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顧廣賢的意思,顧念彬的婚禮一定要大操大辦,畢竟顧家在G市是有頭有面的,不然顯得小家子氣。
但顧念彬不同意,他的意思是選一處風景優美的小島,大概請百位左右的賓客,舉行一個馨香浪漫的婚禮。他的提議得到了杜小仙的雙手贊成,太隆重的場合她真的很不自在。
既然小夫妻都是這個意思,顧廣賢也就不說話了,放手讓他們去辦。
顧念彬和杜小仙商量了一下,時間就定在春節後,地點是杜小仙挑的,全世界最富勝名的度假小島巴倫,也是最多明星財閥選擇結婚的地方。她挑中它的原因,是因爲那個銀色的海灘,讓她想起曾經和顧念彬在亞灣度假的日子。
定了時間和地點,具體的事顧念彬就不用他的小嬌妻操心了。他在報紙上刊登了結婚啓事,每天半個版面,從現在一直持續到婚禮當天,大紅的喜字中間用鮮花綴出時間,一天天倒數,每天的版面都輔以用不同的鮮花,設計獨到,非常漂亮。
一這招放出去,馬上就引起大家的關注,顧家本來在G市就有名望,顧念彬本身也賦有傳奇色彩,對於他曾經的癡戀故事,很多人都有所耳聞,知道他是個長情的男人。現在聽說他要結婚,還弄得如此浪漫,都紛紛打探新娘子是何方神聖,竟能獲得顧氏總裁的青睞!
反應最大的要數顧氏內部,就象一顆石子丟進湖裡,激起千層浪。
默默無聞的杜小仙前一陣子因爲流言蜚語一下名聲大震,別的部門的職員都藉機上樓來見識勾引總裁的打雜小妹!是不是真的象傳言裡的狐狸精,看過之後,都頗有些失望,瘦瘦小小的,除了模樣有幾分清秀,實在看不出哪裡好。
私下裡議論紛紛,猜測顧總裁一定是圖個新鮮,應該不會長久的。但是這才過了多久,居然就要結婚了!
就連最熟悉杜小仙的秘書室職員們也大吃了一驚,看得出顧總裁喜歡杜小仙,但沒想到喜歡到要結婚的程度!
只有孟子何秘書泰然處之,不扎堆,不私議,中規中矩的做着自已的事,有職員跟她開玩笑:“孟秘書,未來老闆娘當你的助理,是不是誠惶誠恐啊?”
她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說:“是我罪有應得。”
曾經心比天高,以爲憑着自已的本事,踹一個打雜小妹出顧氏大門是分分鐘的事情,沒想到是自已有眼不識泰山,打心眼裡瞧不起的居然是未來的老闆娘!
那天下午在顧念彬辦公室知道這個消息的時侯,她就象五雷轟頂,差點就倒下了。耳朵裡轟隆隆作響,只看到顧念彬的嘴巴動,後面的話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出來後,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的神,顧念彬的話才又慢慢回閃到大腦裡。
杜小仙她當然不敢再惹了,但是冷靜下來細想,並不是顧念彬那些嚴厲的話讓她害怕,而是杜小仙,她太簡單,換而言之就是太不簡單,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女人,明明是未來的老闆娘,被霸道總裁心肝寶貝一樣的寵愛着,卻心甘情願做着打雜小妹,被大家呼來喝去也沒有絲毫怨言。
和自已一百三的高智商比起來,杜小仙無疑顯得蠢笨,但就是這樣一個不計較得失,不在乎冷言冷語,默默奉獻的人,哪怕被她陰謀詭計的迫害,也依舊用真心待人。
杜小仙智商不高,但情商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便是氣到極點,杜小仙也沒有想過要借顧念彬的手來對她做什麼。
回憶着曾經的點點滴滴,越想越不可思議,她終於明白顧念彬爲什麼喜歡杜小仙,不關乎容貌,是因爲內心,純淨得獨一無二,帶給人美好而安寧的內心。
在當今的社會,這樣簡單純粹的人稀少而珍貴!而她何其有幸,可以遇上!
和杜小仙慢慢相處下來,孟子何覺得自已的心靈都被淨化了一樣,她部析自已的內心,狠狠的鞭笞,開始尊重別人,也善待自已。她要一切從零開始,象杜小仙一樣,做個心善而快樂的人!她相信好心有好報,杜小仙就是個活生生和例子!
再美的容顏也敵不過歲月的痕跡,唯有純淨的心靈讓人念念不忘!
杜小仙很喜歡報紙上刊登的結婚啓事,那些花設計得很漂亮,而且每天的都不一樣。孟子何教她做剪貼,把每天的啓事都剪下來,貼在A4的白紙上,自已也可以在上頭畫一些有趣的東西,寫一寫當天的心情,最後釘成大冊子,留到若干年後再翻開看,一定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杜小仙塗完最後一片葉子,剛放下筆,電話就響起來。
孟子何比她手快,一把接起來聽,雖然杜小仙是她的助理,但她不會真的把杜小仙當助理看。
聽了兩句,她對杜小仙說:“下面有人找你,好象說是你阿爸。”
杜小仙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怔了兩秒鐘,才“哦”了一聲,慢慢的站起來,面色有些猶豫的樣子,孟子何剛想說話,她卻突然快步走了出去。
孟子何眼睛一眯,撐着下巴,若有所思,聽到阿爸來了,卻沒有半點驚喜的樣子,難道杜小仙跟她阿爸之間有矛盾?但這樣一位心善得象仙女一樣的女人,又怎麼會跟自已的阿爸鬧矛盾呢?
杜小仙匆匆下了樓,她不相信阿爸會來找她,老輩人都很迷信古訓,此生不出大涼山。當初她逃走,阿爸都不曾出山來追她,現在爲什麼來找她呢?別是弄錯了吧。
她出了電梯,一眼就看到大堂的牆邊站着一個人,佝僂着背,頭上纏着深藍色的頭帕,穿着大涼山族人的對襟布棉衣,鞋上卻是一雙破了洞的黑布鞋。
她的心一下就涼了半截,不是阿爸還有誰?
阿爸背對着她,正在看牆上的裝飾畫,腰裡還插着常用的銅菸斗。
前堂的接待小姐對他很客氣,泡了茶,又熱情的請他到沙發上坐着等。阿爸接了茶,跟着過去坐,但剛坐下去就彈了起來,因爲太軟,他坐不習慣,就象整個人要陷進去似的。杜小仙知道那種慌恐的感覺。因爲她第一次在顧家坐沙發,也是這種感覺。
阿爸倒底還是沒有再坐,端着茶杯一邊喝一邊站着等。
杜小仙對阿爸一直都有種畏懼感,因爲他從小就對她沒有好臉色,還常常打她,打起人來的時侯那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至今回憶起來仍讓她不寒而粟。
但是這裡不是大涼山,她身邊也有了可以保護自已的人,杜小仙猶豫了半響,一直等阿爸喝完那杯茶,才慢吞吞的走出去。
前臺的接待小姐看到她,自然很殷勤,告訴她阿爸在那裡,又問她是要茶還是咖啡?
杜懷山站在那裡一動也沒動,睜着一雙混濁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杜小仙。幾年不見,她越來越象她那個死鬼阿媽了。
杜小仙在前臺搬了把椅子走過去,放在杜懷山面前:“阿爸,有事坐着說吧。”
杜懷山看是把木椅子,這才坐下來:“看來你過得還不錯。”
“我很好,”杜小仙也坐下來,“阿爸過得好嗎?”
杜懷山冷哼一聲:“你跑了,我收了別人的錢,被人追/債,在山裡躲了兩年。沒得吃沒得穿,你說我過得好不好?”
杜小仙低着頭不說話,過了一會才問:“你來找我有事?”
“當然是有事,”杜懷山從腰間插了菸斗叨在嘴上,又摸出火柴來點菸。土煙的味道很濃烈,聞在杜小仙的鼻子裡,是熟悉而不堪回首的過去。
“聽說你要和這裡的老闆結婚了?”杜懷山吧嗒了一口煙,問道。
杜小仙也不瞞他,點了點頭:“是的。”
“那個男人叫顧念彬,他父親叫顧廣賢,對嗎?”
杜小仙有些吃驚,她知道阿爸或許是從報紙上看到了她和顧念彬結婚的消息,但他怎麼會知道顧念彬父親的名字呢?
遲疑了一下,她又點頭:“是的。”
杜懷山不說話了,只吧嗒吧嗒的抽着菸斗,煙霧一大股一大股的噴出來,他的臉被籠在濃煙裡,看不真切,杜小仙突然覺得發慌,阿爸的臉色是她從沒見過的凝重,就象有天大的事要發生。
剛剛站在電梯拐角的時侯,她給自已打氣,阿爸並不能把她從這裡抓走,那她就沒什麼可怕的,可是現在,她不能確定,是不是還有什麼比抓走她更可怕的事!
杜小仙的嘴脣在發抖:“阿爸,你來找我倒底有什麼事?”
杜懷山終於嘆了一口氣,喃喃的說了一句:“都是孽緣啊!”
“阿爸,你說什麼?”
“小仙,你不能和顧念彬結婚。”杜懷山把抽完的菸斗在鞋底敲了敲,認真的看着杜小仙:“雖然從小到大我都不喜歡你,但這一次,我是真的爲了你好,不然也不會山長水遠的跑到G市來找你。”
“爲什麼?”杜小仙萬萬沒想到杜懷山說的是這句,驚得一下站了起來:“阿爸,爲什麼呀?我爲什麼不能跟顧念彬結婚,我們孩子都生了!爲什麼不能結婚?”
杜懷山也站了起來,一臉的震驚:“你們孩子都生了?”
“對,是個女孩,已經五歲了。”
杜懷山的臉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擡手就是一巴掌:“你個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