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有太多的錯過,有的不意之間爲之,有的是故意錯過,但是無論怎樣,錯過了就是錯過,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你得到的東西,或許就是別人不經意之間放棄的,但你不經意之間失去的東西,永遠追悔莫及。
蜀南城的錯過,哪怕是溫楠稍微心軟一點,哪怕就是他一衝動,或許都將會改變他和葉淙的以後,或許以後朋友還是朋友,但亦或許正如溫楠所言相見不如不見,見面也改變不了什麼,說不定就是徒增傷悲而已。每一場錯過,都不會無緣無故,都會有一個或充足或牽強的理由,讓錯過變得理所當然。
當溫楠回眸的那一刻,或是他心裡是猶豫的,但是始終他都沒有放下心裡那個牽強的理由。如果今時今日,葉淙知道溫楠還活着,知道這一切的一切,他可以爲了兄弟之間這份情,冒天下之大不爲,揭竿起義,相信他也可以爲了兄弟之間這份情放棄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仰。
但是沒有那麼多的或許和如果,錯過是江湖愛恨情仇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江湖本身就不是平凡的去處,既然選擇了江湖,就不要管對與錯,正如漁村族長所說的那樣,做事但求問心無愧,先無愧於別人,在無愧於自己,這樣就算外界再亂,你也沒有犯錯的機會。
蜀南城東城門上那個黑衣少年,依然站在那裡,誰也不知道葉淙在想些什麼?他只是一直看着遠處,但是目光似乎還是停在了原地,當手下問起他是,他總是說他想靜靜,他想靜,爲何想靜?又是爲何會有如此的想法?難道是爲了起義的事情而愁,那麼他的目光又爲何會停在原地?
從葉淙的目光裡,可以看得出一個女人和男人,一個深愛着許諾一身還來不及幸福的女人,一個生死知己如今在葉淙心中已經永別了的男人。葉淙變了,變得不像以前那樣開朗瀟灑了,或許他能力上可以是一個稱霸一方將帥,但是感情靈魂上他還是隻適合做一世浪子。當初會覺得溫楠會是那種孤寂一生鬱鬱寡歡的男人,但是如今溫楠卻能瀟灑的浪跡在江湖,而曾經的不羈浪子如今只能在這裡身陷回憶不知所謂。他們的命運似乎從他們認識的那一刻,就在開始交接,他們只能是兩個世界的知己,同樣的江湖容不下他們共同的存在。
看着葉淙的眼眸,雖然稍顯憂鬱,但那番純真赤誠依舊不減年少,他換了信仰,角逐在硝煙,可是他的靈魂還是乾淨的,還是純潔的。或許葉淙現在還不知道這一切對他自己來說也是好的,他知道了他又該如何?自己的兄弟一直苦苦追尋的大仇人竟然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江湖背後一切的殺戮和一切的硝煙也是自己親生父親的一手操控,而且自己一直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這樣的真相,又有誰能接受?葉淙這個命運坎坷,出身前朝皇室的少年,誰也不知道他還要經歷多少的坎坷?但是我們寧願看到他如今猶豫卻依舊純潔的眼神,也不願意看到他知道知道真相後的折磨,至少現在他那顆拯救百姓,推翻暴政的心靈還沒有染上雜質。
溫楠和重曲也沒有再回頭,也沒有留戀,因爲此時此刻他們殘破疲憊惡身軀還肩負很多的重任,所以根本來不及絲毫的停留。
蜀南城距南盟城並不遠,也就半日多點的路程,但是從正午走到日落,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去,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了,但是依舊不見南盟城的影子,溫楠也知道南盟城應該不遠了,但是他卻不確定照他和重曲如今這樣的速度還有走多久?又是一天沒吃沒喝,昨晚又露宿叢林,此時此刻對於兩個武功盡失的人來說,簡直就是飢寒交迫。
慢慢的往前面走夜已經深了,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藉着微微的月光兩個疲憊的男人還是倔強的前行,一前一後沒有任何的言語,因爲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終究前方明亮的光芒,灑在溫楠和葉淙的臉上,他們也看到了希望,雖然不知道前方的那番光亮是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們那裡一定有吃的和住的。
溫楠對重曲說道:“重曲,你看前方有光亮,那裡一定有吃的。”
重曲也高興這說道:“沒錯,那我跑兩步吧,已經餓的不行了。”
說罷,兩人急匆匆朝着那個發着光亮的地方跑去,終於他們停住了腳步,眼前的景象也並沒有讓他們失望,此處是一處集市,雖然一眼望去並不大,但是可以看的很出來很熱鬧,這個時辰了還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溫楠和重曲臉上不由的也洋溢幸福的微笑。
重曲說道:“這個小集市雖然不大,但是從蜀中一路走來,這裡也算是最繁華的地方了。”
溫楠說道:“沒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已經離南盟城不遠了,如今這個世道下,百姓還能活的如此的幸福美滿,那麼也只有在南盟城的光環下,纔會有如此的和平景象。”
重曲說道:“我對江湖之事瞭解甚少,一直聽溫兄說起南盟城的兩位前輩英雄,再看看這裡的繁華景象,真的很想盡快與兩位老前輩一敘。只是不知道兩位老前輩能否原諒在下,原諒我這個雙手是血的罪人。”說罷,重曲內心開始有些起伏了,或許在他的心裡依舊很難原諒自己曾經犯下的錯。
看着重曲滿腹心事的樣子,溫楠笑着說道:“重曲,你不要這樣子說,也不要太內疚,兩位前輩都是明事理的人,他們一定會原諒你的,你就不要擔心了。現在也不要想這些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趕緊找點東西填飽肚子,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
說罷,兩人便徑直朝集市裡面走去,四處找了一番,終於找到了一家合適的客棧。一走進客棧,掌櫃和店小二便賊眉鼠眼的盯着這兩個落魄的人看,也沒有上前去招呼他們二人,溫楠和重曲也沒有太注意這樣的鄙夷的眼神,可能是太餓了吧,直接走到一旁的桌子上要了兩斤牛肉和四個饅頭,便坐下了。
店小二也是很不情願的知會了一聲,便走上掌櫃面前說道:“掌櫃的,你看這兩個人那窮酸樣,他們還好意思到我們店裡來吃飯,我們怎麼辦?給不給他們東西,要是待會他們付不起錢怎麼辦?”
掌櫃的想了一會,盯着溫楠和溫楠手中的劍一直看,過了很久才慢慢的說道:“不妨事,還沒人敢在我的店裡吃霸王餐的,就算沒有錢,我看那人手中的劍應該能值點錢,到時就留下做抵押吧!快去照他們說的做吧!”
不用說,這會溫楠和重曲算是碰到奸商了,還不要說這掌櫃的還挺識貨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溫楠手中的劍是好東西。過了一會,店小二便端着熱騰騰的飯菜上來了,放到了溫楠和重曲的桌子上,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很鄙視的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就退下了。
溫楠和重曲也沒有去理會那麼多,餓壞了的他們,看到熱騰騰的飯菜就想吃,於是埋頭就狂吃了起來,不一會也就吃飽了,兩位摸了摸肚子,看這樣應該是吃飽了。
於是溫楠說道:“小二幫我找一間客房吧!”
店小二立刻走上來說道:“好的,客官你們是要上等房,還是普通房?”
溫楠說道:“不用那麼麻煩,就普通的房間就行了,能睡覺就可以了。”
店小二說道:“沒問題,小的馬上給你們二位準備。”
說罷,溫楠也就沒說什麼了,但是店小二一直站在他們身旁沒有離開過。
看着店小二有些怪怪的神色,溫楠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店小二一臉不屑的說道:“不好意思,客官我們這裡都是先付錢再在訂房間。”
溫楠立刻意識過來說道:“不好意思,請問一共多少錢?”
店小二說道:“客官,飯菜一起加上一間普通客房一共是十兩銀子。”
溫楠立刻在身上摸了摸,然後看了看重曲,一臉尷尬,重曲立刻意識到了自己身上也沒有錢,他們從邊刑魔教出來到現在身上一直也沒有放過什麼錢物,那有什麼銀子?
重曲小聲的說道:“溫兄身上沒有帶銀子嗎?”
溫楠尷尬的笑了笑,沒有說話。然後轉過身來對小二說道:“實在抱歉,小二你看我和我兄弟出來的匆忙,也沒有帶什麼銀子,能不能行個方便,在這裡借宿一宿?”
店小二的臉色立刻變了說道:“我們又不是善人,開着門做生意,有錢儘管你好吃好喝,沒錢就不要充大爺。”
這番話說的溫楠和重曲啞口無言,他們很想反駁,可是確實兜裡摸不出來,也只能受着欺凌的話語。
店小二立刻把掌櫃叫了過來,掌櫃的說道:“喲,兩位客官這是吃霸王餐呢?”
溫楠立刻說道:“掌櫃的別誤會,我們不是沒有錢,只是現在身上卻是忘帶了,你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掌櫃了看了一會,一看時機差不多也已經成熟了,便說道:“我也不是什麼惡人,可以理解你們這些行走江湖的,沒錢可以,你們可以拿你們身上的東西做抵押,等你們有錢了再過來取,我們也是開着門做生意的,不能虧着本做買賣。兩位說是吧?”
溫楠覺得事情有了轉機立刻說道:“掌櫃的說的不錯,你看我們可以拿什麼做抵押?”
掌櫃說道:“我看二位身上可能也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只有這把劍還可以,就它做抵押吧!”
溫楠說道:“不行,除了這把劍,其它的任憑掌櫃的說,這把劍確實不能做抵押。”
掌櫃的立刻火了說道:“我還就看得起這把劍,其他的我都看不上了。”
溫楠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重曲當然知道這把劍對溫楠的重要性,便說道:“溫兄,我們走吧!這明明就是算計我們。這奸商,一開始就沒有安好心。”
說罷,便拉起溫楠向門口走去,掌櫃的立刻站不住了說道:“我這裡且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說罷,立刻十多個準備好了的打手,便圍在門口,堵住了溫楠和重曲的退路。
掌櫃的說道:“今日無論如何?要給我把這把劍搶下來。”
看情況不對,溫楠和重曲立刻推開人羣衝出門外,可是他們如今又怎是這十多個精壯好漢的對手?只聽見啪啪兩聲,兩隻腳重重的落在了重曲和溫楠的背上,他們也應聲倒地,溫楠死死的抱住青巖,向自己的命一樣,儘管十多人對他們兩人拳打腳踢,他們也沒有妥協,咬着牙,雖然沒有能力反抗,但是也沒有求饒,看着如此情形掌櫃的又下令一陣拳腳,溫楠和重曲幾度欲昏迷過去,卻又被痛醒了。
就在此時,人也越來越多,大家都在旁指指點點的,掌櫃的也怕鬧出了人命,這畢竟是南盟城腳下,要是被南盟城的人知道這件事情,自己這家店肯定也是開不下去了的。
於是便下令住手,說道:“敢在這裡吃霸王飯,這些拳腳全當是給你點教訓,我們走。”說罷,掌櫃和店小二,還有那十多個打手回到了店中,關上了門,也不管溫楠和重曲的死活。
漸漸的夜更深了,溫楠和重曲也慢慢的從疼痛中醒了過來,從地上艱難的站了起來,圍觀的路人也都散去,也沒有人幫他們一下,在夜幕中他們二人互相攙扶着對方,向着南盟城的方向走去,沒有去抱怨這些冷漠的路人,也沒有去抱怨這家可惡的客棧。
溫楠笑着說道:“重曲,我們這頓飯付出的代價可不小啊!”
重曲也笑着說道:“反正也吃飽了,我們也不虧,溫兄你說是吧?”
溫楠對着重曲笑了笑,重曲也對着溫楠笑了笑,兩個顫抖着卻依舊倔強的身影,慢慢向前方走去,消失在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