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站在這了,趕緊進去吧。”胡影書微許嘆了口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將兩人送入主廳。
坐下身後,一直未開口的景夜浩起身,體貼地爲她倒上一杯果汁:“心裡舒服多了嗎?”
紫墨言擡眼望着他,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我發現當真正面對他們兩人時,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放下杯子,她輕輕湊近他,香脣落在他略帶鬍渣的臉頰旁:“也許是因爲有你在我身邊,說什麼都理直氣壯了呢。”
“小妖精,”景夜浩拍了拍她的臉頰溫笑着,“就會惹火。”
紫墨言剛想反駁,肩膀卻被輕輕拍了拍:“墨言。”
她回過頭去,對上父親一雙渾濁且略帶歉意的眼睛。
她臉色一滯,下意識站起身:“爸。”
紫東風見到女兒,臉色有些蒼白,微低着腦袋,花白的頭髮垂到耳前:“墨言,對不起。我在幫着胡影書籌劃婚禮的同時,每天都在懺悔自己的行爲。”
“我拿着手機,卻不敢打給你,我沒想到今天你會來……”紫東風老了,身形不如以前那麼高大威猛,脊背稍顯佝僂,眸中凌厲的氣勢銳減下去,流露出的滿是真誠和歉意。
紫墨言鼻尖微酸,伸手握住了父親的掌心:“爸,我從來沒怪過您。我是您的女兒,秦惠也是,您希望看到我幸福,也一定希望看到她快樂。爸,我都能理解。”
紫東風顯然被她的話觸動了,眼角微溼,他忍不住拂袖擦淚,臉頰泛紅:“好女兒……胡影書那小子沒和你天長地久是他的損失……”
“爸,您還擔心什麼呢?我也不是獨身一人了,我也已經找到自己的幸福了。”紫墨言微笑着扶住父親的肩膀,轉過身將景夜浩介紹給他,“陸亞集團兼鳳凰家居的總裁,當然,是我的男朋友兼頂頭上司。”她噙着笑意,笑容甜的彷彿抹過蜜糖。
“景夜浩?”紫東風下意識喚出這個名字。景夜浩的名氣在A市已經算是響得不能再響,只要是稍微接觸過商業的人,一聽到陸亞集團,腦子裡一閃而過的一定是景夜浩的名字。
“早就聽聞伯父大名,沒想到今天能在這個場合與您相見。第一次見面也沒帶什麼禮物,還望伯父見諒。”景夜浩微微鞠躬,優雅而禮貌地與他握手,語氣謙遜而避輕就重,直觸人心絃。
紫東風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家做小生意,居然能與您這樣的巨頭有如此深刻的淵源。景總不必這麼客氣,以後都是一家人的。”
景夜浩溫笑着,眉眼間噙着深邃自然,頻頻引來不少女賓客回頭:“伯父稱呼我爲夜浩就好。”
“好,夜浩,墨言,好!”紫東風終於破涕而笑,蒼老的臉上寫滿了欣然喜悅。
“紫墨言?你來咱們小米的婚禮上幹什麼?”耳後,突然響起一道不和諧的女聲,紫墨言一聽便聽出那是羅嬌玉的聲音,本以爲會失控的心情,卻一下變爲坦然自若,她自如地笑着回頭:“媽,妹妹大婚,我不來也不太好吧?”
“哼,少裝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還不知道你有什麼計謀呢,不就是嫉妒胡影書拋棄你投奔小米了麼?至於把你爸哄騙得服服帖帖麼?告訴你,你這招,在我這沒用!”羅嬌玉身穿洋氣的大紅旗袍,臉上的妝容粉飾了她原本的年齡,看上去像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只是從那殷紅脣瓣裡說出來的字眼不太好聽。
然而她的話語並沒有弄皺紫墨言的眉心,反而讓她笑得更爲舒坦:“媽倒是多想了,如果我有什麼計謀,完全可以等他們成婚以後,以秦惠所做的相同的方式把胡影書再搶回來。不過那樣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況且,媽,我還想多提醒您一句,男人的出軌就像填不滿的無底洞,有過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您可要讓妹妹把他管牢了……”
“你……哪有你在大婚上詛咒人家婚姻破敗的?不要臉!”羅嬌玉風光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慍怒地低罵一句。
“哦對了,媽,我沒記錯的話,您的手裡是不是還持有不該有東西?比如說……”紫墨言眉頭微挑,眼神內滿是挑釁。
羅嬌玉又急又氣,但她的腦袋還是清醒的,爲了防止被紫東風聽到,她連忙打斷了她:“你給我閉嘴!瘋子!再多囉嗦一句就讓保安把你帶出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紫爲。媽,世上沒有不穿風的牆,您還是好自爲之吧。”紫墨言拋下最後一句話,臉上依舊掛着輕淡如一的表情。
“你……”羅嬌玉被她氣得心口發痛,她捂着胸口,惡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立刻撲上前去把她碎屍萬段。
“羅嬌玉,夠了!”紫東風低吼一句,語氣盡顯不耐,“在這麼大的場合下還不知分寸,也不怕被人笑話!”
“你個糟老頭子!就知道護着外人!我看你是被這賤人迷惑得魂都丟了!沒用!”羅嬌玉冷瞪丈夫一眼,偶然間瞥到站在一旁,臉色冷峻的景夜浩,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他們傢什麼時候與景夜浩那麼大的人物扯上過關係了?
“媽,還不去看看嗎?新郎新娘該要入場的吧。”紫墨言笑了笑,看出羅嬌玉眼中的疑惑,伸手自然地挽住景夜浩的手臂,明確地申明瞭兩人曖昧不清的關係。
“不需要你提醒!”羅嬌玉冷冷瞪她一眼,但眼中更多的詫異和疑惑。容不得她多加思考,因爲主持人已經上臺調試話筒,婚禮準備開始了。羅嬌玉急匆匆邁着小碎步走出大廳。
“那你們慢坐,我也去準備了。”紫東風安排兩人坐穩後,也匆匆地離開。
“你這小嘴倒是越來越厲害了,”景夜浩剛坐穩,伸手將她野蠻地扯入懷裡,玩味挑起她的下頜,指腹輕柔摩挲着她的下頜,語氣魅惑而深邃,“怎麼樣?爽不爽快?”
紫墨言笑着,用力點點頭:“看到羅嬌玉和秦惠那幅表情,我都恨不得跑到舞臺上高歌一曲了!你說我是不是太壞了?哈哈……”
“不壞,對於背叛你的人,不必留情和挽留。”景夜浩眼神嚴肅了片刻,掌心輕柔撫摩着她的臉龐。
“嗯。”紫墨言盯着他深邃入骨的眸子,感覺自己快要被吸入他的目光中。
“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幫你夾。”景夜浩邪笑着在她脣角偷了一個吻,拿起筷子,殷勤地幫她盛飯夾菜。
“真無聊,我還以爲會很刺激……”紫墨言病懨懨地伏在桌上,眼皮困得直打架。
“別擔心,我們回家慢慢享受刺激。”景夜浩邪氣一笑,俯下身將她擁入懷中,步伐筆直地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婚禮會場。
“新郎,新娘,請共同斟滿屬於你們的交杯酒。”主持人捏着話筒,義正言辭道。
秦惠完全沒注意到有人離開,她的心思全部放在這場精心準備的婚禮上,一聽到了喝交杯酒的環節,忙笑逐顏開地端起酒杯。
然而站在原地,僵硬端起酒杯的胡影書,目光直直落在空無一人的婚禮會場門口處。
“請兩人斟滿酒杯……啊喂,新郎大人,你的酒溢出來了!”主持人從沒預料到這樣的意外會發生,有些手足無措地上前摁住了胡影書的手,於是一個不慎,酒杯從胡影書手指中脫落,“哐當”一聲碎成一塊塊。
臺下目不轉睛的賓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刻弄懵了,議論交談聲響成一片。
大婚之日,交杯酒不慎落地摔碎,這是多不祥的預兆啊!
秦惠呆愣在原地,隨即臉色漲得緋紅,指着主持人的鼻子破口大罵:“誰讓你拉胡影書的手的?你是不是存心要毀掉我們的婚禮?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紫墨言那個賤人僱來專門破壞我婚禮的,你承不承認!”
“阿嚏”紫墨言躺在副駕駛座上,迷迷糊糊地閉上眼,半睡半醒間,渾身一股寒意涌上,她不禁打了個噴嚏。
“冷嗎?”景夜浩繫好安全帶,在她脣瓣上落下溫潤一吻,不再多廢話,脫下西裝外套裹在她身上,“感冒了就不好了。”
“嗯。”紫墨言淡淡應着,翻了個身,尋着一個舒服的方式躺下,兩眼悠悠地闔了起來。
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場,景夜浩拉下安全帶,動作極盡輕柔地把她擁入懷中。她睡覺的姿勢尤其怪異,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小臉紅潤,脣畔噙着淡然的笑意,整齊修長的睫毛垂落,在吹彈可破的臉頰上投下淡淡陰影。
景夜浩很久沒有這樣注視過一個女人,直到他自己都忘卻了時間和一切。
她呼出的熱氣輕柔地噴灑在他胸膛處的白色襯衫上,隔着輕薄的衣料,心口頓時暖暖的。
別墅的房門緩緩打開,景夜浩懷抱着紫墨言,目光即刻被躺坐在沙發上的景墨言吸引了去。他臉色沉了沉,聲音嚴肅:“都幾點了還看電視?明天不想上學了是不是!”
景墨言剛洗過頭,客廳裡滿是沙宣洗髮水的味道,她怯怯地望了爸爸一眼,目光自然地落在躺在他懷中的紫墨言,臉色驟然轉爲驚訝和欣喜:“爸爸,紫姐姐今晚住我們家嗎?”
景夜浩望着她發自內心的展顏,收斂起嚴肅的表情:“嗯。不過,她只能和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