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一半。”雲休繼續說道,“開戰倒不至於,你想,一個國家的糧食和鹽鐵何其重要,這些都是百姓賴以生存的根本。說是當權者掌握天下,其實掌握天下的是天下人,若是有人故意挑起紛爭,想要推翻楚家,只要讓百姓發怒,布衣之怒流血千里,若是有人要反,揭竿起義振臂一呼,國家就要變天。”
雲休很少表達對治理國家的見解,衆人聽見俱是一愣,只有墨華反應過來,“那蘭王是想要推翻楚家?”
“推翻楚家就是推翻他自己,他不會這麼傻,只不過是多一項籌碼罷了。”雲休淡淡的說道,一開始雲休也不理解,楚離禎爲什麼要坐上那個位子呢,是因爲南國還是因爲權勢,其實都不是。
楚離禎這個人從小便是悶不吭聲的,經歷過生母自殺和老王爺過繼失敗事件後,楚離禎的內心其實極度的膽小。如果東西不抓在手裡,一定要找替代品,其實楚離禎的經營看上去沒什麼道理,只不過是滿足了他的心理,那就是把一切能看到的,都抓在手裡。
此時楚離禎已經足夠強大了,皇位便是他的目標了,等他把皇位攥在手裡,他就不用害怕有人搶走他的東西了,他就能保護自己了。
雲休知道了他的過去,覺得楚離禎也相當可憐。一開始他被迫和南國聯繫,後來是爲了南國,爲了生母,最後是爲了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那蘭王抓主子,是爲了威脅聖子大人?”墨華此番才抓住了重點,雲休點頭,着實也想不出別的什麼理由了。
“那我們就更不能自投羅網了啊。”墨年好不容易聽明白。
“不,若是我不出現,楚離禎不會出手的,以楚離禎謹慎小心的性格,離歌的實力他摸不清,他會一直待在暗處,不會露出破綻。”
雲休擔心的也是這點,楚離歌的能力雲休最清楚不過,就算再多一個楚離禎也應付的過來。只是沒時間了,楚離寰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這時候不利用一把,不是雲休的個性。楚離禎遲早是個禍患,會隨時引爆,與其之後想辦法解決掉他,不如現在動手。
“好,主子說怎麼做吧。”墨華聽出雲休話中的堅定,其實雲休拼死拼活爲的都是楚離歌,既然雲休決定了,他們就義無反顧。
“嗯,墨華和墨玉扮作黑衣人,假裝劫持成功,把我帶去蘭王那裡。”雲休心中已經想好了,若是非要以身涉險,爲了楚離歌之後可以省點事,雲休也甘之如飴。
墨年覺得有些不安,“小姐,你現在身體這麼虛弱,實在是不宜如此,不如我來代替小姐吧,墨玉不是會易容麼?”
墨玉聽了墨年這話就想起上次雲休命令他易容的悲慘經歷來,趕忙阻攔道,“哎喲,墨年,你以爲我多厲害啊,這麼短的時間,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你怎麼遇到難題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做不到啊,真是一點挑戰都沒有,你就不擔心小姐麼?你是不是存心的啊!”墨年對墨家人一向是直言不諱的,對待墨玉更是如此。
墨玉苦着臉,牢騷不斷,“我懶得和你說,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
“好了!墨年,你和墨素在這裡好好守着。”雲休皺眉,雖然知道墨年是掛念自己,可是若不是自己前去,別說楚離禎了,就連楚離歌都不會相信的。
“可是小姐!”墨年還想再勸勸,可是看雲休一臉倦容,閉着眼睛的樣子,就知道雲休已經心意已決,說什麼也無用了。
“墨年,你就別擔心了。”墨華拍拍墨年的肩,“我們會拼死保護主子的,你就好好在這裡等着我們的好消息!”
雲休此時身體虛弱,強撐着能夠下地,所以完全不需要假裝,只要墨華他們帶着昏迷的雲休去見蘭王,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墨華和墨玉換上黑衣人的衣服,又蒙着黑布,完全看不出是假扮的。爲了以防萬一,墨鵲還是在他們臨走前給雲休服了一顆藥丸,囑咐墨華道,“時間不要拖得太久,主子的身體一旦勞累,毒性會很快擴散,到時候就算宗珂來了也沒用。”
“好,我們會盡快回來的。”墨華是個有分寸的,墨鵲既然囑咐了,墨華答應了就會做到,墨年聽了這才稍微放心了。
墨華和墨玉蒙上黑布,倒像是那麼一回事,雲休此時也只是強撐着,便任由他們架着自己,往蘭王殿中走去。
蘭王的人果然以爲劫持成功,看見兩人帶着雲休來了,便迎了上來,“怎麼就你們兩個回來了?其他人呢?”
墨玉機靈,馬上答道,“在後面,我們先行一步!”
“哦,好,正是時候,大人在等着,你們跟着前面幾個人進去吧。”
墨華和墨玉便加快腳步,跟着前面幾個黑衣人,站在中間走進了後殿,結果就是遇見楚離歌和楚離禎談判的那一幕。
雲休雖然閉着眼睛,但是還是可以聽到楚離禎和楚離歌的對話,正當楚離禎吩咐黑衣人把雲休放在楚離寰的牀邊的時候,雲休偷偷的捏了捏楚離歌的手,楚離歌難以抑制的欣喜的看着雲休,幾乎就要露餡,雲休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句,“將計就計。”
楚離歌抱起雲休,冷笑起來,爲楚離禎的天真和愚蠢。
……
三軍陣前,雲休突然說話倒是帶來了不小的震撼,楚離禎難以置信的皺眉,灼人的視線在楚離歌和雲休之間徘徊。
“墨雲郡主,不、風修雲,這一切都是你是假裝的?”楚離禎此時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倒流,幾乎要不能呼吸了,沒想到自己機關算盡,居然敗在了一個小姑娘身上。
“彼此彼此,蘭王殿下還不是一直裝作皇帝的好弟弟麼。”雲休冷嘲熱諷道,楚離禎的臉已經氣的發黑了,每句詰問都咬牙切齒像是從胸腔迸發出來的,“不管你是誰,你的目的是什麼,本王不知道你爲什麼捏造那麼多身份,你如今插手楚國事務,到底是何居心!”
“楚離禎,你殺了皇上乃是我親耳聽見的,若是你還需要人證,還有人親眼看見了。”雲休淡笑,絲毫不懼怕楚離禎的詰問,眼神光彩而有力量,一張臉沒有因爲蒼白而顯得無力,而是更加令人信服。
“好啊,你給本王叫出來啊,本王便不信了!”楚離禎心裡已經在盤算如何能治雲休一個死罪,況且雲休只是聽見,沒有看見。
“在劫持我的黑衣人裡,我相信還是有良心未泯之人,不如就請這幾人走出來,看看到底是誰殺了皇帝。”雲休氣定神閒,好像真有這麼幾個人,楚離禎自己也動搖了忙看着自己身邊的幾個黑衣人。
卻不知墨華和墨玉是假扮的,此時他們恰好站了出來,楚離禎一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你們在幹什麼!”
“蘭王殿下的確殺了皇上,殺了皇上之後他還嫌不夠,還給聖子大人下了藥,使聖子大人無力反抗,如此才能將弒君之罪嫁禍給聖子大人。”墨玉首先發生,說的頭頭是道,義憤填膺,讓人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說辭。
“此人胡言亂語,本王從未有這樣的手下,快將此人拖下去,亂棍打死!”楚離禎已經怒不可遏,甚至不在乎曾奇勝等人在場,就急着要殺人滅口。
曾奇勝好歹也是一朝元老,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馬上氣如洪鐘般怒斥道,“蘭王殿下,如今人證物證齊全,證據確鑿,你還想着殺人滅口,狡辯抵賴,甚至還污衊聖子大人和小女,身爲楚國親王,怎可如此殘暴不仁呢!”
“蘭王殿下,如今大傢伙都看着呢,你還不束手就擒,難道等着三軍統帥親自動手麼。”小侯爺明顯是嫌蘭王還不夠生氣,火上澆油的說了幾句話,激的楚離禎拔出佩劍就要與楚離歌決一生死。
楚離歌此時上半身還不能動彈,看着楚離禎衝過來倒也是不慌不忙,首先示意林柏把雲休帶離危險範圍,然後一個側身就躲過了楚離禎的攻擊。
“楚離歌,這不公平!你們算計好了,我才掉進你們的陷阱裡!有本事你別躲,我們一對一的公開比試!”楚離禎用力過猛,頭髮都有些凌亂了,看起來狼狽至極,楚離歌卻輕鬆地笑着,“楚離禎,你知道什麼叫公平嗎?只有弱者才叫囂公平,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只有輸贏,沒有公平。”
楚離歌這番言論一出,衆人心中都是一震,楚離歌這話聽起來無情,細細想來卻是有道理的,只有當弱者發覺自己要輸了,要敗了,纔會千方百計的要求公平,其實這纔是最讓人發笑的,強者靠着實力取勝,弱者靠同情。
“楚離禎,賢妃也是你殺的,是不是?”雲休迫不及待的想要楚離禎結束他垂死的掙扎,一開始雲休還沒想明白,此時倒是明白了,賢妃之死若是以後要查,肯定是查與賢妃有過節的人,而放在這樣的情境下,嫌疑人首當其衝就是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