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十幾天的時間,就能將那麼聰明,又那麼暴力的廖靜宣,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還能將見多識廣,圓滑八面的覃公公,管制的這麼服氣,確實不簡單。
看來,以後若是遇到她,一定要小心些纔是。當真不能鋒芒畢露,將自己推得太緊。可是眼下,我還能做什麼呢?!
依現在來看,我想要除掉廖靜宣,已經很困難了。唯一的於我最有利的,就只能是先攪亂他的朝堂,待局勢一片混亂之際,纔是對我最有利之時。
年一希也已經在半月前,主動辭官歸田而去。理由便是自己年歲大了,日漸的糊塗起來。一把老骨頭,再也挑不起西廖國的大梁了。
這本來就是廖靜宣想要的結果,他自然是很高興的。聽說當時考慮也未考慮,裝裝樣子的動作都沒有的,大筆一揮便允了他的奏請。
當然,這也是我和涵妃想要的結果。故而,這條我們共同利益的戰利品,勝利的號角,是涵賢妃專程喜滋滋的跑來吹奏給我聽的。
涵妃之所以高興,不用猜也知道是爲了她的父親。沈大人作爲西廖國的兵部尚書,夫人又是長公主,想來早就已經野心膨脹了吧。
一直以來和年一希的性格不同,觀點也不同。各自所走的道路不同,支持者不同,幾個回合下來,自然便成了敵人。
而相比較下來,我的心思就單純多了。我只是因爲不小心說幾句話,便害死了紫修媛。心裡有些愧疚的同時,更多的卻是擔心年一希會借職位之便,報復於我。
不管這種可能性是大還是小,與其坐着等別人來發落,不如早早的將這種會帶來危險的可能性除掉。也省的每日裡擔驚受怕,唯恐被人在背後捅自己一刀。
**
清晨,剛一起牀,我便感覺出了些許涼意來。原以爲是壁爐裡的碳火燃滅了呢,沒想到卻是因爲外面下雪的原因。
這一個月內,爲了養病,我俱是呆在寢宮裡,確切的說,是呆在寢宮的牀上。竟沒有感覺出,天氣已經變得這般寒冷了。想來,現下已經進入到了冬月吧。
聽其蘭說,今年落雪的時日還是晚的。以往每一年都是剛進入十月,便要開始落雪的。今年冬月才落第一場雪,想來已經是老天爺最大的恩賜了。
我雙眼怔怔的望向窗外,此際下的可真謂是鵝毛大雪了。拇指粗的雪花,紛紛飄落。又急又快,擡頭望去,竟像是自天上砸下來的一般。
若不是落到臉上那種寒涼細膩的感覺,我當真便以爲這下的是雪彈子了。四周眼睛能看到的,所有的景緻,都已經被披上了厚厚的白袍。
那一叢又一叢美麗無暇的梅花,靜靜綻放在風雪中。傲然挺立,暗香浮動。
它並不畏懼風雪的嚴寒,也不畏懼無人欣賞的孤寂。它就那麼安靜的仿似被人遺忘的,向人們,向大自然默默展現着自己的高傲不屈。
“啓稟皇后娘娘,其他各宮的娘娘已經到了
,正侯在宮外。是否現下就將她們請進來?”綺兒走上前來,躬身一禮,輕聲慢語。
自昨日太醫宣佈我的身子已經全好了之後,今日便又照常開始了晨禮。我對於這些毫無用處的禮節,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可惜,廖靜宣不鬆口,其他人也不敢逾越半分,只能遵照皇上的意思辦。
“帶她們去含風殿等候吧!”我收回沉思的目光,轉過身來,看向身旁垂頭斂目的綺兒,柔聲吩咐。
綺兒答應一聲,便躬身退了出去。
其蘭趕緊走上前來,爲我將厚實寬大的明黃繡金鳳叼玉斗篷披在身上。爾後,便隨在我身後,向含風殿走去。
走出殿內,我仰起頭輕輕哈出一口熱氣來。只見素白又顯清冷的熱氣,就像一股透明的水柱,徐徐向空中升騰而去。
緩步跨進含風殿之後,依舊如往常般,她們齊刷刷自座位中站起身來,向着我躬身見禮。我也是如往常般,緩緩走到上位中,纔出言讓她們平身,賜座。
廖靜宣的五品后妃,本就爲數不多,去掉紫修媛,本來是少了一位的。可現下卻是剛剛好了,自然便是多了那一位貴妃之故。
今日下席首位光亮亮,又璀璨無比的位子上,坐着的再也不是涵賢妃了。
我很是奇怪,廖靜宣那麼寵愛她的。今日這麼冷的天兒不說,之前他又一口咬定是我害死的紫修媛。怎麼如今,還放心讓她來參加,這種可有可無的晨禮呢?真是費解!
我遞目望過去,細細觀賞着她。只覺得她眉眼間有股熟悉的感覺,具體看過去,卻又說不上來爲何會如此熟悉。不過,她的眸子我是一眼就認出來了的。
那是一雙和紫修媛一樣的眸子,狹長微翹,勾魂攝魄。只不過她的眼球,略微顯出深棕色,與紫修媛黑亮透徹的眸子,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區別的。
她也穿着一身華貴神秘的紫色羅裙,襯着膚色更加白皙,眸子更加嫵媚。
我終於知道她爲何會突然間得到如此榮寵了,那應該便是廖靜宣對紫修媛愧疚的,另外一種表現方式。
他看到這麼一個如此相似的人兒,定會以爲是上天感念他的癡情,他做錯事情內疚的決心,才又將紫修媛送到他面前的。
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這樣想的。但我所知道的,並且能肯定的就是眼前這個女子,其實是沾了紫修媛的光的。
不知現下已魂歸地府的紫修媛,如果見到這種事情,在她面前重演,她會作何感想。
是感激涕零,歡喜於廖靜宣對她的癡情。還是怨恨交加,責怪廖靜宣對她的決絕。更甚是鄙視廖靜宣,此番讓人摸不着任何頭腦的做法。
“臣妾自知位次份低,無權過問貴妃娘娘一些私事。可現今皇后娘娘也在此,難道貴妃就不打算向皇后娘娘稟明一下自個兒得身份嗎?
畢竟貴妃娘娘未被冊封前,只是儲秀宮裡一個小小的名不見經傳
的秀女。臣妾並不知貴妃身份幾何,況且皇后娘娘自東舒國來,更不會知道貴妃的家世了。”涵賢妃依舊坐在朱漆雕花檀木椅上,扯起脣角,眉眼帶笑。
“不過,臣妾倒是看着貴妃娘娘,眼熟的緊。好似在哪裡見過一樣。”絮美人也是含着一抹淺淺的笑意,接過話來,似有所指。
“那是當然了,你若是看着不眼熟還怪了吶。她不就是和紫姐姐長得相貌相似,纔得到皇上的寵愛的嗎?不然,就她那樣,哪裡能有這份殊榮?!”蓮婕妤極爲不滿的瞥了那女子一眼,下巴上揚,嬌言傲語的說道。
蓮婕妤這話說完,絮美人便微不可見的遞給我一個眼神。我詫異於她的轉變,一時竟愣在了那裡。
“瞧蓮婕妤這話說的,紫妹妹這輩子也不容易,咱們還是讓紫妹妹靜靜的安歇吧,且莫要再打擾於她。
況且,許是本宮愚鈍,本宮並沒有察覺到景貴妃與紫修媛到底哪裡相像。
她們本是不同的人,即使有着相同的面容,性格也會有所相差的。皇上既然寵愛於景貴妃,肯定有皇上喜歡的理由。
也許是因着景貴妃嫺雅端莊的氣質,那也說不定。你們覺得呢?”我揣度着絮美人的意思,不動聲色的接過話來。脣角微彎,笑意不減。
“皇后娘娘說的也有道理。臣妾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子,竟也未發現景貴妃與紫修媛,相像之處在哪裡?想來還是不同的吧。”絮美人又將話頭接了過去,繼續圓滿這個謊言。
充分表明自己的立場,拉開遠近。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想要接近於我,卻還擔憂別人知曉的複雜心理。
“讓幾位姐姐們見笑了。就憑臣妾這副模樣,又怎麼能與修媛娘娘相提並論呢?臣妾惶恐!”景貴妃站起身來,禮節性的躬身一禮,爾後慢慢將殿內衆人環視一遍。
輕啓脣角,散開淺笑,接着道,“今日得見幾位姐姐,臣妾甚感榮幸之至。原本早就想來拜見皇后娘娘的,可臣妾聽說娘娘病臥榻上,俱不見客,也就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過來。”
“妹妹有心了。本宮也只是偶感風寒,身子乏力而已。妹妹不必放在心上,當心着自己的身體纔是。”我端直身子,扯起的淡笑如一把粘膩的麪糊,掛在臉上,不得摘下。
“謝皇后娘娘關心。”她面含笑容,又緩緩向我施了一禮。
後來才得知她的父親是京縣丞(官級:從七品。)蔚齊。而她——蔚氏景冰,是自一年前選秀進入宮中的,其間一直未曾見過聖顏。
直到半月前,皇上突然去儲秀宮後,寵幸了她,第二日便被冊封爲了景貴妃。
我瞭然般點了點頭。
今日的涵賢妃也不知是怎麼了,渾身像長滿了刺一般,處處扎針刺腳,皆是針對景貴妃的。倒是平常飛揚跋扈的蓮婕妤,安靜了許多。
也許蓮婕妤討厭的是我,而涵賢妃正好不喜歡的是景貴妃吧。我這麼猜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