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雲休看着楚離歌。
楚離歌長嘆一口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雲休整個人就像負重前行,那種要掀開沉重過去的窒息感牢牢的包裹着雲休,“既然如此,祝你成功。”
雲休轉身欲走,楚離歌拉住雲休,用力的緊緊的摟住雲休的腰,那種像是要把雲休融進身體裡的感覺,楚離歌心中是矛盾的,難得的是雲休沒有反抗。
“阿休,你告訴我你爲什麼這麼難過。”楚離歌輕輕的在雲休耳邊呢喃,“你告訴我好不好,你可以信任我的,告訴我。”
雲休深呼吸,整個人索性把重量放在楚離歌的身上,“離歌,我幾乎要妥協了……可是,我不確定我這一生是不是要這麼過,也許我的上輩子過得很窩囊,這輩子,我想爲自己活了。我已經不想再去找什麼秘密,費勁心機去坐到什麼位置,也許真的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現在的我太安逸了,我累了。”
說出口的話近似於嘮叨,雲休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其中不包括計謀,不包括策略,只是簡單的說自己的感受。
楚離歌被震撼了,雲休這樣一個極度理性的人,居然說累了?
“哪怕是今天上午,我都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現在,聽了你的解釋,我覺得累了。時間是一場輪迴,我發現它又轉回我的面前了,我逃不掉,甚至走到哪裡都帶着它的影子。那個千瘡百孔的我,我很厭惡。”
“可是……”楚離歌想說話,雲休輕聲說道,“讓我說完。”
“可能明天的我又是昨天的我,到時候請你忘了現在的我。離歌,我承認你對於我來說是特別的,不管是你的身份還是你,我都覺得似曾相識,我把我最珍視的信任給你,希望你不要辜負了。”
楚離歌內心柔軟的部分就這樣被一擊即中,“阿休,此生此世,我不會再欺瞞你一句。”
“謝謝。”雲休淡笑的靠在楚離歌的肩頭,覺得全身心的放鬆了,那些懷疑和猜忌,那些前生和今世,那些讓人厭煩的關係,都暫時遠離了她。
良久之後,楚離歌發現雲休不再說話,呼吸聲也均勻綿長,側頭一看,雲休已經睡着了。
那一副美好的面容,就這樣依靠在自己的肩頭,楚離歌頓時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今生可以與雲休相遇就已足矣。
雲休被輕柔的抱起來,楚離歌不忍心吵醒雲休,便把她放在軟塌上,靜靜的守着她。
楚流芳從門縫中看過來就是這樣一幅你儂我儂的畫面,“天吶,離歌,你怎麼了?”
“出去!”楚離歌無聲的比劃,楚流芳像見了鬼似的關上門。
……
雲休再次醒來已經入夜,莫名其妙睡着之後,楚離歌就一直坐在軟榻前守着,黑漆漆的一片,雲休只能恍惚看見一個黑影坐在面前。
“啊!”雲休着實被黑影嚇了一跳。
楚離歌趕緊站起來點了蠟燭,“怎麼了?怎麼了?”
“你坐在這裡也不點燈,嚇死我了。”雲休還真的被嚇住了。
楚離歌俊美的一半面龐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溫柔許多,這美貌傾國傾城,雲休一下子竟然看呆了。等到反應過來,楚離歌已經在偷笑了。
“笑什麼!”幸虧是黑夜,雲休的臉有些泛紅。
“阿休,你記不記得你睡着前說了什麼?”楚離歌滿懷期待的看着雲休。
雲休當然記得,只是那樣的自己也是陌生且害羞的,只好裝作不記得,“什麼?我不記得了,對了!你騙我!”
“……”楚離歌一臉僵硬,欲哭無淚。
雲休活動了一下四肢,站起來,“楚離歌,我們回去吧。”
“……你下午叫我離歌的……”楚離歌幼稚的糾結着稱謂的變化。
雲休自然是不會那麼快妥協,“走吧。”
楚離歌心中仰天長嘯,不過也只好妥協,起碼雲休不再生她的氣了,這已經是預想到的最好的結局了,還是不要得寸進尺的好。
雲休走在前面,楚離歌沮喪的低頭跟在後面,就像小媳婦似的,墨年因爲找不到雲休,後來又接到楚離歌的消息,說找到了,心中也是擔心,就站在宅子門口等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奇特的景象。
“小姐,你沒事吧?怎麼突然就不見了?有沒有受傷啊?”墨年上上下下的看看雲休,哪哪都好好的,這才放下心。
雲休挑眉看着身後的楚離歌,對着墨年道,“以後如果他再翻牆進來,進讓墨青把他打出去。”
“嗯?哦,好的,小姐。”墨年點點頭,楚離歌一臉委屈的看着雲休,一句話都不敢說。
“愣在那裡幹什麼,不進來嗎?”雲休走了一段,發現楚離歌並沒有跟上來,便回頭冷哼道,“平常隨隨便便就翻牆,不會走大門了麼。”
“哦?哦!”楚離歌趕緊追上雲休,小心翼翼的賣着笑,“你不生氣了吧?”
“哼。”雲休扭頭不理他,楚離歌只好腆着臉說些好聽的話。
墨年在一旁看呆了,幾乎要熱淚盈眶,難道,楚離歌聖子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嗎!正好墨零從旁邊經過,看着墨年發愣的樣子,“怎麼了,主子回了沒有?”
墨年點點頭,又搖搖頭,“回來是回來了,但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什麼意思?”墨零警覺起來。
墨年吐吐舌頭,“沒什麼,意思就是以後楚離歌聖子不管是走大門還是翻牆進來,千萬別攔着!”
墨零皺眉,“這是主子吩咐的?”
墨年聳肩,一臉甜笑的走了,留下墨零在風中繚亂。
……
縹緲鏢局的業務已經基本建立起來了,答應給柳松浦的好處也一點一點的兌現了,可是曾家那邊卻沒什麼動靜,上次墨玉告了曾奇勝,皇帝小懲大誡罰了曾奇勝一年的例銀,還下令削了犯事軍官的軍銜,這下曾奇勝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家庭又受了重創,心腹愛將被逐,這些事情的矛頭都指向柳家。
墨青派去監視曾家的人卻遲遲沒有迴應。
“有沒有可能,是曾奇勝老了,不想報仇?”墨年猜測,可能曾奇勝年老體弱,實在是心力交瘁了呢。
雲休搖頭,“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一名叱吒風雲的將軍,在戰場上接連失利,他會認輸嗎?”
墨年思索片刻,突然說道,“可是這裡不是戰場啊,這是官場,恰巧是一名將軍不擅長的地方。”
雲休淡笑,“嗯,有進步,的確,官場是不同的,不是一名將軍擅長戰鬥的地方,所以他需要幫手。”
“幫手?”
“你去把墨玉找來。”雲休心中一計,要把曾奇勝引出府,看來只有這一招了。
墨年點頭小跑了出去。
墨玉這幾日一直在揣摩怎樣更好的僞裝,墨年來找他的時候,正恰逢一張人皮面具掛在臉上,而墨玉正在撕扯。
“嘖嘖,大白天的你不要下人好麼?”墨年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好像驚魂未定。
墨玉瞥了墨年一眼,麻利的撕下面具,“怎麼了,主子有事?”
“嗯,喊你去呢。”墨年搗鼓着墨玉桌上的瓶瓶罐罐。
“好,我這就去,你別碰倒了,這都是很珍貴的。”墨玉一把打在墨年的手上,墨年疼的趕緊縮回手,“喂,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對你?還是算了吧!”墨玉把瓶瓶罐罐收好,推着墨年出去,“走吧走吧,免得主子等急了。”
“我纔不和你一般見識,除了墨華你誰都不怕是吧?小心我告你一狀!”墨年嘟着嘴,很不待見墨玉。
墨玉不在乎的笑笑,“你去啊,他纔不會來呢。”
“你們在說什麼。”說曹操曹操就到,墨年看了一眼墨玉就跑到墨華身邊,特意大聲的說,“墨玉說好久沒見你了,特別想你。”
墨華看着墨玉,墨玉臉上居然有些潮紅,“沒、沒什麼,主子叫我。”
“嗯,去吧。”墨華點點頭,墨玉就跑了。
墨年疑惑道,“怎麼墨玉就只聽你的啊。”
“你不在主子身邊伺候,還有工夫說閒話。”墨華最是嚴肅,墨年最不喜歡和墨華打交道,隨口答應後速速離去。
墨華看着墨玉的房門未關,只是皺眉關上便走了。
墨玉開心的來到雲休的房間,雲休挑眉看着一臉得意的墨玉,“什麼事這麼開心?”
“嘻嘻,主子,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雲休點頭,“的確是有事,曾奇勝最近一直待在府中,我要見他一面。”
“見他一面?”墨玉覺得奇怪,這種事情不是要找墨青或者墨華嗎?
“我要他自己出來,你去引誘他出來。”雲休仔細斟酌着詞句,說的很委婉。
墨玉聽明白了一半,“引誘?是要我扮成什麼人?”
“曾夫人未辦喪事,曾奇勝心中一定是愧疚至極,這時候出現幻覺也是說的通的。”
墨玉聽明白了,“扮成曾夫人?!”
“是。”
“可是曾夫人是個中年婦人,和我的身段樣貌都完全不一樣。我覺得可能騙不過曾奇勝。”墨玉之前唱戲,也辦過旦角,所以扮成女人這種事情難不倒他,可是辦成一箇中年婦人,這就有點難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