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她是對這個面龐凜冽的千年寒冰皇帝是恨怕交加,可在這件事情上,她還是選擇了相信他,尤其在聽了那個長長的故事後。
梅霜嘆口氣,罷了,南宮諾雖然說是喜歡自己,可是,那種喜歡裡有沒有包含其它的不純粹的東西,如今她還真不敢揣測。
她現在誰也不是,不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只是個平凡的路人甲而已。
“一切當小心。”
這是臨出宮前那個九五之尊的話。
梅霜回到牀上,解開隨身帶的那個小包袱,幾件換洗的衣服,而衣物裡隱藏好的銀票,則是她的全部家當。
如今窩在這個不起眼的客棧裡已經兩天了,接下來該去哪兒?
梅霜躺在窄小的硬木牀上,百無聊賴,除了雙手枕在腦後望着破舊的房頂出神,什麼都做不了。躺到腰痠腿痛的時候,她起身,背起小包袱,到前堂的夥計那裡用碎銀子結了房費,接着又打聽了一下週邊的地理環境。
得知這個小鎮居然有南去的渡口的時候,梅霜心思動了。
看看天色已晚,梅霜決定再住一晚。
晚上的時候,梅霜在客棧裡挑了個乾淨的雅間,正等店小二上菜的時候,忽而門簾子輩掀了開來。
梅霜還以爲是店小二來了,拾起筷子的同時聽到一個醉醺醺且非常不客氣的聲音,“我說這哪裡來的小子,敢佔本大爺的房間?”
梅霜扭頭,一個衣着綾羅的年輕男子正一手握着酒罈雙目赤紅地瞪着她,而後面則跟着正端着菜卻滿臉苦笑的夥計,小心翼翼地勸着他,“林公子,你瞧這房間裡已經坐了客人,我給你另外安排一個可好?”
“本公子——今日就想坐這裡!”被稱爲“林公子”的男子搖搖晃晃地進來,揮手要趕梅霜走。
夥計還要再勸,梅霜一看這夥計倒是個講理的,心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隨即起身。
夥計滿臉感激,卻不料梅霜和那個林公子擦肩而過的時候,林公子一把揪住了她,滿嘴酒氣噴在梅霜臉上,“我說,你就這麼走了?你手裡拿着筷子算怎麼回事?你把筷子拿走,我用什麼?”
梅霜一聽,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剛要開口,卻被對方身上濃重的酒氣薰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正好和林公子對臉,這一來,林公子可有了藉口,更是拉着梅霜不放了。拉拉扯扯間,梅霜大囧。
與喝醉酒的人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梅霜使勁甩開林公子的手,正要出去的時候,林公子不依不饒地伸手攔住梅霜的去路。
這一攔不要緊,手直接緊緊挨上梅霜的胸前。
梅霜觸電般向後一縮,而那個林公子似乎也怔了一下,朦朧的眼神裡有些不解。
!
梅霜惱羞成怒,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扔在林公子細嫩的臉龐上。
“啪”的一聲,房間裡頓時安靜了。
那個林公子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外面一個清脆的聲音,“誰敢動手打我家公子?”
話音未落,人已到跟前。
圓圓的臉蛋,嬌俏的身材,尤其那一身火紅的短裝衣衫甚是惹眼。
她先是圍着呆若木雞的林公子轉了一圈,目光掠過林公子明顯有着五指山的臉龐,這纔看向面色微微漲紅的梅霜,上下打量了一下,鼻子哼了一聲,“我當誰呢?這麼面生,想必是外地來的吧?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對我家公子下手,我看你是活膩了……”
如此的牛轟轟,一下勾出了梅霜的火氣,越小地方的人越張狂。
她剛要發火,卻一下被跑堂的夥計拉住,在她的耳邊小聲勸着,“小兄弟啊,息怒息怒,吃頓飯犯不着置氣,趕緊賠個禮吧,這林家在這裡家大業大,你可不敢得罪啊。”
梅霜心底直罵晦氣,剛出京城就遇上這糟心事,吃頓飯也能吃上官司。不過,看看跑堂的夥計,只能暗暗咬牙,“對不起!”
“對不起?”那女子鼻孔沖天,一副得瑟的模樣,“一個響亮的巴掌就換來了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你這對不起也太值錢了吧?今兒不拿出個千而八百兩銀子,你就等着坐牢吧。”
這種獅子大開口讓周圍瞧熱鬧的食客們都倒抽一口涼氣,這明顯的訛人嘛!
可是,礙於林家的勢力,誰也不敢開口。
“沒錢。”梅霜果斷道。
“沒有?”那女子笑了,“看你細皮嫩肉的,想必也沒幹過什麼活吧?這樣吧,就到我們林家幹活吧,幹到還上爲止。”
孰料林公子竟然酒醒了般,拉扯了一下那個張狂的女子,“哎——算了算了。”
這話讓梅霜一愣。
女子反倒瞪了林公子一眼,數落道,“你瞧你那出息,思兒說不喜歡你就跑這來買醉,被人打了還這麼慫包。怪不得連思兒都要嫌棄你……我們林家的臉啊,都讓你丟光了。”
一提思兒,林公子臉色一白,神色懊惱。
梅霜這才明白敢情方纔是一個失戀的男人來買醉啊,不過,最後還是梅霜跟着兇悍的林家姐弟走了。
坐在馬車上,林公子一臉愁容,梅霜默不作聲。
林家姐姐林恬兒實在看不慣弟弟那副慘淡如同世界末日的模樣,百無聊賴之際,遂問梅霜,“家是哪兒的?”
“不知道。”梅霜擡頭看看林恬兒,聳聳肩。
林恬兒不樂意了,“嗬!怎麼說話呢?聽你口音,該是從北邊來的吧?”
“是的,京城郊區的。”
“家裡都有誰?”
“我自己。”
林恬兒又看了看梅霜,眉清目秀、脣紅齒白,又問道,“你都會幹些什麼啊?”
“寫字。”
這恐怕是自己唯一的特長了。
林恬兒奇怪地瞪大眼,“呵呵,還是個讀書人哪?”
一旁的林源林公子聽到梅霜的話,也有些好奇。不過,想起手臂擋在人家胸前觸及的綿軟的時候,臉龐頓時紅了。
馬車在氣派的林府停下來的時候,梅霜的工作就定了,下半年林源要進京趕考,這梅霜要給他伴讀。這主要是林恬兒考了梅霜幾道題而梅霜對答如流的結果。
梅霜之所以答應,完全是考慮到此時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倒不如留在這裡呆上一段,等過段時間再去江南不遲。
梅霜一臉清秀、相貌端正,倒頗符合林家老爺子林員外的眼緣,除了認爲梅霜作爲男人有點瘦弱外,沒有其他意見。
尤其是當場梅霜寫的字頓時驚豔了林員外,再聽到梅霜也姓“林”的時候,當即眉開眼笑拍板,“呵呵,好……給源兒伴讀,包吃包住,月例三兩。”
梅霜沒想到一個巴掌給自己招來了一份工作,還是一份不錯的工作。
三兩的銀子雖然沒有辦法和衣服裡的千兩銀票相比,但三兩銀子也算是高薪了。對於自己的第一份以勞動獲得的收入,梅霜相當滿意。
更何況,她要伴讀的這個林公子除了性情軟弱外,其它的方面無論家教、學識、修養都算是大方得體。
幾天下來,梅霜和這個林源倒是相處和諧。聊天的時候才得知,這個林府的獨苗年方纔十六,而那個林恬兒是他的堂姐,也不過十九歲而已。
十六歲,還屬於青春期的毛孩子而已,怪不得求愛被人拒了只會去喝酒解愁。
說起那天的失態,林源自己也都有些不好意思。
梅霜倒是挺喜歡逗這個有些靦腆的男孩子,尤其是這個林源還挺大方。
說實話,自從宮裡出來,梅霜在外面雖然算不上風餐露宿,但一路顛簸,漫無目的,吃不好睡不香。如今在每日三餐之外,這林源經常地讓僕人送來各類點心小吃什麼的,而且從來不帶重樣的,直吃得梅霜大呼過癮。
這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比起在外面吃的那些糙飯,這裡真是舒服。
而每次那個林源看着梅霜大快朵頤,頂多就是抿嘴笑笑,偶爾還會臉紅。
對梅霜而言,這好吃的也不白吃。爲了報答林源的美意,除了讀書外,她便開始替林源想辦法,都是些怎麼去獲得那個令林源朝思暮想、心不在焉的叫思兒的女孩子芳心的法子。
“寫情書?會不會?不會我幫你寫,絕對真誠。”梅霜自告奮勇。
“呃。她不認字。”林源搖搖頭。
“……送花?女孩子最喜歡花了,我幫你送,每天不帶重樣的……”
“呃,她家就是花匠出身。”林源又搖搖頭。
“……”
梅霜想了幾個主意後,都被林源否了。
確實,這古代男女之間交往並不那麼方便,女的極少拋頭露面,要接近還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有什麼愛好嗎?”
“不知道。”林源想了想,搖搖頭,眼睛繼續盯在書上。
奇怪!
梅霜心說這林源前些日子犯那麼大的相思病,怎麼現在說起那個曾經差點令他崩潰的女孩子反倒淡定了許多?
也許吧,處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都有衝動的時候,想必這種衝動來得快,去得也快。既然這個林少爺都不那麼在意了,她又何必替他着急?
這麼一想,梅霜坦然地繼續接受林源每日的美食,自然,在大吃特吃的同時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