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捐!打死我也不會捐贈器官的!我還有才出生的孩子,我還有胡影書和家,我不像你流離失所,無依無靠的,我……”秦惠臉色一慌,不容她再繼續說下去,斷然拒絕。
“我的流離失所也是你造成的!秦惠,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多想給你一巴掌而不是低聲下氣地求你!”紫墨言猛地一拍桌子,臉色因由激動而漲得通紅。
“紫墨言,冷靜一點。”景夜浩快步上前,輕輕扶住她的肩膀,聲音冷靜自若。
紫墨言輕輕緩了口氣,眼眸微垂:“外婆好歹也是你的親人,我和爸都做過檢查了,媽我不指望了,我只需要你去配合檢查,況且你的配型也不一定成功,所以不必太擔心。事後,你想要多少錢都沒問題。”她的語氣明顯緩和很多。
“我要錢做什麼?胡影書有的是錢!我想要的東西,你可給不起。”秦惠眉色微挑,斂去慌張的神情,流露出一絲得意。
“那到底想讓我怎麼做?”紫墨言微微捏緊拳心,秦惠可真會得寸進尺。
“沒想好,以後再說吧。現在請你們出去,我和孩子需要休息。”秦惠白了兩人一眼,翻過身去抱着孩子睡下。
“外婆等不了了,還剩下兩週不到的時間。”紫墨言站在原地沒有動,語氣夾雜着一絲悲涼。
“既然如此,可以,明天我們約個地方見面,時間和地點今晚告訴你。”秦惠微微側過頭道,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狡詐。
“希望你說話算數。”紫墨言鬆開緊捏的拳頭,轉身繞過景夜浩走了出去。
“你還不走?”半晌,秦惠緩緩別過腦袋盯着站在不遠處的景夜浩,眼裡夾雜着幾分複雜。
“你到底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景夜浩臉色波瀾不驚,只見薄脣輕輕蠕動。
“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景總居然淪落到關心這樣一個離了婚的女人,真是讓我訝異。不過,我們紫家的事情,也輪不到景總插足吧。所以景總還是趕緊出去吧。”秦惠挑脣一笑,雖然生過孩子,但銳氣依舊不減。
“沒問題。但如果你敢傷害她一毫,你知道下場的。”景夜浩轉過身去背對着她,頎長的身影顯得尤爲英俊深邃。
說罷,他揚長而去,重重關上了門,留下秦惠一人躺在病牀上捏緊拳頭:紫墨言,看我這次怎麼好好收拾你一頓。
“哭就能解決問題?”景夜浩從後面拉住拼命往外跑的紫墨言,將她嚶嚶哭泣的臉摁在自己胸膛口。
“纔不要你管!”紫墨言眼圈紅紅,像極了一隻受了傷的小兔子,將整個人埋在景夜浩身體裡,小手不安分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外婆的事情,不能一時着急。”景夜浩輕嘆一聲,將她摟得更緊,帶着薄薄鬍渣的下頜輕輕摩挲着她的長髮。
“可是,我很害怕……那天看見外婆,明明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紫墨言心口縮痛,只能用哭聲發泄。
“我已經盡我所能調來了美國知名醫院院長,兇吉只能看天意了。”景夜浩輕聲道,盡力柔和地撫慰她。
“景夜浩,我不希望外婆死。”紫墨言半眯着含淚的眸子,聲音柔柔軟軟的,讓人心疼極了。
“我知道。”景夜浩不忍地嘆了口氣,心口那裡又悶又疼,很不舒服。
秦惠發短信來的時機很巧,景夜浩正在浴室裡洗澡。紫墨言穿着寬鬆睡衣躺在牀頭,翻看着那條短信:明天下午3點,海豚咖啡館等你。
關上手機,她把自己悶進被子裡,心裡已經暗暗做好了付出一切的準備。她知道明天秦惠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折磨她,但無論條件是什麼,只要有一線希望拯救外婆,她就願意。
“這麼早就睡了?”浴室的水聲戛然而止,取代的是趴在被褥上溫柔的男聲。紫墨言懶懶地應了一聲,翻了個身讓出一個位置。
“才9點,不做點別的事嗎?”景夜浩坐在她身邊,大手輕輕覆上她的身體,“已經兩三天沒給我了,不知道我也會餓的嗎?”
“景總夜生活豐富多彩,怎麼會愁沒有女人陪?”紫墨言沒好氣應道,但語氣不再尖銳,雖然還有些餘怒未消,但明顯已經原諒他了。
“又是從哪聽來的胡話,我的女人向來只有你。”景夜浩無奈失笑,整具身體覆了上去,溫熱的氣息頓時將紫墨言團團包圍。
翌日。
昨晚的激烈運動直接導致的結果便是紫墨言睡到中午才醒來,身體痠痛,四肢無力,她軟軟仰臥在牀上,望着雪白乾淨的天花板出神。
所以說,她這樣就算被景夜浩搞定了?!景夜浩犯的錯都化解了?
她撐着身體下牀,披上一件薄薄的睡衣便開門下樓。
家裡空無一人,唯獨吸引她的是留在桌上的一張紙條:墨言,公司臨時有事,我先走了,鍋裡有早飯,記得熱了再吃。
紫墨言捏着淡藍色的紙片,脣畔不禁微微上揚,走進廚房掀開鍋蓋,是一大鍋炒麪,她愣愣站在原地,彷彿能看見景夜浩一早起牀,穿好西裝,打好領帶,站在鍋爐前認真炒麪的模樣。
有的時候,那個看似自私霸道的男人,也會在無形中施放溫暖。
“看在炒麪的份上,原諒你了。”她迫不及待地端了盤子,盛了碗涼炒麪。
“還是弄不懂,爲什麼明明都到了那衛生所,你卻不肯深究?”萬碩大大咧咧坐在總裁辦公室的沙發上,嘴裡叼着根菸,斜眼睨向他。
“去哪深究?很明顯,陸月想隱瞞身份和藏身處。既然她不想讓我找到她,那我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費時間?”景夜浩唰唰地寫着文件,並沒有停手。他剛開完會,神色略顯疲倦。
“少跟我來這一套。你是怕陸月的出現讓紫墨言誤會吧。”萬碩冷哼一聲,猛吸一口煙,再緩緩吐出。
景夜浩停下筆,背靠着沙發椅,深幽的鳳眸內滿是清冷:“有什麼誤會?紫墨言也不是不知道陸月從前是我的妻子。”
“那你敢說,你對陸月已經一點感覺也沒有了?”萬碩嗤之以鼻地哼道,斜睨着面前的景夜浩。他們是結拜十幾年的兄弟,景夜浩心裡在想什麼,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果然,一句話頓時將景夜浩鎮住,他沉吟了片刻,隨後慢條斯理道:“不管怎麼樣,我不會讓陸月成爲我和紫墨言之間的隔閡。”
“所以說,這就是你不願意找到她的原因。景總,你覺得你能騙得了我嗎?”萬碩竊笑着瞟了他一眼,卻對上他的回瞪。
“你是不是很閒?行,那就給你斷一個月的貨。”景夜浩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戳中萬碩最擔憂的痛處。
“什麼……”萬碩沒想到他會如此絕情,詫異地瞪圓眸子,嘴巴也隨之張大,未吸盡的菸頭絕望地掉落在地……
下午2點。
紫墨言換上一身簡單的運動裝,準備就緒後前往海豚咖啡館赴約。
坐在出租車裡,她側頭望着窗外飛速後退的風景,不知爲何心裡充滿了不祥和擔憂的預感。
到達目的地後,她才發現秦惠早已悠閒自得地坐在一張露天桌椅旁,一邊恬靜地看着書,一邊喝着咖啡。不得不說,秦惠生過孩子後依舊光彩照人,嬌嫩的模樣就如同剛畢業的女大學生。
紫墨言頓了頓腳步,隨而提腳走上前,拉開藤椅坐下。
秦惠也不急,輕輕吸了口飲料,掀開衣袖,露出一塊繞在白皙手腕上的銀色CHANNEL手錶,殷紅的脣角勾出一抹笑意:“姐姐還是和以前一樣準時。”
紫墨言云淡風輕一笑,晶瑩的眸底流轉着瀲灩波光,漆黑長髮紮起,露出雪白的脖頸。在相貌和氣質上,她是完全不輸於秦惠的。
“開門見山吧,你想我爲你做什麼?”紫墨言不想與她多作糾纏,畢竟是背叛過她的罪人,她不可能對秦惠笑臉相迎。
“急什麼?姐要不要喝點飲料?”秦惠將菜單推到她面前,臉上依舊掛着嬌意連連的笑容。
“不必了,”紫墨言微許蹙眉,目光直直定在她臉上,“想提什麼條件儘管說,我等會還有事,沒空和你耗。”
“我就是喜歡姐這麼爽快!”秦惠咯咯一笑,臉上滿是得意之色,“既然姐姐不想和我多客套,那我直截了當好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從包裡掏出一張火車票攤在她面前。
紫墨言抱臂環胸盯着桌上那張粉色的車票,臉色微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惠不急不躁地笑着:“一週後前往B市的車票。姐,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離開A市,這裡是你的傷心之地不是嗎?”
紫墨言微怔,隨即臉色泛青,鉛白的手指狠狠攥緊:“秦惠,做人非要這麼絕嗎?”
秦惠不以爲然一笑,淡粉的脣畔滿是嘲諷:“姐,我是爲了你好,你看你留在這裡,人也瘦了,說不定你去了別處生活,能碰到更好的生活也說不定,你說對不對?如果姐會想念我們,隨時回來就好,A市與B市相距不過5小時的車程。”
紫墨言的臉色煞白,單薄的脣瓣微微蠕動一陣,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手指漸漸鬆懈,不知不覺地伸向了放在桌上的車票。
十指與拇指捏着粉色單薄的紙片,她的目光直直落在上面的一排:A市→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