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熠城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夏以沫沒防備的嚇了一跳。待看清是他之時,還是不由的有些訝然,“怎麼回來的這麼早?不是在上朝嗎?”
男人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像是確認了她安然無恙一般之後,方纔漫不經心的開口道,“孤聽說阮元風與阮迎霜來找過你……有些不放心,所以回來看看……”
一把清清涼涼的嗓音,仿似也聽不出什麼情緒。落在夏以沫的耳畔,卻像是一股溫熱的暖流,沿着她全身的血脈,一點一點盡數淌進她的心底,熾熱而濃烈。
“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宇文熠城卻彷彿沒有察覺,朗目微微一皺,一壁開口,一壁向她走去。
夏以沫搖了搖頭,“沒有……”
頓了頓,女子嗓音有些乾澀,“宇文熠城,爲什麼要取消與阮迎霜之間的婚事?”
儘管她早已經知道那個答案,可是,這一刻,夏以沫卻是如此的希望,希望能夠親耳聽到,從男人的口中,親口告訴她……
男人腳步一停,一張清俊臉容上,卻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家有悍婦,不許孤納妾……”
他說的這樣稀鬆平常,濯黑眼瞳,如一潭幽深的湖水,懶懶沉綴着萬千光輝。
夏以沫不由低聲笑了出來。
家有悍婦,不許孤納妾……這簡直是面前的這個男人,說的最動聽的一句情話了……
夏以沫低低淺笑着,半響,待得漾在頰邊的如畫笑靨,一點一點的淡去之後,女子忽而腳步輕擡,緩緩走向面前的男人……
輕輕靠在男人的肩頭,夏以沫伸出雙臂,輕輕環抱住近在咫尺的男人,將自己完全投進他的懷抱裡……
屬於男人獨有的好聞氣息,瞬時將她包裹住,令人熟悉而安心,夏以沫整個人都窩在男人懷中,她的頭,正好抵住他的胸膛,耳畔貼近的位置,是他砰砰跳動的心臟……即便隔着層層衣衫,她依舊能夠清晰的聽到,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聲一聲,砸進她耳畔的頻率……那是世間最動聽的樂聲,那是屬於他的心跳聲……
他的心……只要一想到埋在他胸膛裡的那顆心裡,有她的存在,夏以沫便覺世間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便是她的全世界。
只要她還有他,就足矣。
心中綿綿情愫,像是決了堤的潮水一樣,一點一點溢滿夏以沫的心底,令她快樂到近乎疼痛。
夏以沫不由伸出手去,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就像是這一刻抱緊了,她便永遠不會失去他一般。
有一剎那,夏以沫甚至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在這一刻,再也不要向前走了。這樣,她與他,就可以永遠定格在這一刻的美好,永遠不怕失去。
宇文熠城被她緊緊抱着,溫香軟玉,近乎依戀一般窩在他的懷中,如一隻剛剛睜眼的小奶貓,柔軟而脆弱,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了……
“怎麼了?”
宇文熠城情不自禁的放柔了嗓音。印象中,這是懷中的女子,第一次主動抱他……這樣的女子,讓宇文熠城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我很高興……”
將自己整個人都埋進男人的懷抱,夏以沫低淺的嗓音,輕如耳語,“宇文熠城,你沒有迎娶別的女子,我很高興……”
細如春雨般的聲線,一字一句,似風吹柳絮一般,輕輕飄進宇文熠城的耳畔。他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隨着女子的每一次開口,都會有溫熱而微溼的呼吸,輕輕噴灑在他的胸膛上,即便隔着那厚實的衣衫,他亦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樣的熾烈,又是那樣的滾燙,像是要穿透他的心房,直抵靈魂最深處,在那裡烙下永不可磨滅的印記。
宇文熠城心頭一恍。
有那麼一瞬,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任由懷中的女子,緊緊抱住他,兩個人靠的那樣的近,身體緊貼身體,呼吸相聞,就像是世間最緊密的距離。
時間飛快的從兩個人之間劃過,又彷彿緩慢到近乎停止。
“傻瓜……”
許久,宇文熠城清冽嗓音,徐徐在頭頂響起,“有你在,孤不會再迎娶別的女子的……”
溫厚大掌,緩緩將懷中的女子推開些,宇文熠城定定的望住近在咫尺的女子,“夏以沫,孤只想要你開心……”
從男人口中傾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輕柔的不像話,它們一字一句的蕩進夏以沫的耳畔,如春風化雨一般,融進她的心底,將她緊緊包圍住,浸滿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條血脈,如此厚重,令她不斷的沉墜下去,如同沒有盡頭的深淵,令她深陷,再無力自拔。
擡眸,夏以沫定定的迎向男人古墨般漆黑的眼瞳,朦朦水汽,在一剎那間,浮上她的瞳仁,模糊着倒映在自己眸底的,他毓秀挺拔的身影。
“宇文熠城……”
夏以沫啞着嗓子喚他,“若是有一天,你後悔了的話,我該怎麼辦?”
輕淺嗓音,說到後來,幾不可聞。
“後悔什麼?”
宇文熠城微微皺了皺眉。
轉眸,夏以沫沒有看他,惟有一把略帶溼意的嗓音,飄渺的響起,“後悔你今日的決定……後悔你爲了我,放棄了與褚良國結盟的大好機會,後悔沒有迎娶那阮迎霜爲妃,後悔……”
說到這兒,女子語聲一哽,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她是如此的害怕,怕有朝一日,這一切真的會發生,怕面前的男人,終究會後悔……
望住她悽然的神色,宇文熠城卻是嗓音極淡,“孤爲什麼要後悔?”
擡手,那人涼薄指尖,輕輕捏住面前女子小巧的下頜,將她以爲不敢看他而擰過去的一張清麗臉容,轉了回來,迫着她望住他,與他四目相對,“夏以沫,你在害怕什麼?孤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後悔……只要是爲着你,孤怎麼都不會後悔……”
沉沉嗓音,從男人微啓的薄脣裡,一字一句的吐出,那樣稀鬆平常的語氣,說的卻是這世間最動人心魄的字字句句。
夏以沫只覺埋在胸膛裡的一顆心,一剎那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一樣,有大片大片的歡喜與幸福,像是轟然炸開的璀璨煙火一樣,在她的心底,瞬時鋪陳開來,無數的快樂,像是要滿溢。
夏以沫垂了眼眸,怕一不小心,積在瞳底的所有淚意,都會不受控制的淌出來,將她淹沒。
“可是……”
嗓音中帶着哽咽鼻音,夏以沫輕聲開口道,“你拒絕了與阮迎霜的婚事……萬一那阮元風一氣之下,真的爲着妹妹,出兵討伐離國,怎麼辦?”
想到先前阮氏兄妹的話,夏以沫心中便不由的一緊。
宇文熠城卻是眉眼一凜,沉如古潭般幽邃的眸子,深不見底,“若是他真的打算開戰的話,孤也惟有奉陪到底……”
男人清冽嗓音,一字一句,雖極淡,卻自有一番王者天成、不容挑釁的氣度。
這樣堅如磐石一樣的男子……
夏以沫突然想到,之前那個阮元風曾經問過他,面前的男人,可是她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
這一刻,夏以沫是如此的確定……他是……
這個名喚宇文熠城的男人,是她此生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
除了他,她誰都不想要。
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
她的心裡,再也容不下別人。
“宇文熠城……”
將自己投進男人堅實的懷抱之中,夏以沫輕輕抱着他,呢喃嗓音,輕如融雪,“我有沒有告訴你……”
女子語聲一頓,“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說到後來,女子嗓音幾不可聞。
宇文熠城卻將她空中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聽得如此清楚。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他明白,承認這樣的事實,對面前的女子,意味着什麼。
曾經那樣驕傲、那樣倔強的一個女子,如今,卻是毫無防備的窩在他的懷中,一字一句,輕輕的告訴他,她喜歡他,很喜歡他……
沒有什麼比這動人的了。
宇文熠城涼薄脣瓣,浮起一抹輕笑,斂去了,惟剩一片似水柔情,“夏以沫,孤等你這句話,已經等了太久……還好,孤終於等到了……”
與懷中的女子,輕輕拉開些許距離,男人微微俯首,溫軟的脣,吻上女子的額頭,那樣輕細而柔軟的微微觸碰,,令夏以沫再也忍不住,溢滿眼眶的所有淚水,在一剎那間,盡數涌出,滾燙而熾熱,炙的她的心,都彷彿一疼。
宇文熠城一點一點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從眼角,到脣瓣,如同對待一件精緻的瓷器一樣,如同對待他生命中至珍至重的一件東西一樣,小心翼翼、而又無限愛憐的吻着她……
他柔軟的脣瓣,涼涼的,清冽的氣息,由他的口中,一點一點度進她的口中,侵佔着她全部的呼吸,像是要將她就此融化在他的溫柔裡一樣,像是要將她與他揉爲一體,成爲他身體中的一部分,令她再也離不開他一樣……
可是,她早已離不開他了……
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他就已經進到她心底最深處,就像是與她的血肉長在一起了一樣,成爲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是想要拔除的話,一定會是徹骨剜心一般的疼痛。
夏以沫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的起那樣的失去。
只是想到那樣的可能,已經讓她心痛欲裂。
更遑論失去?
夏以沫不由伸出手去,更緊的抱住了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吻,漸漸熾熱,那樣滾燙而熾烈,像是要將她焚燒殆盡了一樣。闔眸,逼盡瞳底的澀意,夏以沫輕輕迴應着他……
窗外,雪落無聲。
……
日光融融,從蔚藍的天際上,遙遙照下來,灑下一片暖意。
冬日裡難得的好時光。
院子裡前幾日落的積雪,已化的差不多了,空氣裡帶着微微的溼氣,格外的清新。
夏以沫呆呆的瞅着紅泥小火爐上,還未得燒開的熱水,身旁的宇文熠城,閒閒翻着書,一張俊朗如古希臘神祗般的臉容上,被融融火光,照的如同染上了一層柔和光芒,好看到叫人心跳。
夏以沫不自覺的將落在茶杯上的目光,癡癡的轉向了對面的男人。
許久,宇文熠城嗓音懶懶的響起,“孤有那麼好看嗎?”
被抓個正着的夏以沫,嚇的幾乎跳起來,一張清麗的臉容,更是沒出息的染上幾分紅暈,嘴上卻不在意的道,“也就一般好看……”
聞言,宇文熠城微微擡眼,瞥了她一眼。
那樣如秋水桃花般的一雙清眸,靜靜的落在她身上,夏以沫但覺心頭陡然一跳,像是要窒息了一樣。
明明兩個人都幾乎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她居然還能被面前這個男人的美貌,震懾如此,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嗎?
夏以沫紅着臉,咬了咬脣。
瞧着她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宇文熠城沉淡的一雙眸子,似含了幾分笑意,毓秀挺拔的身姿,微微向前一傾,靠上夏以沫的面前……
他突如其來的迫近,令夏以沫埋在胸膛裡的一顆心,跳的更飛快了一些,下意識的就想要向後退去,只是,在她反應過來之際,男人一張俊顏,已到了她的面前……
放大的清俊臉容,倒映在她的瞳底,一剎那間,夏以沫想要後退的動作,就那樣僵在那兒,一雙腳像是釘在了原地,挪不動半步,只能任由那個男人,將涼薄的脣瓣,貼近她的耳畔,低聲喚她,“沫兒……”
刻意壓低的嗓音,被男人咬的蠱惑而纏綿,不過簡單的兩個字,落進夏以沫耳畔,卻像是驚濤駭浪,在她心底掀起巨大的波瀾。
夏以沫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輕柔的呼吸,一點一點盡數噴灑在她耳畔的炙熱溫度,就像是一把把柔軟的小刷子一樣,撓着她、騷動着她,勾起她的心跳劇烈。
夏以沫只覺自己的一張臉,紅的更厲害了些。心似洪爐,一瞬間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
僵硬的坐在那兒,夏以沫一動也不敢動,只覺半邊身子都軟綿綿的,使不出半分的力氣。
宇文熠城瞧着她紅透似五月枝頭掛着的成熟飽滿的櫻桃一般的耳垂,忍住想要將它含住的衝動,卻是低笑一聲,清冽嗓音,更柔的開口道,“水開了……”
“啊?”
夏以沫有一瞬間,完全反應不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她懵懂的樣子,似乎深深取悅了那個男人,宇文熠城低低笑出了聲。
燒開的熱水,發出汩汩的冒泡聲,夏以沫陡然意識到,方纔的男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一張臉,瞬時紅的出血,也不知是惱的,還是羞的……
“宇文熠城……”
幾乎從齒縫裡擠出這四個字來,夏以沫這一剎那,簡直恨他恨的咬牙切齒。
“怎麼?”
男人卻一臉無辜的模樣,“沫兒你不是說要泡茶給孤喝嗎?現在水開了,孤好心提醒你,沫兒你卻瞧起來十分生氣的樣子,這是爲什麼呢?”
瞧着他分明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一副嘴臉,夏以沫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
“誰說要泡茶給你喝的?”
夏以沫憤然的咬了咬脣,“你不是看到水開了嗎?那你自己去泡好了……”
一壁說着,夏以沫一個擰身,氣洶洶的就要回裡屋去。
纖細的皓腕,卻被一隻溫涼的大掌,緊緊纏了住,輕柔卻不容拒絕的力度,輕而易舉的便將她拽入了懷中……
“你抓着我幹什麼?”
掙脫不得男人的鉗制,夏以沫只得憤憤的擡起頭,瞪向面前這近在咫尺的男人,“你不是想喝茶嗎?還不趕快去泡,抓着我做什麼……”
瞧着她如同一隻被惹毛了的小野貓般,惡狠狠的瞪住她的神情,宇文熠城似乎心情極好,涼薄脣瓣間,有不自禁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的流瀉而出,“孤想喝你泡的茶……”
夏以沫剛想開口,張了張嘴,脣瓣上就是一涼,熟悉的氣息,瞬時溢滿她整個口腔,纏綿而繾綣。
夏以沫愣了愣,本能的就想掙扎,男人卻緊緊將她纏在他的懷中,令她半分也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的索取。
男人的親吻,溫柔而霸道,熟悉的情潮,漸漸升騰在兩人之間,空氣裡瀰漫着曖昧的熱氣。
夏以沫只覺身子越來越軟,幾欲沉淪。
“熠城大哥……”
突如其來的清脆嗓音,卻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在溫暖如春的綴錦閣裡,掀起驚天駭浪。
夏以沫還沒有反應過來,宇文熠城卻輕輕放開了她。
有烈烈寒風,從敞開的房門裡送進來,灌滿兩個人之間的空隙,夏以沫突然覺得有些冷。
男人卻已轉過身去,對住了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阮姑娘……”
清冽嗓音,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那阮迎霜望望他,又望望一旁靨生紅暈的夏以沫,明眸裡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狠戾,一張嬌豔的臉容上,卻是半分情緒也不露,就彷彿根本沒有撞見先前的一切一樣,輕聲開口道,“熠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