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驀地一拍桌子,大帳內瞬間鴉雀無聲,安太后看了眼俏臉黑的一塌糊塗的花依依!
若說方纔,花依依是面色慘白。
倒是的此時的她,除去清冷的雙眸之外,臉上波瀾不驚,頗有風雨欲來之勢!
靜!
大帳內靜的,幾乎可聞落針之聲!
緊擰着眉頭,安太后看向花依依:“花姑娘,你放心,哀家絕對不會……”
“太后,你什麼都不用說了!”
不等安太后開口,便出聲打斷她的話,花依依直直的深凝着離蕭然,擡手解着自己腰間的扣帶,動作利落乾脆的將身上的大紅喜服脫了下來!
“袁姑娘,這喜服是你的了!”一甩手,將手裡的大紅喜服甩到袁修月身上,花依依又淡淡看了眼離蕭然。
“巧兒,我們走!”
轉過身來,花依依微揚下頷,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唉……花姑娘!”
眼睜睜的看着花依依離開中軍大帳,安太后精緻的面容上,臉色變了又變!
“母后!”
輕喚安太后一聲,離蕭然對她輕輕笑道:“還請母后上座,與兒臣主婚!”
聞言,安太后的臉色,也瞬間黑的一塌糊塗!
不曾去看離蕭然,也沒有再看袁修月一眼,她蹙眉轉身,嗔怪着看向怔在一邊的袁成海:“大元帥,都是你教出的好女兒!”語落,她衣服一拂衣袖,轉身帶着侍婢也離了中軍大帳。
“太后……”
急喚一聲,卻未曾喚得安太后回頭,袁成海的臉色,瞬間變得冷峻無比。
微回眸,看向已然從離蕭然懷中起身的袁修月,他眸色冷冽懾人:“明月,你隨爲父出來,爲父有話要與你說!”
“大元帥還請稍等!”
脣角淡淡一勾,離蕭然的手,仍舊緊握着袁修月的手腕:“你且先容朕與明月談過如何?”
聞言,袁成海面色一變,卻不好作聲!
“老臣先行告退!”
輕恭了恭身,他面色不鬱,轉身離開中軍大帳!
眼看着主角一個個都離席了,大帳中的衆人,自然不敢繼續逗留。
在齊聲請退之後,他們便也皆都退了出去。
很快,原本人聲鼎沸的中軍大帳裡,便只剩寥寥三人!
眼看着離蕭然將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司徒錦華輕笑了笑,卻是對袁修月說道:“袁姑娘,我出於好心帶你來此,你卻搶了我朋友的男人……這……這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聞言,袁修月眸色微閃了閃,淡笑着說道:“若你朋友有心,是她的,終究還會是她的。”
“如此便好!”
知袁修月花種深意,司徒錦華銀白色的面具下的瞳眸,眸光熠熠,輕嘆一聲,他一副頭疼模樣的轉身向外走去:“待會兒她見了我,必然與我興師問罪,姑娘可把我害慘了!”
待司徒錦華一走,離蕭然對帳門處的杜生略使眼色。杜生會意,恭身退出大帳,守在帳外不準任何人靠近。
一時間,大帳內,便只剩下了袁修月和離蕭然兩人。
微垂眸華,睇了眼被離蕭然緊握的手腕,袁修月微蹙了蹙眉!
並未將手抽回,她以另外一隻手,輕掩瓊鼻,乾咳了一聲!
順着她的視線,也睇了眼自己的手,離蕭然並未立即鬆手,而是拉着她的手,來到方纔安太后所坐的錦榻前。
“呃……我自己來!”
知道離蕭然是想讓自己歇歇,袁修月淡笑了笑後,不着痕跡的將手抽回,翩然落座於錦榻之上。
手,微微滯在半空。
猶能感覺到袁修月手腕上的觸感和餘溫,離蕭然心下一澀,將雙手背在身後。負手站在袁修月的面前,他卻不動聲色,只深深的凝視着眼前的她,似是要穿透她臉上的僞裝,看清她的真顏!
半晌兒,不見離蕭然出聲,袁修月不禁微擰着眉頭,擡頭看向他。
不期然間,與他灼燃的視線,於半空交匯,她語氣平淡的開口道:“你想問什麼,直問便是!”
即便,她覺得,就算自己什麼都不用做,離蕭然也一定會識破她的僞裝,但是方纔,在握着他手腕之時,她還是悄悄的在他的手腕上劃出了自己的名字。
是以,她是誰,此刻,他心知肚明!
迎着袁修月平靜淡然的雙眼,離蕭然眸色微深,卻於瞬間透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思緒。
沒人知道,在過去這些時日,他有多擔心她!
側身坐在袁修月身側,他如以往一般,語氣溫和道:“如今天寒地凍,你才生過孩子沒多久,從京城到阜都……這一路過來,受了不少的苦吧?”
聞言,袁修月心頭一顫,不禁轉身再次望進他溫潤如水的瞳眸之中。
見她看向自己,離蕭然的脣角邊,不禁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弧:“記得上次見你時,你白白胖胖的,如今卻瘦的跟難民一樣,看樣子這陣子你確實吃了不少苦!”
聽聞離蕭然此言,袁修月不禁苦笑了笑。
想來,她中毒離宮一事,他該是知道的。
那也便省了,她自己多費脣舌了。
不過……
眉心緊擰了下,袁修月對離蕭然輕道:“先生,你既是與皇上有約,又爲何要迎娶花依依?”
她不想因爲安氏一族的動亂,斷送了他的幸福!
爲了你!
如是,在心中自言自語,離蕭然直直的盯着袁修月波光閃動的瞳眸,終是暗暗一嘆,他輕聲喃道:“月兒,你覺得若是率安氏一族投降聖上,我的母后和你父親……他們會有什麼下場?”
聞言,袁修月心下一怔!
沉吟片刻,她凝眉說道:“若你們是投誠,皇上對她們……應該會另有安排!”
深深的,凝視着袁修月,離蕭然淡淡擡眸:“也許吧!不過……想要讓母后和你父親放棄奪權之心,只怕還會費上一番周折!”
聞他此言,袁修月眸光微動。
費些周折,總比不能調和要好的多啊!
心思微轉,她黛眉緊蹙了下,輕聲問着離蕭然:“我父親和你母后之間,到底是何關係?”
她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可以讓袁成海甘願捨棄一雙兒女,揹負那千世叛賊之名!
“她們……”
目光微遠,離蕭然眸色緩緩沉下:“當年在母后尚未入宮之時,安國候亦然平庸無奇,尚未出將入相,一次偶然,母后出府進香,路遇登徒之輩,被安國候所救,日後便又傾心相許……你該知道的,那時我母后乃是相府千金,她們若要相許,必然波折重重,爲求能娶到心上人,安國候參軍遠走,只爲能打拼出一番事業,可以匹配上我母后,但是……但是世事難料,我父親回京之時,你母后已然成了當朝的皇后娘娘,成了皇上的女人!”
“原來如此!”
離蕭然的話,說到這裡,倒是與袁修月的猜測,多多少少有幾分相合之處。
難怪!
難怪她的父親,會捨棄一切,甘願揹負叛賊罵名誓死追隨安太后。
原來一切,都是情字在作怪!
過去,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一直在想,他的父親,這一生除了權利,到底愛的哪個女人!
若說他愛的是她母親,那麼當年他就不會與母親的姐妹暗通款曲,最後害的她母親落水難產而死,但是……你若說她愛的是袁明月的母親,當初在鳳鸞宮中,她要處置淩氏之時,他卻只爲自保,根本不曾與淩氏求過情!
但是現在,她明白了。
他的父親,亦也曾深愛過一個女人!
爲了這個女人,他寧願放棄自己的權勢和子女。
但可惜的是,這個女人,不是她的母親,也不是袁明月的母親,而是安太后……是先皇的女人!
“我的婚事,我自己會處理的很好,還有……我母后和你父親的事情,我也會斟酌行事,你不必過分擔心!”看着袁修月低眉沉吟的樣子,離蕭然又是淡笑着讓她放心,再次輕嘆一聲,他自她身邊站起身來:“如今你身子不好,加之一路舟車勞頓,也該累了,隨我先去寢帳歇着吧!”
“先生!”
驀然回神,伸手扯住離蕭然的袖擺,袁修月擡眸向上,眸光盈盈閃閃:“如今皇上只以爲我跟着嶽王去了南嶽,根本不知我來阜都一事!”
想到離灝凌,袁修月心中久違的那抹傷痛,再次爬上心頭。
她想,如今的他,該早已收到了她的書信。
也合該以爲,她如今該身在南嶽!
如此,便是最好!
離蕭然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被袁修月輕扯的袖擺,他無奈一嘆,聲音溫和,仿若春風撫過袁修月的心頭:“如今的你,只是袁明月!”
他豈會不知,袁修月之所以會有此一言,根本是想讓他就她的行蹤與離灝凌保密?!
只是,他不說,那個人便不會知道了麼?!
過不了多久,袁明月大鬧他婚禮的消息便會傳出,到了那時,只要離灝凌稍加思索,便一定會察覺出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