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柏青在街頭飛馳,心也跟着飛揚起來,他恨不得坐個時光機,只要瞬間,就能把他變到妮娜面前。
他還想去趟百貨商場的,可是太晚了,百貨商場都關門了。他看到路邊有擺攤的,長長的一條,賣衣服的,賣小飾品的,賣手機殼的,賣鞋的……應有盡有,可是好象也陸陸續續在收攤了,天冷了,現在他們收攤也收得早些了,邵柏青跑過去,找了個攤位,認真的看了看,挑了個他認爲妮娜會喜歡的,付了錢,他拿上東西就跑。
到了妮娜家門口,他的心砰砰直跳,樓梯間幽幽暗暗,可是他熟悉得象在自已家裡,大步的跨上去,居然也沒摔着。
妮娜沒想到他去而復返,門打開的瞬間,她滿臉都是驚詫,正要開口說話,邵柏青卻突然單膝跪地,象是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隻戒指:“嫁給我,妮娜,請你嫁給我!”
妮娜似乎是嚇到了,半天沒回過神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這是我剛剛買的,並不值錢,可是它代表了我的心,妮娜,我知道我以前錯了,錯得太離譜,是你的離開,令我意識到,原來我想要的一直就在身邊,是我不懂得珍惜,錯過了你。沒有你的日子,我分分秒秒都覺得難受,每一天都很煎熬,我想你,非常非常想你,真的,以前你坐在外邊,我坐在裡邊,心裡很安定很滿足,可是現在你不在,我一個人就象呆在冰天雪地裡,又寂寞又寒冷,妮娜,我懇求你回來,回到我身邊來。以前周婷用一段臺詞讓顧念彬和杜小仙合好如初,我想着要不要也背一段臺詞給你聽,我想了半天,還終於想到了,背給你聽好不好?”
他只頓了一秒鐘的時間,生怕妮娜說不好,趕緊就開口背:“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妮娜簡直要崩潰了,這樣的邵柏青是她沒有見過的,大半夜,他跪在門口,舉着從街邊買來的戒指,情深意切的說了這一大段話,還背了《大話西遊》裡經典的臺詞,那麼老的電影,虧他還記得。
那部戲是他們倆一起看的,就在她家裡,她因爲新學了一道菜,說給邵柏青聽,結果他來了興致,非得下了班去她家吃那道菜,吃完飯,她搜了這部老電影來看,邵柏青看得哈哈大笑,邊笑邊說俗氣,可是那樣俗氣的臺詞,他居然都記得,一字不漏的背給她聽。
眼淚就那樣猝不及防的掉下來,越來越多,瞬間模糊了雙眼,妮娜悶聲悶氣的哭,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身子順着門框軟軟的滑下來,邵柏青忙起來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歇斯底里的叫:“你倒底要幹什麼?滾啊,說了別來打撓我的生活,爲什麼不聽,爲什麼不聽?你不瞭解我,根本不瞭解我,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爲什麼要這樣糾纏我?滾啊,滾遠點,我不想看到你……”
她哭得聲堵氣噎,披頭散髮,形似瘋顛,這樣大的動靜,對面的門開了,樓上樓下也都有人出來張望,可是沒有人出聲。
妮娜渾身都在抖,她恨邵柏青,恨他讓她亂了陣腳,恨他讓她狼狽不堪,親手在他們之間築起鋼鐵般堅固的隔離板,卻在瞬間轟然倒塌,計劃了那麼久啊,最後還是滿盤皆輸,倒底敵不過,邵柏青就是她心裡的魔,趕不走,壓不下,只要他願意,就可以肆律的摧毀一切,讓她粉身碎骨,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可惡,太可惡了,真是太可惡了……
妮娜將門用力一摔,把邵柏青攔在門外。
隔着門,她的哭聲彷彿小了些,聽在邵柏青耳朵裡卻仍是清晰無比,他象個失了魂的人,靠在門邊坐了下來,聲音緩慢的說:“我知道你叫李點點,畢業於華東大學商學院,你家在千里之外的C市,父母都是公務員,我知道你喜歡慕絲蛋糕和美國大杏仁,喜歡熱可可,喜歡看電影,喜歡游泳,喜歡吃紅四喜的火鍋,你穿着七寸高跟可以跑得飛快,你喜歡留捲髮,因爲可以把臉襯得小一些,你喜歡賴牀,所以偶爾會遲到,我說沒關係,這是你做爲總經理秘書的特權。每一次你不開心,我都請你吃飯,我高興的時侯喜歡叫你小寶貝,或許……”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寶貝,只是我自已不知道。你報道的第一天,穿着白襯衣黑套裙,扎着馬尾,模樣清麗還有點靦腆,我跟你說:千萬不要對你的老闆感興趣。這話不光是約束你,也是約束我自已,我名聲在外也就罷了,在公司裡畢竟是個總經理,該有的底線還是有的。或許是這句話真的約束了我,又或許是連自已也不知道,什麼時侯起,你在我心裡就佔據最重要的位置,你說不開心,我就推了所有的約會,陪你吃飯喝酒,你喜歡吃零食,我就隔三差五的買,騙你說是女朋友們送的,你打電話請病假,我放了電話就跑到你家去……”
門後邊的妮娜已經不哭了,一點聲音都沒有,但是邵柏青知道她一定還在,他接着說:“你走了後,我開始覺得不對了,整個人都不好了,不知道爲什麼,不想回家,每天在外頭轉悠,也不知道自已想幹嘛,就好象丟了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卻不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回來,直到那天晚上,我在超市看到你,我一下就明白過來,我丟了你,我丟了我的寶貝。我叫凌雲查到了你的住址,我天天都去,卻不敢叫你,我怕一叫你,你就又跑了,那段時間,我茫然害怕卻又欣喜,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這樣患得患失過。”
他停了下來,很輕的喘了一口氣,什麼都顧不上了,他把自已的胸膛剖開來,給她看那顆因爲她而變得千瘡百孔的心,不管她接不接受,趁着這股勇氣,把心裡話全說出來,把他的傷痛通通顯露現在她的面前。就算死,也要死得無悔無憾,畢竟他說出來了,憋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全說給她聽。
“我那樣小心弈弈,你卻還是發現了,你對我說了那樣狠的話,我氣極了,想着既然這樣,我永遠也不會再來找你,可是沒辦法,我做不到,做不到啊,我管不住自已的心,管不住自已的腳。杜小仙的出走,讓我明白了一件事,珍惜眼前人,不要真的找不到了,才後悔莫及,一輩子生活在懊恨當中,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厚着臉皮來找你。”他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在聽,可是我把心裡的話全說出來了,沒有保留的,全說給你聽,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我,妮娜,我只想說,”邵柏青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了。
妮娜靠在門上,靜靜的聽着,心卻劇烈的跳動起來,好象是害怕,她害怕得身子都縮成一團,心裡有個聲音叫狂亂的叫着:不不不……不要說……
“我愛你!”
說完這句,邵柏青便是久久的沉默,終於說出口了,那三個字彷彿有千斤重,可是終於說出口了,他陡然象是鬆了一大口氣,有些虛脫般的將兩條腿伸直了些。
門後邊亦是久久的沉默,邵柏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或許沉默就是最好的結局,縱橫情場數載,那樣的春風得意,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樣……
樓道里幽黑一片,也寂靜無聲,聽得到外邊風的聲音,從枯枝間呼嘯而過,是一種凌厲而悽蒼的聲音。
邵柏青靠着牆坐着,整個身子都麻木了,可是他不願意起來,也不願意動彈,那些話彷彿耗盡了他所有的心血。他心灰意冷的閉着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願意想。
不知過了多久,邵柏青幾乎要陷入迷糊當中,門卻突然開了,妮娜一臉蒼白的站在門邊,“進來吧。”
邵柏青喜出望外,一骨碌就要爬起來,可是他身子都僵了,一下沒站起來,反而因爲起得太急,一個踉蹌又倒下去。
妮娜伸出手來,邵柏青搭着她的手,借力終於站了起來,妮娜什麼話也沒說,默默的轉身朝房間走。
邵柏青關上門,跟着往房間裡走,妮娜揭開被子躺上牀上,邵柏青也跟着躺在牀上。妮娜還是一聲不吭,背對着他,就那樣睡去,邵柏青怔了好一會兒,纔敢靠過去,把她輕輕抱在懷裡。妮娜一動不動,彷彿已經睡着了。邵柏青也一動不敢動,他有些茫然,彷彿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剛纔他還坐在門外邊,又冷又僵,可是現在卻躺在妮娜的牀上,懷抱着心愛的人,彷彿是個夢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如果是個夢,那就一直夢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