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穎不明所以,“晚輩寧穎。”
“你父親是誰?”老者面色嚴肅,眼神裡無比認真。
“寧千葉。”
老者捋着鬍子哈哈大笑,“哈哈,老了,老了,小一輩的都長這麼大了,你父親如今可好?”
寧穎神色黯然,“父母雙親早於二十年前慘死,姐姐也在兩年前爲奸人所殺。”
老者的笑容僵在臉上,“你說什麼!他是怎麼死的!”
寧穎雖然不明白這位老人家爲何對自己家的事情這麼上心,但是爲了僅有的能從這裡出去的希望,還是耐着性子,從頭至尾一點點將心裡的傷口重新割開,展露給老人看。
老人的滔天怒火沒有忍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心中的恨不必寧穎少半分。
“孩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寧穎心道,我上哪知道你是誰去,“不知。”
“我是你的祖父,寧洪疇。”
寧穎錯愕,呆在原地。她看不見,也便不信,同樣的還有韓木飛。事情不會有這麼巧合,流落個荒島,竟然遇見親人,還是從沒聽說過的親人。
寧洪疇知道寧穎不相信,就如同他不相信這兩個恰好飄來島上的年輕人,“我知道你們不信,說實話,我也不信。我問你們,是不是落閒閣引你們來的?”
“落閒閣?”韓木飛反問。他從未聽說過這個門派。
“哼,這些故弄虛玄的雜碎。落閒閣,奉命世代守護四枚神獸小印,下屬棋府五殺、琴府五殺、詞府三殺,說白了不過是個殺手組織罷了,自擡身價。”寧洪疇對於這個組織顯然很鄙視。
“那您?”寧穎隱隱猜出了些什麼,卻不敢確定。
寧洪疇將整件事情的始末,據實以告。
仇冰山的使命是守護欽天印,而落閒閣不過是仇冰山的一個分支而已。多代以前,落閒閣閣主野心膨脹,不滿仇冰山壓自己一頭,攜神獸小印叛逃,自立門戶,成立殺手組織。
說起來,那代的落閒閣閣主也是個人物,根據仇冰山的武功心法,自創自己的一套。經過時間更迭,多數門派已經記不得當年的這場爭鬥,而落閒閣更加不承認自己出自仇冰山。
落閒閣一直彪炳自己乃是正道,以維護武林安危爲己任。將埋有神獸小印的地方,部下重兵守護,更加爲了控制武林門派將武林大會重地,永州湘潭山大宅控制在手裡。說到底,也只是爲了有足夠的力量和仇冰山抗衡。
這些年來,仇冰山固步自封,而落閒閣則大隱於市,吸納一些天資不錯的年輕人,以武學爲餌,讓這些人爲自己賣命。
寧洪疇和雲仲河是師兄弟,他們的那一輩還以收復落閒閣爲己任。寧洪疇本來比雲仲河更加有能力,掌門之位也理應屬於他,但是他主動請纓,深入落閒閣之中做暗樁。
在他的調查之下,基本摸清了這個組織的結構、成員,以及運營。落閒閣分爲三府,閣中所有人都放棄本來的名字,用代號相稱,不論人員如何更替,都是一個代號,但閣主的代號可以更改
。
時間太久了,寧洪疇已經不能知道現任閣主的名字。但詞府三殺分別是離庭怨、瑤花慢、醉扶歸;琴府五殺分別是,宮商角徵羽,執事號離婁;棋府五殺分別是:接不歸、不入子、回紋徵、長生劫、北斗七,接不歸乃是執事。
當年他入落閒閣,同閣中一名女子相愛,誕下寧千葉,這名女子正是琴府離婁。也因爲這一件事,他身份敗露,夫妻二人受到仇冰山和落閒閣兩方追殺。他自知九死一生,將兒子託付給師弟雲仲河,雲仲河也十分仗義,聲稱寧千葉是撿來的,收爲首徒,安穩長大。
而寧洪疇和離婁,被落閒閣追殺至青州。兩人決定出海一試,也是這個季節,兩人冒死出海,卻遭遇海盜。離婁喪生海上,寧洪疇和一幫死士漂流到這個島上,併爲此島取名雪恥。
可惜,他剛剛養好傷,落閒閣便追殺而來。這些年來,落閒閣從未停止對他的追殺,不死不休。寧洪疇也憑藉地勢優勢,將一波一波的人滅在這個島上,一晃四十年。剛一開始,他不是沒有想過回去中原,揭露落閒閣的真面目,哪怕看兒子一眼也好。可是,這麼多年,他心裡都賭這一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孫女和他一樣,猶如命定,叛出仇冰山,自立門戶,和落閒閣勢不兩立。
寧穎和韓木飛聽完後,都唏噓不已,“所以說,你真的是我的祖父?”
老者也長嘆口氣,“或許是吧,我也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有可能得到中原的消息。我以爲,這輩子只能在這裡和這幫孫子耗死在這兒了。”
“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寧穎的祖父了。雖然我還看不見,但是我會想辦法重見光明看看您的。我二十年,有過親人,可都一一歸去,既然老天可憐我,再給我一位親人,那我定然要好好珍惜。”寧穎不在糾結於真假,就當是一份禮物。
“對了,祖父,您除了我們還有沒有看見其他外人?”韓木飛毫不客氣,跟着寧穎一起叫祖父。
寧洪疇看了一眼韓木飛,突然間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彆扭着冷哼一聲,“要不是因爲那倆人,我怎麼會看見你們那麼不高興。他們剛被綁進柴房,這幫孫子就來了,弄得我措手不及,還以爲你們都是一夥的呢。”
寧穎看了眼大火所焚的半個村子,現在火勢已經小了很多,焦黑的殘骸四散橫着。她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爺爺,柴房在哪?”
不出她的意料,寧洪疇指着身後焦土,“那裡。”
“爺爺,孫女先救人,回來咱們細說!”寧穎和韓木飛大驚失色,趕緊跑過去尋找仇應冥和葉夢的蹤跡。
這個村子着實不小,兩人已經圍着這片廢墟走了兩圈了,地上幾具焦屍都是男性,而韓木飛也去辨別了都不是仇應冥。這兩個人應該是趁亂逃走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兩人準備再最後細看一圈,就回去和寧洪疇匯合。可是,遠處突然傳來打鬥的聲音。
二人施展輕功,立即朝着那方趕去。趕到時,葉夢正一個旋身,手刀就要落到寧
洪疇脖子上。
“住手!”韓木飛大吼。
葉夢收勢不住,還是打在了老人身上,但力道已經卸去不少。她回身間,見到寧穎,喜極而泣,“莊主!”
仇應冥也發現了韓木飛和寧穎,欣喜跑了過去。
韓木飛將寧穎的手,放在葉夢手裡,趕緊去看寧洪疇。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武功有些退步,捱了這一下子,有些受不住。
“應冥,治傷!”
“哎!”仇應冥挽起袖子,剛搭上老人的脈,忽覺得不對,“不對啊,掌門,爲什麼給他治傷啊!”
韓木飛照着他頭上就是一巴掌,“這是小陌的爺爺!”
葉夢也聽到了,大驚愧疚的看着寧穎。可寧穎,卻沒有看她,更沒有安慰,只是尋找着寧洪疇的方向。
她覺得不對,小心翼翼地問道:“莊主,你怎麼了?”
寧穎拍拍她的手,笑着說:“沒事,看不見了而已,不耽誤事。”
“那個,爺爺沒事。夫人,我給你看看。”仇應冥丟下寧洪疇就要去看寧穎。
“先給爺爺看。”寧穎這些天也適應了看不見的狀態,聽聲辯位愈發厲害,她一把把仇應冥按在寧洪疇身前。
寧洪疇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剛剛一場鏖戰,有些疲累,葉夢那一掌沒有給老人家帶來太大傷害,好好養着就行。
回過頭來,他再去把寧穎的脈象,問題就大了。外傷雖然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內傷損耗極大,這些天沒有休息好,無時無刻不在思考,更加重傷勢。眼睛失明,是因爲氣浪波及,又受到劇烈撞擊,腦部血塊沒散,得好好用藥調理,否則,可能出現永久性的失明。
寧洪疇安頓好寧穎等人後,本想繼續處理村子裡的事務,卻被韓木飛制止了,“爺爺,您也得休息,交給我吧。小夢,跟我來。”
寧洪疇斟酌片刻,點了點頭。作爲爺爺,和孫女不期而遇,他是真心疼寧穎,知道仇應冥要用藥,把自己私藏的老底全都拿出來了,讓仇應冥給寧穎用上。
“爺爺,落閒閣的人知道我們也在這兒,恐怕以後來的人,更難對付了。”寧穎擔憂道。
“沒事,有那小子呢,我看得出,他功夫不錯。孫女,爺爺跟你說,男人是拿來用的,都交給他,交給他。”寧洪疇開心的說道。
仇應冥望了望天,爲自家掌門的前途感到擔憂。
寧洪疇並沒太過在意這個棋府執事,他吩咐人下去,按老辦法燒船圍困。然而,不多時有人滿臉焦黑回來,燒船的人全軍覆沒,只毀掉兩艘而已。
寧洪疇這才正視這次的圍攻,多少年了,落閒閣終於要真格的了。
“晚輩接不歸,拜見寧老前輩。”
接不歸彬彬有禮,他不同於之前寧穎等人見過的回紋徵和長生劫。接不歸是個年輕人,看起來和韓木飛差不多的歲數,身材中等,長相也平凡,是那種進了人羣你一定找不到的那種人。唯一和平凡人有些區別的就是,他的雙手佈滿老繭,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習武的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