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霜拉過林恬兒,“你瞧你,平時膽子挺大,怎麼現在膽子那麼小!”
林恬兒被梅霜一激,也想過來了,自己還真被嚇唬住了,且不說你林書童認識不認識,就算認識,那人還指不定在哪兒呢,又不是眼前的事,且答應下來又如何,以後就算碰上今兒的打賭早就忘腦後去了。
於是放下心來嗤笑着回敬道,“只要你能說出來,我就敢,前提是我得有緣碰上啊!”
“吆,新鮮,怎麼突然想明白了?”梅霜心裡暗樂,心說你怎麼也不會想到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那有什麼!”林恬兒誇下海口。
你有條件我還有條件呢,“只要不是老頭兒就行!”
說話的時候,林恬兒心裡也直樂,這麼浩瀚的工程,怎麼可能出自哪個毛頭男子的手筆,嘿嘿,她贏定了。
“說吧?到底是哪個英明的老頭兒設計出如此宏偉的運河呢?”林恬兒瞧着梅霜怪異的臉色,得意道。
老頭兒?很快你就會知道是哪個“老頭兒”了。
梅霜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將要爆發的大笑,瞟了一眼黑臉的南宮諾,笑道,“若真不是老頭兒呢?”
被當面說成老頭兒,想必在南宮諾人生歷史上開創了先河。聽着兩個女人嘰喳的打賭取樂,正瀏覽窗外景色的南宮諾面上不動聲色,當然,心底這筆帳得記在梅霜頭上。
林恬兒心說別你林書童故作神秘就能拿我當孩子哄,你故弄玄虛知不知道還是一回事呢,於是撇嘴直截了當道,“怎麼可能?!要不是老頭兒的話,我嫁給他都行!!”
一句話驚得梅霜一口茶險些噴出來,這節奏也太快了。
她驚訝地瞧着自以爲勝算在握的林恬兒,餘光裡瞥見南宮諾臉上肌肉一跳,她故意張大嘴巴,“開玩笑吧?開始讓你親都跟割了你塊肉似的,現在直接改嫁了!林恬兒,這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終身大事,可不是隨便說說鬧着玩的啊……”
林恬兒不懷好意盯着梅霜,“誰和你鬧着玩呢!我還怕你在開玩笑呢,林書童你若是不知道呢?呃?你打算怎麼辦?”
“哈,我若不知道的話,那我情願嫁給他!”梅霜拍着胸脯保證道,美美喝了口茶,眯縫着眼睛輕鬆道,餘光裡南宮諾的臉色都綠了。
“哦,看來,你是知道的……”林恬兒疑惑,“到底誰啊!”
“好吧,且聽我細細道來。”
梅霜慢條斯理地放下杯子,剛要開口,忽然低頭捂住肚子,眉頭一皺,“sorry,肚子不舒服……怕是水喝多了,我去去就來……”
不由分說,梅霜捂着肚子小跑了出去,臨走不忘低聲囑咐林恬兒,“其實昭王殿下也知道,你先問問他……”
梅霜跑到門口的時候,身後傳來林恬兒焦急又茫然的聲音,“要不要我陪你啊……”
“呃,不用不用……我馬上就好。”
“快去快回啊!”後面隱約傳來林恬兒羞澀的聲音,“請問昭王殿下,您知道是誰嗎?”
梅霜憋住笑,直到跑到船尾,才爆發出來,“哈哈哈”一通大笑,直笑得肚子痛。
…
笑完後,梅霜只覺得神清氣爽。怪不得都說這大笑有時也是一種治病的良藥,沒想到還真有效。這一大笑,濁氣下沉,整個人都精神了。
梅霜手肘支起在船舷上,雙手托腮,看着運河上船來船往,遠去的浪花翻滾,吹着習習的風,心情舒暢了不少。
梅霜早就換回了女裝,長髮鬆鬆綰起,用一根白玉簪別住,淡藍色的長裙隨風飄揚,裙袂翩躚之際越發襯得她身材凹凸有致。
一個長相別致的女子獨站船尾,淡淡的憂鬱氣質很快吸引了不少過往的船隻的目光,甚至有多情的公子哥詩興大發,對着她吟起了情詩。
聲音之大驚動了正沉思中的梅霜,她回過神來,懶懶擡眸四處瞧了瞧,對面和他們的船並行的一條大船上,一個面如冠玉、風度翩翩的男子正搖動着手裡的摺扇饒有興味地看向這邊。
不過幾丈遠的距離,視線很清楚。
對面的男人高冠束髮,衣飾奢華,氣質沉靜。總而言之,這個男人還是讓梅霜瞬間眼前有些特別的感覺,但要具體說哪兒特別,還真一句話形容不出來,不過感覺似乎親切的很。
他望着梅霜的時候,梅霜也好奇地打量着他,四目相對,那男子竟然衝梅霜微微一笑。
這一笑,殺傷力極大,梅霜只覺得心底漏跳一拍,粉面不自覺一熱。
梅霜正要禮貌地報以微笑,卻聽見後面傳來煞風景的聲音,“在看什麼呢?”
唉我去,關鍵時刻總有人來破壞自己的心情。
梅霜嘆口氣,回眸,南宮諾陰沉着臉色走了過來,和她並排站在一起。
“看你修建的運河唄,這商旅往來,哪個人心中不都得惦記着你的好哇!”梅霜說話的功夫視線轉向那艘大船,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南宮諾可不是個傻子,他早就站在梅霜後面許久,也聽到了那些噁心人的情詩,好在這個女人壓根不爲所動,但方纔對面的商船路過,她竟然對那個男人左看右看,彷彿哪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他就一陣來氣,你看她和自己說話心不在焉的,說話的時候眼神還直往那兒瞟,這不是惦記上了是什麼?
他二話沒說,拉過梅霜,直接往懷裡一帶。
猝不及防之下,梅霜還沒明白過來,腰身已經被南宮諾狠狠緊箍,南宮諾的臉龐在眼前瞬間放大的同時雙脣被堵住。
這可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啊,梅霜羞憤交加,使勁想掙脫,壓根不是南宮諾的對手。
這個蕩氣迴腸如風暴席捲般帶有懲罰性質的法式長吻直到梅霜快要窒息的時候纔算結束。
梅霜大口吸着氧氣,擡眸正發現船艙門口站立、手裡還拿着一件衣服的林恬兒。
大約是被剛纔這一幕驚嚇,林恬兒小臉通紅,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梅霜大囧,乾笑道,“你,你來了?”
“呃,呃,我給你送衣服,怕你冷。”
林恬兒倒向自己做錯了事情般低頭瞅着自己的腳尖。方纔南宮諾叫她站在這裡,說是他要懲罰林書童,鬧了半天這個懲罰竟然是如此的——讓人臉熱心跳!
南宮諾沒事人似的站在原地,還想擡手給梅霜擦去脣邊的痕跡,被氣惱的梅霜擡手擋了回去。
你瞧瞧,明明他做的好事,反倒弄得像她們兩個人跟做賊被抓了個現形般不自在。
船艙裡,梅霜和林恬兒相對而坐,南宮諾則在外面聽着他的隨從們說着什麼。
“喂,你知道答案了嗎?”梅霜問林恬兒。
林恬兒一邊給梅霜盛飯,一邊吃吃笑着道,“王爺說要懲罰你,你受懲罰了嗎?”
梅霜噎住,敢情剛纔他的突然發情是對自己的懲罰啊。
“好吧,我再問你,你下定決心了嗎?”梅霜一本正經道。
“什麼?”林恬兒盛好飯,遞給梅霜。
“是誰方纔說要嫁給人家的?”梅霜喝了口湯,讚道,“這湯味道好……”
“嘿嘿,小心你再被王爺懲罰哦……”林恬兒加重了“懲罰”的語氣,好整以暇地看着梅霜略有些腫脹的紅脣。
梅霜大囧,尼瑪,這伶牙俐齒的小妮子也學會以牙還牙了。
——這段插曲後,加上梅霜身體並無加重的氣象,一路上氣氛輕鬆了些,雖然一刻不敢耽擱,但趕到京城已經是三日以後了。
紫朔城依然繁華,大運河兩旁垂柳依依,夏荷綻放、蘆葦如雪,交織成一幅秀麗的自然畫卷。
炎熱,卻並不沉悶,絲絲縷縷的清涼微風拂面而過,帶來沁人心脾的清香。
坐在馬車上,林恬兒從小簾子看着外面的景象,一個勁地讚美不已。
梅霜瞧着林恬兒如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看來縱使你家再富有,在外也有新奇的地方,這麼想着,她突然腦海裡靈光一閃,剛要興奮地與林恬兒分享,轉念又黯淡了下去,自己前途未卜,還操心這些事情呢。
憑腰牌免去層層審問,進了宮門後,馬車一路疾馳,直奔一處宮殿而去。
宮殿外面,李公公正執着拂塵焦急地望着遠處,不時地催促身旁的小廝再去看看來的道。
終於有個小廝回來報了,“人來了……”
李公公一顆心這才落了地,眉頭一鬆,吩咐道,“我在這裡候着,快去稟報皇上……”
——勤政殿裡,大秦國的皇帝蕭洛正在窗外對着外面的藍天沉吟。
接到來報,梅茹被擒,他並不意外。在佈下的天羅地網裡,就算你飛得再遠,也不過是徒勞掙扎而已。
想起來人陳述的梅茹爲人,敏感早熟,嫉恨梅相的偏心,加上受梅霜的欺負,心理早已扭曲。這些年幫助假左相李唐做惡不少。更是憑藉其過人的聰明,輕易將梅霜玩弄於股掌中。很多的壞主意皆是出自她手,而梅霜性格驕橫,與各王宮貴族的千金們交惡頗多,怕是與這梅茹也有很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