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雪花依舊,飄飄灑灑,天剛剛矇矇亮,我依稀聽見客廳吹“嗩吶”的聲音,聽老一輩的人說:“人死後,家人要請道教人員來爲死者做法事,超度他們的靈魂,讓他們早登極樂。”對此,我似乎有些懷疑那些迷信的說詞,要是真的有那麼靈的話,爲什麼好人命短,而壞人卻貽害千年,像媽媽這樣好的人,上天卻狠心地帶走她的生命。荏苒時光,天已近大亮了,屋裡前來弔唁的人很多,大多是街坊鄰居和遠房親戚。今天是媽媽的下葬的日子,我很早就被叫起來,迎接前來弔唁的賓客,外面白雪皚皚,和我所穿的素色孝衣相呼應,我拖着嬌小的身軀,立於門口,向每一個前來弔唁的人回禮,來的人大多很陌生,我以前沒見過,他們皆用同情的眼光打量着我,甚至有的婦人還輕輕擁抱着我安穩一翻,他們的懷抱雖然溫暖,但卻暖不了我的心,它始終那麼涼那麼冷,雪花肆意的吹打着我那早已懂得通紅的臉頰,這還不夠,凜冽的寒風和它結盟,也颳得我心疼,錐心刺骨,疼痛難忍、、、、、、
兩三個小時之後,前來弔唁的賓客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街坊鄰居,他們留下來幫忙安葬媽媽,媽媽被安葬在我家對門的小山丘上,那裡土地肥沃,山清水秀,實則風水寶地,一推開大門,立於門前,隱約可以看見母親的墓地,媽媽下葬的時候我也在場,當我看見他們拿着鋤具在弄土壤,一點一點朝媽媽身上撒去,我知道在也看不見媽媽了,媽媽將永遠長珉於地下,我再也聽不見她喚我若若,再也聽不見了,不知道爲什麼,我沒有去阻止他們的衝動,反而更加平靜,自從媽媽安葬以後,我很少看見林傑,他隨便給我弄了吃的,就出去了,有時晚上纔回來,我估計他是去找餘芳那賤女人了吧,這不,天快黑了,他纔回來,一個人站在門口,目光凝視遠方,他是在看媽媽的墓地嗎?我猜測着,“在心裡冷哼一聲,人都死了,懺悔何用?這不是他所希望的嗎,真是一個假惺惺的男人,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爲妻子的死而悲傷,整天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讓人不禁作嘔。”他看見我坐在客廳,裝着一副慈父的樣子,轉身走來,問,“若若,今天乖不乖,肚子餓了吧,爸爸給你煮飯可好?”我沒應聲,他自覺無趣,朝廚房走去,不一會兒端着兩碟家常菜來,魚貫地擺在飯桌上,笑盈盈地說“若若,先去洗手,燈爸爸去把紫菜蛋花湯端上來,我機械地應了聲,嗯,我現在一看見他那張醜惡的臉就噁心,媽媽死了,他倒還高興,我從椅子上起來,走向洗手間,把我的小手手洗了,待我出來時,他已經坐在飯桌前,臉帶溫和地看着我,朝我招手,“若若,坐到爸爸身邊來。”聽見他喚我,我很不情願地朝他走去,然後坐下,開始吃飯,說實在的,他煮的飯還可以,只是飯桌前少了一個人,心裡總覺空空的,沒有媽媽的家,很是冷清,我一絲溫暖都感覺不到,飯間,我一眼都沒有擡頭看林傑,只顧扒自己碗裡的白飯,忽然,我的餘光注視到有一雙筷子朝我眼前一晃,碗裡多了一塊肉,我知道那是林傑給我夾菜,他說,“若若,別光顧着吃飯,多吃點菜,爸爸知道爸爸菜不好吃,就將就一下,改天爸爸給你弄好吃的
。”他說的這番話,要是換做以前,我會很感動,可我知道此刻,他巴不得甩掉我這個拖油瓶。
用完餐後,林傑把碗筷收拾好後,又從新來到客廳坐下,他把我抱起,他說,“若若,爸爸給你找個新媽媽可好,讓她給若若做好吃的,陪若若玩,可好?”呵呵,人生真是悲涼啊,這纔是他的目的,我還以爲他今天怎麼捨得下廚,原來是想讓那賤人進門,他就那麼等不及了嗎?媽媽屍骨未寒,他卻忙着找女人,他見我許久沒有回答,神色有點失望,“他這樣的人,良知早被狗吃了,又怎麼會失落呢,我想他是在意別人的看法,想以孩子爲由,爲自己的罪惡找藉口吧。”
我覺得他很噁心,從他懷抱裡掙了出來,也不說話,他無奈地搖搖頭,這時,他的電話想了,嘟嘟地作響,他沒有直接接聽,而是走出客廳,我猜大概是那賤人的電話吧,他不想讓我知道,片刻中之後,他進來了,說,“若若,爸爸有點事,你先去李嬸家玩會兒,爸爸一辦完事就回來,再去李嬸家接你,好不好。”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他,點了一下頭,跟着他出去了。
外面雖黑,但在雪的映射下,還可以看見餘光行走,他朝另一個方向走了,而獨自一人朝李嬸家走去,外面很冷,我把頭低得很低,以免被風雪襲擊,走至李嬸家門前時,我徘徊不定,像小乞丐一樣走人家門前徘徊,甚是可憐,碰的一聲門響,使我提高警惕,我不想讓人看見我這副狼狽樣,此時,一縷燈光射向我的眼睛,我知道是李嬸家門開了,這時我聽見一個柔和的嗓音,“若若,你怎麼在這兒?”我知道那是李嬸,她快步走來,拉起我凍得紅彤彤的小手,她手上的溫度,像電流般地流進我心裡,暖暖的,李嬸是個好人,媽媽沒去世的時候,她對我也很好,我很感激她對我做的一切,李嬸見我沒說話,小聲嘀咕着,“這林傑真不是,小惠纔去,他又急着去找小三,怎麼忍心讓若若一個人在家、、、、”我隨着李嬸進了屋,剛踏進家門,李小胖笑盈盈地朝我走來,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嘲笑我,也不欺負我。反而對我很好,真讓我有點受寵若驚,他說“若若,來我帶你去我房間,我房間有很多零食,媽媽說好東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在我發愣時,他拉着我去了他的小房間,他的房間佈置得挺溫馨的,淺綠色的窗簾,牆壁純白色,牆上掛有一副蝴蝶標本,窗前擺放一張小書桌,上面堆滿了零食,薯片、餅乾、瓜子、大白兔奶糖,種類還很豐富。他高興地拿起幾顆大白兔奶糖,遞給了我,“若若,給你,吃玩我這拿給你。”我接過他的糖,一臉疑惑地看着他,“李小胖,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幹嘛要對我好,我很懷疑你是不是在耍我
。”他急着爭辯“不是,我媽媽說,我不能欺負你,對你要像對待自己妹妹一樣,我承認我以前愛欺負你,但請你相信我,以後不會了。”看着小大人似地李小胖,我不由一笑,這是媽媽去世後,我第一次笑,我對他說,“李小胖,我們和好吧,他很高興,頓了頓說“若若,還有以後不要叫我李小胖,要叫我浩然哥哥,懂嗎?”
這小孩還真是得蜀望隴,叫我喊他浩然哥哥,多彆扭啊,我纔不幹呢。我望了望他,道“這不行,我覺得叫李小胖很合適,睡覺你那麼胖呢。”他嘟着個嘴,小聲嘀咕,我又沒那麼胖,我們在屋裡吃零食,玩了會兒,正欲出去時,李嬸進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浩兒,你們在玩些什麼,讓媽媽看看。”“媽媽,沒玩什麼,我在和若若吃薯片”。李小胖回李嬸的話,李嬸總是那麼溫柔,她左手牽起我,右手牽起李小胖,說,“走,我們出去,在客廳烘烘手,看你們倆個,小手都凍僵了。”
李嬸家客廳很溫暖,安裝了暖氣,客廳的燈光也特別亮,佈置溫馨,平叔見我們出來,立刻朝我們招手,“若若,來平叔這兒。”我朝他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我知道平叔李嬸對我好,大概是我和他們同病相憐吧,平叔是我們鎮的,從小就是孤兒,無依無靠,全靠鄉里鄉親的救濟才勉強度日,十六七歲時就跟着小鎮上的長輩們出門打工,後來賺了錢,在異鄉結識了李嬸相親相愛,最後結了婚,在小鎮上安定了下來。李嬸也是孤兒,聽說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姐姐,至今杳無音信。屋裡一片溫馨,和樂融融。李平看着妻子,知道她在想什麼,臉上掛起一抹笑容,“玉清,你我本是同病相憐之人,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看若若,剛失去母親,林傑又那個態度,不管不問,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廝混,以後我們多照顧下這孩子;你不是一直希望有個女兒嗎,若若這孩子聽話,我們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可好?”好,好,還是他爸瞭解我,平叔一家是好人,聽了他們的話,我好感動,淚水像決堤了一樣,從我眼角滑過,見我流淚,平叔他們慌了,李嬸忙把我抱在懷裡,以爲我想媽媽了,安慰道,“若若乖,不哭,爸爸不要你,你還有你平叔和李嬸啊,乖不哭。”李小胖從茶几上抽一張紙巾,輕柔地爲我拭淚,小大人似地說道“若若,不哭,浩然哥哥會保護你的。”哥哥,多溫馨的一個詞,其實大我一歲的李小胖也不知道爲什麼,看見眼前的人兒流淚,他心裡會跟着難過。李平夫婦看着懂事的兒子,相視一笑,這倆孩子真像一對兄妹。
到了晚上十二點,我還在坐着,我在等林傑,看他會不會丟下我,李嬸他們看着倔強的我,沒有辦法,只好陪我等,可結果林傑一夜不歸,我就徹底被他拋棄了,一開始,我還說什麼要和他們都呢,可結果輸得最慘卻是自己,我知道我世界徹底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