,心裡象揣着一隻小白兔,象是不安,又象是興奮。
亞灣是座不夜城,都快接近零點了,街頭依舊繁華似錦,霓虹閃爍,車流如河,三三兩兩的行人在街邊說笑。還有擺攤賣水果的,賣清補涼的,攤子上都挑着紅色的燈籠,灩灩生 輝。
我非常慶幸今天晚上沒有出去鬼混,在陸總眼裡,穿着HELLOKITTY睡衣的我,一定象個乖乖女。
他好象漫無目的,只管帶着我遊車河,我的頭髮被風吹得揚起來,長長的捲髮輕柔的飛舞,讓我想起水妖,她們都有這樣卷卷的長髮,施展魔法的時侯,那些長髮就變得象觸角一樣,將受了蠱惑的男人緊緊纏住。
大概是我的頭髮拂到了陸總的臉上,他扭頭看了我一眼,充滿寒意的目光讓我感到恐懼,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前面是十字路口,紅燈一閃,他踩下剎車,突然俯身過來吻住了我。
我睜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僵住了,男性的氣息充斥在我周圍,讓我有些迷離,心裡那隻兔子在發威,它大力的撞擊我的胸腔,好象要跳出來。
不是沒想過他會對我有所行動,但沒想到會挑這種時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