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今天是週末,我好久沒陪你出去買菜了,我們去買菜吧?”吃了早餐後,葉紫自告奮勇收拾了桌子廚房,出來看時間還早,推開了父親的房門。
葉世寧正在吃藥,女兒突然闖進來,嚇了他一跳,趕緊將藥裝回去,塞進了抽屜裡。
葉紫奇怪:“爸,你在吃藥嗎?你哪裡不舒服?”
“最近睡得不怎麼好,所以去藥店撿了點助睡眠的藥,去買菜嗎?我們這就走!”葉世寧站起身,推着女兒出去。
葉紫不放心:“爸,真是助睡眠的藥嗎?你要是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她好幾次都拿父親的健康撒謊騙人,所以心裡一直很愧疚不安。
“當然是真的,爸騙你幹什麼?我自己不舒服還不知道說嗎?你真以爲爸是三歲小孩子呀?”葉世寧拉着女兒出了房門,然後去拿了環保購物袋,父女倆出了門。
葉紫嘆了口氣,爸應該不會騙她的,於是放下心來,攙着父親的胳膊去搭巴士。
今日週末,人很多,父女倆好不容易擠了上去,卻沒坐到位置,被人擠到了車廂後面,一路走走停停,搖得頭都暈了,下了車,整個人都覺得不舒服,葉紫嘆道:“沒車還真是不方便,看來得考慮買一輛車了。”
“呵呵,偶而擠一擠也挺好的。”葉世寧一邊輕車熟路地往菜市場去,一邊笑着說。
葉紫微愣,記得第一次帶父親來菜市場時,他當時表現得十分拘謹,亦很是不習慣,後面還置氣說要去找工作,現在父親卻已經習慣了擠公交車,習慣這東西,真厲害,能讓人慢慢接受一切原以爲不能接受的事情。
聽父親這樣說,葉紫心裡有些愧疚,父親每天都要擠公交車來買菜,而她卻開車上下班,實在不孝順,要麼給父親也買一臺,要麼兩人都不買,思前想後,她還是選擇了後者,不想父親太過辛苦。
她把想法對父親一說,父親卻反對了,他的意思是:“雖說y市有錢人佔了一大半,來這買菜的大多也是家境不錯的,但是開車來買菜的卻是極少,我若是開着豪車來這裡買菜,別人定然會說我顯擺,老闆們也會叫我的價,那我何必大老遠跑過來買菜?b市有的是超級市場。”
葉紫一時無言以對,想了想道:“那不買毫車,就買臺便宜的,作爲代步工具,爸,你年紀大了出入不方便,我也不怎麼放心。”
“你買一輛開就行了,再怎麼說也是葉氏的董事長,哪能沒有車?我的就算了吧!”葉世寧一邊挑新鮮的胡蘿蔔,一邊道。
葉紫有些不高興了:“讓你回葉氏坐鎮你不同意,家裡請個傭人你也不同意,現在買輛車你又不同意,我不管,買車和請傭人,你二選一吧!”
“你這丫頭!”葉世寧妥協:“那就買輛便宜的車子。”
請個傭人,做飯買菜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了,他怎麼能感受回味以前的生活?
葉紫這才展顏:“好,我們下午就去看。”
父女倆吃了飯,就出門看車,剛出了門葉紫接到了凌晨的電話,葉紫便把要去買車的事情告訴了凌晨。
“爸,凌晨說過來接我們一起去看。”掛了電話,葉紫對父親說。
葉世寧點頭:“嗯,多個人多個主意。”
“爸對這方面是能手,哪用得着我們出主意?”葉紫笑誇道。
葉世寧搖頭:“老了,對這些事情都不怎麼感興趣了,只想過點簡簡單單的生活。”
“爸……”葉紫從父親的話語中聽到一陣無奈和悲涼,見父親臉色不怎麼好,她緊張問:“您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葉世寧笑道:“哪有不舒服,只是年紀大了就愛回憶以前的事情,最近爸老是做夢,夢到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的什麼事情,說來給我聽聽。”葉紫挽住父親的手,一邊說一邊走,就當是飯後散步。
葉世寧臉上的笑容變得很真很真,緩緩說來:“爸小的時候就跟着你爺爺在鄉下生活了一段時間,那時候家境不怎麼好,只能解決溫飽,爸常和一些小朋友一起在田野裡瘋玩,路邊的無名小黃花,像滿天星一樣的野草,各色各樣,村裡的女孩子,總是愛去摘那些花,湊成一束五顏六色的花束,插在二鍋頭的透明玻璃瓶裡,美極了。
夏天的時候,我們會去河裡游泳,摸魚,搬螃蟹,去稻田裡釣青蛙,曬得黑不溜鰍,秋天滿山坡的野菊花,黃燦燦的,又香又好看,每到那個時候村裡會來一小商販收購野菊花,我們一羣小朋友就會提着竹籃子,滿山坡地摘野菊花換錢買麥芽糖吃,冬天雖然冷,但也極其好玩,山裡的樹葉子上全是冰,摘下來後就是一片冰葉子,上面的紋理都清清楚楚,天然的冰雕藝術,你爺爺會把家裡的長板凳拿出來,帶着我去坡上滑雪,好玩極了。”
葉紫聽得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嚮往這樣的生活:“爸,原來你小的時候這麼好玩。”
“是啊,那時候家裡雖然窮,沒有別墅沒有名車,但有着最難忘最快樂的生活,爸有生之年,還想去鄉下住上一段時間,感受一下田園生活的美妙。”
“必須的,爸,等過些日子我沒那麼忙了就陪你一起回老家,到時候我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葉紫笑着答應。
葉世寧十分高興:“好,好。”
車子開過來,凌晨停下車下來,見父女倆笑得極其開心,好奇地問:“爸,葉紫,你們在說什麼這麼開心?”
“凌晨,爸在說他的童年往事,可好玩了。”葉紫笑着說。
凌晨寵愛地看她一眼,邊讓父女上車邊道:“爸也說給我聽聽。”
“我與你的童年是一樣的,沒必要再說,倒是想聽聽你的童年往事。”葉世寧笑道。
想想以前真是荒唐,明明自己也是鄉間長大的孩子,卻嫌棄凌晨的身世,真是糊塗啊!
凌晨眸光一沉,說:“都是瑣事,沒什麼好說的。”
“凌晨,你說說嘛,我想聽。”葉紫還沉浸在歡樂的田園生活中,想再聽些鄉間的趣事,她是土生土長和城裡人,從來沒去過鄉下,很是嚮往父親所說的那種生活。
凌晨啓動車子,不忍拒絕葉紫,也說了起來:“我懂事的時候,三四歲左右,那時候我爸還在,但不常在家,在城裡打工,經常是幾天纔回家一次,但每次他回來是我和姐最開心的時候,爸總會帶些城裡的新鮮玩意回來給我們,有吃的有玩的,我和姐常常搶得打起來,村裡的孩子都很羨慕我們,那時候,算是我們一家人最開心幸福的日子。”
“後來呢?”葉紫着急問。
葉世寧卻聽出不對勁來,擔心地看着凌晨。
凌晨臉色不怎麼好:“後來,我爸病了,看了許多醫院都不見好,媽開始變賣家裡的東西爲他治病,拖了幾年,家裡都窮得揭不開鍋,能借錢的地方我們都借了,好多親戚見到我們都躲起來,而爸,還是去了……”
“凌晨,對不起啊!”葉紫愧疚不已,她以爲凌晨的童年和父親的童年一樣,都充滿了樂趣和開心,哪知凌晨的父親那麼早就過世了。
凌晨笑了笑:“沒事,都過去很久了,只是想到爸臨終前的模樣,還是會難過。”
“你還記得嗎?”葉紫小聲問。
凌晨點點頭:“記得,而且十分清楚,想忘也忘不了。”他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爸走後,我們的生活變得十分艱難,親戚們都不走動了,媽爲了讓我和姐有口飯吃,每天做幾份工,常常累得暈倒,姐那時候成績很好的,媽爲了讓我繼續上學,逼着姐跟着她去做工……家裡有兩份收入後,情況就好多了,終於,我考上了大學,媽和姐高興了一個晚上沒睡,又是哭又是笑,第二天,哪怕沒有多餘的錢,也還是請了客辦了酒,我家那些不來往的親戚竟然也來了,熱鬧了好幾天。”
葉世寧愧疚萬分,如果當初不是他被虛榮迷了心智,就不會極力反對葉紫與他在一起,後面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讓這個孩子受這麼多的苦……
葉紫握住凌晨的手,眼中滿滿的疼惜。
凌晨卻笑了:“沒事了,那是我的一個必然的經歷,我們不是學過一篇文章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餓其體膚,苦其心志,如果沒有那段艱難的生活,我又怎麼能有今日的成就?”
“是啊,每個人都活在這世上都會經歷許許多多的磨難與困苦,這就是生活對我們的磨礪,沒有哪一個人是一帆風順的。”葉世寧嘆道。
葉紫點點頭。
三人相視一笑,悲傷隨風而去。
“爸,你再說說你小時候的趣事給我們聽吧!”葉紫道。
葉世寧笑呵呵地說:“好,爸只記得小時候的樂事,那些不開心的可一件也沒記住,我這就說給你們聽。”
葉紫趕緊坐好,準備聆聽,凌晨也放慢了車速,難得有這樣一起說話淡天的時候。
“鄉下的山上,會有好多的樹,有名字的,沒有名字的數不勝數,但爸最喜歡的就是茶籽樹,因爲春天的時候,茶籽樹會開出茶花,茶花是白色的花瓣,花蕊是黃色的,花蕊中間有蜜糖,我們常吃的蜂蜜就是蜜蜂去茶花裡採的,那蜜糖很甜很好喝,山裡有種草,可以當柴燒,也可以做成吸管來吸蜜糖,一到春天,小夥伴們就會滿山的跑着吸蜜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