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先帝。”玉姑姑驚駭異常。“什麼時候。”
“自然。”青芩冷哼道。“我若不見過先帝。怎能保全惜若。你真以爲太后會因當今皇上與一個沒落將軍的女兒所謂的私定終身而多麼地對惜若另眼看待。在太后的眼裡。楚惜若根本不是個威脅。太后是絕對不會允許皇后的位子被人鳩佔鵲巢的。所以想要惜若從她面前消失太簡單了。所以。你以爲讓惜若去寺廟修行。是太后的仁慈。那是先帝爲了保全惜若不得已的法子而已。太后潛心向佛。總不至於在佛祖面前殺人吧。”
“天哪。”玉姑姑驚駭道。“太后前些日子還打算讓惜若姑娘進宮呢。”
“進宮。”青芩嗤笑出聲。“我還真得感謝太后了。若不是她的恩典。我哪裡能見得到惜若。往年都是她的母親帶她來這裡燒香拜佛。我們母女才每年得見兩次。自從她被太后幽禁起來後。我竟然一點也得不到她的消息。可謂辛苦……”
“惜若姑娘知道她的身世嗎。”玉姑姑平靜下來。問道。
“如今皇上既然已經疏遠她。只要進不了宮。我就不必擔心那麼多……她視我爲親人。我寧可她不知道。這說出來皆是宮裡的污穢。才使得我們母女此生不得相認。”
她說完目光轉向玉姑姑。悽愴一笑。“太后想知道的和她不知道的。我都說了。我想。玉姑姑該可以回去向太后交差了……”
說完她轉向碧瀾公主。輕輕跪下。“公主殿下。你不要怪我。我雖是護犢心切。卻是之前梅霜自作自受……”
靜師傅聽到後怒不可遏。“好你個狡辯。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竟然還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果然是毒如蛇蠍。虧你還在佛門修行如此多年。佛門淨地。你簡直玷污了佛祖。你真該下十八層地獄。”
“阿靜。”碧瀾公主始終靜靜聽着。直到此刻才皺皺眉頭。止住靜師傅。眸光落在青芩的身上。好一會才問道。“我是不是該感謝你手下留情。沒有即刻要了霜兒的命。”
青芩搖搖頭。“惜若說過。在路上是梅霜救了她；而且。她雖然和原先的梅霜面孔不一樣。但明顯不是一個人了。所以。我才放過她。給她一點教訓而已。”
“一點教訓。”碧瀾公主眸底閃過一絲冷色。“淨空。你我相交這麼多年。你的性子我還是瞭解的。你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是不會將對太后的怨恨轉移到無辜的霜兒身上的。你這麼說。無非是在替楚惜若打掩護而已。你知道你的事情一旦敗露。必然在劫難逃。你爲了不牽連楚惜若。所以纔會將傷害霜兒的過錯推到太后身上……其實。真正讓你傷害霜兒的。是楚惜若。對不對。”
碧瀾公主語氣輕鬆。卻是讓在場的人皆是大吃一驚。
那個性情柔弱、逆來順受的女孩子。竟然也有這樣的報復心理。
而明顯的。聽到碧瀾的話後青芩肩膀一抖。緩緩垂眸下去。
“開始的時候。楚惜若並沒有離開寺廟對不對。她很聰明。知道她離開了皇上一定會找她。所以。她隱藏在承恩寺不爲人知的地方。果然。過了些日子。皇上真來了。她欣喜異常。以爲皇上是來找自己的。卻發現皇上雖然問過她的下落。但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她的去向。他的心思。是在和她同來承恩寺的梅霜身上。失望之餘。再回憶起當年所受梅霜的羞辱。她對梅霜動了殺機。對嗎。”
青芩臉色蒼白。身子抖得越發厲害。跪在地上的身子慢慢沉下去。
“再後來。你發現了楚惜若的計劃。深怕梅霜被她殺害後牽扯到她。你另給她出了主意。以給霜兒治病爲名慢慢毒殺她。楚惜若這才放心地走了……”
說到最後。碧瀾公主眉間凜然。“淨空。慈母之愛竟然讓你盲了眼睛。做出如此爲人不齒之事。本來這事可以避免。你爲何不告訴楚惜若真相。如果你告訴她。她會對皇上死心。不會遷怒到霜兒身上。一切皆可避免……”
青芩重重坐下去。臉色蒼白如雪。目光癡癡望向遠處。忽然間大聲道。“我爲什麼要告訴她…惜若受的苦已經夠多了。若是再告訴她真相。她心心想念的男子竟然是她的親哥哥。她會受不了的。”
周圍一片寂靜。夜風陣陣。伴着那嗚咽的哭聲。聽起來格外瘮人。
“我是原打算讓她早日離開。看不到皇上對霜兒的一幕她還會懷着一絲幻想而支撐着她活下去……可是。你知道嗎。惜若她因爲看到皇上癡癡看着山上梅霜的一幕而崩潰了…她瘋了……你們知道嗎。嗚嗚嗚……”
“楚惜若瘋了。”
大家驚愕面面相覷。今晚真是意外一個接着一個。
青芩哭泣了一會。雙目失神。喃喃道。“其實。皇上喜歡上任何人都無所謂。但是沒想到他喜歡的竟然是梅霜……她和皇上多年的情分。你叫惜若情何以堪。惜若是因梅霜而瘋。所以。梅霜必須死。”
說到最後。她忽然間變得歇斯底里。面目扭曲。令人驚駭。
玉姑姑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絲毫不因爲青芩的痛哭流涕而忘了自己的本分。“惜若姑娘縱使瘋了。也該有個去處。她到底去了哪兒。”
“去了哪兒……呵。我不知道。”青芩見玉姑姑根本不放過楚惜若的下落。淚眼婆娑裡。升起一股怨恨。“她已然形同廢人。爲何還不放過她。”
青芩越不說清楚楚惜若的下落玉姑姑越是疑惑。她歷經多少世事。又經歷多少風雨。眼前青芩的演技雖然逼真。卻躲不過她的眼睛。“放不放過她是太后和皇上的事。但帶她回去則是我的本分。若真是皇室血脈。皇上必定不會置之不理。但若不是…青芩。後果你懂的……”
青芩默默聽着。最後慘然一笑。從袖口裡驀然掏出一個東西。就要往嘴裡放。
“不好。她要自盡。”
靜師傅手疾眼快。伸手打落青芩堪堪到嘴邊的手。只見一枚小小的藥丸被拋了出去。
青芩面色一變。伸手扣住靜師傅的胳膊。只一用力。靜師傅便跪了下去的同時悶哼一聲。頓時豆大的汗粒滲出額角。
一切發生在頃刻間。玉姑姑大怒。“青芩。你竟敢行兇。”
青芩冷笑一聲。原本慈善的面容此刻扭曲。雙目射出惡毒的光芒。“爾敢只要一動我便要了她的命。”
隨後她轉向碧瀾公主。目光陰沉。“我不需要你們帶她到皇上跟前去相認。更不希望太后看見她。而原本太后就不喜歡她。公主的位分又如何。公主殿下。你是高祖的私生女。可你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你不會忘吧。先太后又是如何對你的。而身爲你的哥哥的先帝也不肯認你。你就是個名義上的公主而已。這個公主你當得有滋味嗎。”
碧瀾公主頓時臉上微微變色。她沒有出聲。畢竟。青芩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所以。我不會讓我的女兒重蹈覆轍。看到你的今天。我就知道我們娘倆的明天是如何了……所以。我只有一個條件。放我們走。我們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休想。”靜師傅忍住極大的疼痛。“公主。萬不可聽她的話。她害了霜兒…啊…”
碧瀾公主沉思片刻。“我答應你。你先放開她。”
“好。一言九鼎。”青芩緩緩鬆開靜師傅。隨後從袖口裡掏出一瓶藥丸。扔給碧瀾公主。“給她服下。分三次。不日該醒了。”
碧瀾公主握住瓶子。神色愕然。
青芩已經轉身。淡然道。“或許是佛祖垂憐。她已然轉了性子……罪不至死。就以後多行善事當作對前面的贖罪吧。”
碧瀾公主垂眸看着瓶子。凝神想了一會。淡淡道。“楚惜若毒殺梅霜後自盡。承恩寺住持因受牽連亦自盡身亡……”
青芩身形一頓。狠狠閉上眼睛。
剩下的三個人默然看着那略有些蹣跚的身影越來越遠。令人悲愴。
只聽夜風中送來青芩輕飄飄的話語。“真是不知道爲什麼。非要將自己的女兒送到宮中……”
“公主。你這樣放了她。萬一霜兒的病…還有。玉姑姑那裡如何交差。”靜師傅揉着痠痛無比的胳膊憤憤道。剛纔那可惡的女人險些折斷她的胳膊。
玉姑姑上前。也是萬分擔心。“公主。你可信任她。她在此隱忍這麼多年。早就性子詭譎。令人莫測。難保她…”
碧瀾公主搖搖頭。“若是想害霜兒。霜兒早就沒命了。雖然她說的未必全是真的。但是有一點不能否認。爲了自己的女兒。她什麼都能幹出來……這麼些年。爲了自己的女兒平安長大。她甘心情願在此蟄伏近二十年。也真難爲她了……就讓她去吧。想來她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最後一句話讓玉姑姑和靜師傅同時大吃一驚。“公主。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