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咬牙,“韓木飛,我換你,你用棋子打它的手和劍中間的空隙!”
多年的並肩作戰,三人早已經輕車熟路,寧穎長鞭纏上古劍,還是老的起手招,韓木飛得空抽身,心裡也無奈。這些年了,當初殷奇正勢大之時,也不曾把他逼到這步田地,落閒閣果然不能小覷。
收起軟劍,他負手而立,兩指指腹摩挲着一顆鐵製棋子,眼睛閃過精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屍人王翦舞動的古劍。
“嗖!”棋子在空中只留下一道影子。
“叮!”那棋子在下一瞬間,已經釘在屍人王翦的手和古劍中間。
登時,王翦手下動作慢了慢,可棋子沒有停留太久,就在他大力的來回揮舞中掉下。
三人大喜,這地方果然是關鍵。雖然還沒有發現絲線的痕跡,但總算有掣肘它的辦法了,能緩口氣總是好的。
可那屍人突然間加劇攻勢,兩人一個不察,雙雙被古劍掃中,雖無外傷,可那屍人神力,兩人肺腑受了不小的震盪。
韓木飛見狀,手下加了力道,接連兩發,兩枚棋子釘皆在它的手腕處,古劍頓時就不動了,屍人如臨大敵,瘋狗一般毫無章法的張牙舞爪,原地亂動。寧穎眼疾手快,用鞭做繩,長鞭纏上他的胳膊,將他一雙手反剪在背後。
寧穎給了楊玏個眼神,楊玏會意,好好查看這個王翦不安分的古劍。可是,屍人似乎感到了危急,一雙手動作越來越大,力氣也越來越大,寧穎力氣不足,就快要制不住它!
“他奶奶的!”楊玏怒罵一聲,雙手拿起霜痕,對着屍人手腕就是一刀。只聽得咔嚓一聲,手腕處關節應聲而斷。和寧穎所料分毫不差,在手腕處堅硬外殼的保護下,一根晶瑩的絲線還連接着胳膊與古劍。
楊玏反手倒提長刀,朝着絲線揮下去,可絲線順着刀刃下沉幾分,便再不動了。
霜痕竟沒斷開它!
“咦?”韓木飛也是沒有想到,要知道霜痕長刀在兵器譜上也是前十的排名,可謂無堅不摧。雖說是重刀,卻並非無鋒。
韓木飛拿出漠禪劍,也比照了一下,那絲線又韌又艱,竟也沒有斷。
這時候,屍人開始劇烈的抖動,而上空密密麻麻的棺材也又不安分起來。
寧穎沉思片刻,“韓木飛,把青龍印打開,用天蠶絲試試。”
世上之武器之鋒利,未必是刀是劍,崑崙之上,有利刃曰天蠶絲,軟而清透,殺人無形。
韓木飛照做,青龍印中的天蠶絲被扯出,捱上那絲線,兩相一拉,竟然不分伯仲。
“這怕也是天蠶絲。”韓木飛看着這一幕,不由推測道。
“可是它們長得也不一樣啊!”楊玏指着互相拉扯着的兩根絲線說。
的確不一樣,青龍印裡的這根絲線幾不可察,透明細微,閃着銀光,一眼就能看出。可是屍人王翦手臂裡的這根絲線,幾乎沒有光澤,發灰白色,比起青龍印中的,似乎韌性更好。
寧穎指着歪着的昆吾劍,說道:“你們看,這裡面有東
西!”
沐楊二人低頭一看,可不是,剛纔光顧着看那絲線了,竟沒發現昆吾劍裡內有乾坤。
寧穎此時已經受不住王翦的掙扎,把它交給楊玏,自己則拿起了那柄古劍,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裡面是一封書信,一柄古樸的匕首,寧穎將匕首拔出,寒光乍起,冷森森的刀鋒上,讓人一看心中生寒,能感受到其中冷冷殺意。
“好刀!”楊玏是使刀之人,更加愛刀,一見此刀眼睛發亮,不由讚歎。
寧穎鬼使神差,試着用匕首去割那絲線,剛纔還堅韌的絲線,瞬間斷開。屍人王翦也不再掙扎,抽動了兩下,癱在了地上。
這時候,寧穎纔拿起那張書信,展開來看,“是小篆。”
寧穎看不懂,把書信給了韓木飛。韓木飛接過來,緊皺着的眉頭漸漸展開,露出一絲笑意。
“這不是刀,這是魚腸劍。”
“書信裡寫到,專諸之刺王僚,彗星襲月,魚腸於世間再無主,王翦惜神兵,於是藏於此,希望世間有英雄得配此劍,再書義勇。”
魚腸尺素,專諸刺吳。傳聞中,專諸將魚腸劍藏身魚腹,行次吳王成功,而此劍也只存留於傳說之中,不想今日得見天日。後人曾經評述上古十劍,魚腸爲其中之八,意爲勇絕之劍。
魚腸劍乃是短劍,形狀彎曲,猶如匕首,用作寧穎的袖中最合適不過。她也不客氣,將原本的袖中刀隨手扔了,換成這柄魚腸。
楊玏突然笑了起來,“你們說,這裡莫不真是秦王陵?這一陣已經是王翦了,再往前遇到蒙恬白起,咱們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韓木飛本來露出笑意的臉,在讀到第二張信紙的時候,又沒了笑容,“這後面沒什麼蒙恬白起了,不過,信上倒是給了些關於神獸小印的線索。”
“怎麼說的?”寧穎好奇心起。
“上面說,當年王翦將軍奉命帶走的,是青龍印。”韓木飛聲音冷峻,氣氛變得凝重。
寧穎眼神裡起了寒意,“什麼意思?”
韓木飛分析道:“這裡在多年以前,存放過青龍印。也就是說,要麼青龍印是被你爹爹拿走的,要麼是被落閒閣拿走的,你們說,哪個可能性更大一些?”
楊玏看着滿地狼藉,眼神暗了暗,“如果是寧前輩曾經來過這裡,他並非神獸小印的守護者,也是就是說,他的遭遇會和我們一樣。那麼,這裡不會這麼艱險,應該是被破壞過了纔對。或者,也可能是他來過,也破壞掉了機關陣法,落閒閣又重新佈置好了。”
“如果落閒閣有重新佈置好這裡的本事,那麼青龍印應該早就回到落閒閣的手中了,不會被大師伯輕易拿走。”韓木飛接着說道。
“你們不用這麼默契的告訴我,我想得明白!”寧穎的臉已經不能用冷來形容了,她在壓制心裡的怒火,“好一個秋宵吟,早就知道神獸小印有真有假,故意誆我來給他當槍使,竟然還有臉跟我談條件!等本座出去,我一定好好告訴告訴他,本座不是他可以這麼擺弄的!
”
寧穎是真的動了火氣,她攥緊了手裡的魚腸劍,等着看下面還有什麼陣法,真的青龍印很有可能在這裡。若她能出去,不,她一定要出去,她要活生生站在秋宵吟面前,好好教教他,生意應該怎麼做!
此時,三人才看清楚,這個屋子比他們想象的大得多,更像是恢弘的宮室。弧頂完全收在宮牆之中,這才發現,點將臺的後方竟有一道大門。有之前弧頂那樣高,看樣子如果不是弧頂收回去,這扇門是打不開的。
楊玏和韓木飛兩人用了全身的力氣,也只是把門打開了一條僅供人通行的縫隙。石門實在太沉,和之前密室裡的那塊千斤石想必,簡直雲泥。
三人進入下一個屋子,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了。尺寸不亞於剛剛的屋子,偌大的空間裡,前方一如人形的東西,有一千隻眼睛、二十四隻腳,頭、口與手數皆爲九百九十九,樣貌好不駭人。
四周還有四個這樣的雕像,樣貌略有不同。要麼是寬肩大耳,要麼是巨手通體,總是相貌上無一善類。
“阿修羅。”韓木飛沉聲道。
“快,親愛的沐掌門,快展示一下您的博學!”楊玏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陶侃韓木飛來解釋。
韓木飛也不在意,將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這時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慢。
“六道分爲善道和惡道,天、阿修羅、人爲三善道,餓鬼道、地獄道、畜生道爲三惡道。又分有形之道和無形之道,人道和畜生道是爲有形,其他是爲無形。關於阿修羅道,一直爭議很大,有說它好的也有說不好的,不過,它確是排在天道之下的第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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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穎接着說:“民俗裡有種說法,說轉生到阿修羅道的人,過去生雖無大惡行,但是輕慢心很重,非常的驕傲,不是瞧不起別人,就是忌妒別人比自己優秀。所以,轉生到阿修羅道的人,下一世一般都會轉生在三惡道。”
楊玏這一趟也算長見識、長知識了,不過這些東西似乎對於破陣對敵沒什麼大用。他專心審視着這些阿修羅王,說道:“說的點實際的。”
“阿修羅易怒好戰,曾經兩次將帝釋天打敗,到藕方孔中躲避。所以,這一陣,不好過。”寧穎言簡意賅。
“那這一陣,怎麼過?”楊玏更加簡潔的問道。
韓木飛掃了一圈形態各異的阿修羅,“硬闖。”
楊玏愣了一下,“這不是你風格啊!”
寧穎把手放到了鐵鞭上,“按照四象輪迴的意思,餓鬼道可趨可避,不招惹即可。地獄道可見人心本性,只要不貪戀財富,不貪圖寶劍,就不會惹上人命,這兩陣都不用拼上性命。可阿修羅的本質,非戰即死。”
“戰!戰!戰!”空氣裡憑空出來鏗鏘之聲,振聾發聵。
聲音裡的情緒,帶動人的血液也沸騰起來。楊玏不自覺的將手放在了刀柄之上,霜痕在刀鞘裡抖動,迴應着那聲音。寧穎也有同樣的感受,離庭怨鞭身寒涼,魚腸劍在袖中躍躍欲試。就連劍如其人的漠禪,也在韓木飛腰間微微震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