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休現在有點後悔讓墨青他們不要插手了,若是資料能早些到她手裡,她就可以調整戰略,就這麼想着,雲休回到屋子,卻在牀鋪上看到了一張空白的信紙。
難道是?
雲休拿起那張紙,放在火上烤了烤,不到一會果然字跡就都顯現了,蠅頭小楷寫的滿滿當當,雲休連忙讀了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雲休就消化了那張紙上的所有內容,不由會心一笑。
果然墨家人是雲休最值得信任的,來得正好。這張紙正是墨青所寫,正好解答了雲休心中大部分的疑問。
原來李瑞之居然和柳元新有聯繫,這是雲休沒想到的,這也解釋了爲什麼李瑞之升官如此之快,有了柳元新保駕護航,一年升一級都是少了。
雲休原來以爲柳家的與李家的聯繫是柳松浦和李元郎之間,沒想到竟然是柳元新和李瑞之牽線搭的橋。
這也側面印證了,爲什麼柳家滿門抄斬,李家卻相安無事,因爲李家都是通過柳元新達到和柳松浦聯繫的目的,隨着柳元新的暴斃,線索就這樣斷了。看來盛都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暗中投靠柳家的那些人還在幸災樂禍着。
看了關於五姨娘的資料,雲休這時候纔對她有個清晰的認識,也是個爲情所困的人,若是五年空等還不能讓她清醒,她怕是會等到死吧。
雲休搖搖頭,想要暫時把這些人事甩出腦袋,李元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呢?雲休心中想着,若是李元郎只是一個老學究,全然不理那些權勢,不會縱容李瑞之攀附柳家。
若是李元郎是個俗人,又怎麼會甘願只做一個小小的文官,在李瑞之的經營之下,柳松浦也對李元郎另眼相看,李元郎該有更好的仕途纔對。
不過平白做些猜測也無用,雲休打算明日便親眼去看看,看看李府衆生相下究竟藏着什麼秘密。
……
幾乎是剛躺下,雲休就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了,雲休披着衣服走出去,發現下人們舉着火把,丫頭們拎着燈籠,魚貫而入的通過迴廊,雲休心下奇怪,迅速的穿上衣服,也加入了看熱鬧的人羣中。
大家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幾個版本都有,雲休心中好笑,估計沒有一個人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雲休遠遠的看見了珠兒,便湊上去,珠兒明顯是被其他人拉起來的,臉上還有被子壓出來的痕跡,雲休問道,“珠兒姐姐,你也起來了?我也是被吵醒了。”
“秀兒?你居然也起來了?看來整個宅子的人都跑出來了。”珠兒努力的晃晃腦袋,保持清醒。
“發生什麼了啊?”雲休踮起腳想看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珠兒小聲的附耳說道,“聽老爺身邊的下人說的,老爺從盧員外家中回來,正巧遇見二少爺回家,可是二少爺居然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廝混在一起,等二少爺回來後,老爺就下令把他吊起來了,三姨娘聽說了,就跪在老爺門前請求老爺饒命。”
這種老套的劇情,盛都每天不知要發生多少次,雲休見怪不怪,並不震驚,“那怎麼驚動了整個宅子啊?”
“因爲老爺打斷了二少爺的腿。”珠兒那表情好像打斷了自己的腿一樣。
“真的打斷了?”雲休對此很有疑問,很多家族都是虛張聲勢,真的打斷腿這種事怎麼可能?
珠兒點頭,“真的,要不三姨娘也不會哭的那麼厲害,穿着單衣跪在老爺門外,那叫一個慘啊。”
“那現在情況怎麼樣?”
“我們夫人現在進去勸了,但是老爺正在氣頭上,若是遷怒了我們夫人可怎麼好。”珠兒一臉擔心,看樣子夫人對珠兒的確很好,珠兒也把夫人當做親人來看待。
雲休明白這種家醜其實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來公子哥出去玩也沒什麼,況且李楓之就是那樣的性子,而李元郎居然迂腐到打斷了兒子的一條腿,是真的恨鐵不成鋼嗎?
珠兒擔心夫人,便拉着雲休一個勁的往前跑,竟然衝到了李元郎的門前,跪着的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竟然真的是三姨娘,三姨娘哭的聲嘶力竭,臉上沒有上妝,褐色的老年斑也分外明顯,夏天本就燥熱,三姨娘穿着單衣,汗水也浸溼了背部。
這樣狼狽的中年女人,若不是爲了裡面的李楓之,斷斷不可能這般,雲休不由輕嘆。
誰料緊鎖的大門突然敞開,一個兩鬢髮白的男人從裡面出來,穿着朝服,衣冠整齊,他指着跪着的三姨娘罵道,“跪在這裡像什麼樣子!還不快回去!丟人現眼!”
這就是李元郎了,雲休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的人,眼睛深邃,精神尚好,看上去沒有傳說中的那般老,不過看這樣子就是一個迂腐的讀書人,大概把道德經三綱五常之類刻進了骨血裡。
三姨娘看李元郎終於出來了,便哭的悽慘了點,“老爺,楓之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打斷他的腿啊,他是我們的兒子啊,您怎麼捨得!”
若是平常妝容整齊的三姨娘,這樣還楚楚可憐,可是如今是面色黑黃,沒有裝飾的中年婦人,李元郎也不過是個色令智昏的男人,再看看外面看熱鬧的下人丫頭,一腔無名火又冒了出來。
“你還問做錯了什麼?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就是你教壞了楓之,你還不自知,竟然跑到這裡丟人現眼,簡直是家門不幸!以後不準楓之再去見你,大夫人會代爲管教他!”
李元郎噼裡啪啦的說了一通,把李楓之的過錯全部嫁禍給了三姨娘,而且還徹底剝奪了三姨娘與李楓之之間見面的機會。
可憐的三姨娘哪裡曉得回事這麼個結果,哭的更加悽慘,強行申辯着,“老爺,您可不能這樣啊,楓之是我的親生兒子,怎麼可以不讓他見我呢!大夫人自己生不出來,也不能搶別人的兒子啊!”
雲休聽到這裡不由得爲三姨娘捏了一把冷汗,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真是找死。
這時候正好大夫人走了出來,聽見了這一句揭傷疤的話。
雲休看過去,穿着一身黑色的大夫人,眉眼都很良善,脖子和手裡分別掛着一串紫檀佛珠,三姨娘還在不要命的說着,大夫人手裡的佛珠不由的捏緊了。
看來修心修的還是凡心,大夫人的心結估計就是那早夭的大少爺了,所以女兒外嫁之後她就徹底進了佛堂,三姨娘居然好死不死的當着所有人揭她的傷疤,揭了傷疤還不自知,還撒鹽真是蠢鈍如豬。
大夫人努力管理自己的表情,看着三姨娘儘可能的溫婉說道,“三姨娘,楓兒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三姨娘聽了這話看了看李元郎,李元郎並不反對,三姨娘便抹着眼淚爬起來往屋子裡跑去。
大夫人看了看門外圍着的衆人,放高音量說道,“都回去休息吧,明日我若是聽見一句閒話,就出府吧。”
雲休注意到夫人說了這話後,大家都安靜的散開了,慢慢的人越來越少。
想不到大夫人的威信還能達到如此的程度,想來當年的手段也應該是厲害的。
珠兒硬拉着雲休站在外面,非要等着大夫人出來,雲休不管如何安慰,珠兒都害怕大夫人會受到牽連,以雲休的判斷,大夫人三言兩語就能把這件事解決了,根本不會被遷怒,又何來的麻煩呢。
果然,大夫人帶着哭成淚人的三姨娘出來,拉着三姨娘的手,安慰道,“你就是太不顧自己和老爺的體面了,大半夜的搞成這樣,下次可不要這樣胡來了。”
“夫人,我真的擔心楓之啊,楓之這下子斷了腿,老爺又不許他見我了,我已經這把年紀了,我可怎麼活啊!”三姨娘嚶嚶嚶的哭,嗓子都啞了。
大夫人拍拍三姨娘的手,“你這又是何必,看開點吧,斷的這條腿就是楓兒造孽的因果,以後會好的,你也不要太悲觀,我也會勸老爺的,終歸是生母,老爺不會如此絕情的。”
三姨娘這纔算是安了心,“全靠大夫人了,我這就回去給楓之熬點骨頭湯補一補,還望夫人通融一下。”
“你也不要太勞累了,我這裡會照顧他的,都是做孃的,我也不忍心啊。快回去歇着吧。”
說罷大夫人便吩咐丫頭扶着三姨娘回去休息。
雲休在牆角聽見這一番對話,不由的對大夫人刮目相看,原本以爲是個軟柿子,沒想到竟然還是個不好對付的。
大夫人走出來看見珠兒,向她招了招手,“珠兒?”
珠兒開心的跑過去,雲休看出來珠兒像是在介紹自己,果然大夫人的目光在雲休的臉上看了許久,雲休遠遠的見了禮,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此時還不能太突進,珠兒在後面喊雲休,雲休也只是揮揮手裝作睏倦的樣子。
大夫人看了看雲休的背影,覺得可能也就是一個一般的丫頭,不再注意,對着珠兒說,“以後二少爺會住在我們房裡,你安排一下人手,不要怠慢了。”
“是,夫人,就交給珠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