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天晚上,皇甫昊辰都會路過隱玥軒,他只停留在門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每晚走着走着,就會不自覺的停在了隱玥軒的門口,似乎就只爲了聽聽那樣的琴聲和歌聲,來撫平自己心裡矛盾的感情。他從沒想過,會有像秦無霜那般驕傲的女子,即使是秦家沒落了,即使她被貶下後位,即使是她被罰了,她依然自得其樂,似乎所有的煩心事都與她無關。她怎能做到這一點?他猜,她此刻一定不會想起自己,或者說,她從不曾想到自己,可是,他卻開始不自覺的爲她停留……
然而,呆在院內的無霜並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個男人在外注視自己,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練習毛筆字上,真沒想到,這古人寫字的講究還真不少啊!以她目前這種“鬼畫符”的程度,只怕除了自己,再也無人可以識別了。
唉……
無霜嘆了口氣,將筆放在筆架上,說來說去,都要怪那個皇甫昊辰!他答應自己的事情他都不記得,還把錯全部跪在自己頭上!這也就罷了,她還不讓御醫來探視自己,這樣一來,不但學不了醫術,就連一個指導練筆的人都沒有,真討厭!
“小姐,今晚還要彈琴麼?”蘭秀問道。
無霜搖搖頭,這麼好的夜色,若是換作以往,她一定會出去走走,可她現在是連這個大門都邁不出去了。
“主子,要不咱們踢毽子吧?”雲舒問道。
踢毽子?無霜想了想,也好,就出出汗,打發打發時間好了,反正附近也沒人,除了現在伺候她的婉容、蘭秀和雲舒以外,其他宮人都去睡覺了,她讓她們拿着毽子在外面等着,自己則是進去換了一套男兒裝出來,這還是她上次託娜比來出宮爲自己找的,然後將自己的頭髮紮成一束,還在額上繫了一條紅絲帶,整個人看上去英氣十足。
“好了,我們開始吧!”
那副備戰的自信姿勢震懾住了在裡面的三名女子,站在門外的昊辰更是驚訝不小,沒想到上次的事情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依然敢這般和宮人們打打鬧鬧。雖然隔着一扇門板,但是,他能夠想象得出,即使是女扮男裝,她的氣勢一樣能夠吸引人的眼球!
她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聽着裡面傳來的歡聲笑語,昊辰的脣角也跟着上揚起來,俊顏有了一抹難以忽視的溫柔。
“走吧。”
肖德勝和惜文互相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離開了隱玥軒。很快的,一個月過去了,無霜重新恢復了“自由”,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給太后請安。
“太后萬安!”
“起來吧。”太后放下茶杯,慈祥的看着她,“出來就好,以後說話小心點兒。”
“無霜謝過太后教誨。”她點頭應道。
太后仔細的打量着她,樣子是沒改變多少,只是,身上的氣韻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一個月不見你,倒是清瘦了不少。”
“多謝太后掛心,無霜沒事。”
瘦了纔好,要是胖了,她纔會覺得麻煩。
“對了,你上次送過來的那壇葡萄酒,哀家很喜歡,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手藝!”太后讚賞着。
“太后過獎,無霜愧不敢當。”
太后站起身來,青莠扶着她走到無霜面前。
“陪哀家出去走走吧。”
說着,太后將另一隻手伸向她,無霜站起身來,扶住太后遞過來的手,和青莠一起扶着她走了出去。
一行人緩步走到御花園,呼吸着這裡的新鮮空氣,由於還是早上,氣溫並不是很高,溫度宜人,很適合散步。
行至茉莉花前,太后讓其他人停下來,自己走上前去,輕捧着花枝聞了聞。
“哀家很久都沒有聞過這茉莉的味道了。”太后嘆道。因爲身子虛弱的關係,她就很少出永壽宮,更別說是來御花園裡賞花了。
無霜走上前去,站在太后旁邊。
“太后若是喜歡,無霜願意以後每天都陪您出來賞花。”
太后轉過身,眼裡閃過一抹光。
“你有這份孝心固然好,只是,作爲宮妃,你的任務並非陪哀家賞花。”
無霜斂下眸子,視線不再看着太后,這番別有深意的話就是傻子聽了都會懂,她不過是懶得去實踐罷了。
太后望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也沒有指責她的無禮,知道自己的話在她心裡有了一點兒衝擊。
“太后娘娘,宮妃並非只有無霜一個。”她淡淡的點明事實,因爲她相信,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她和皇甫昊辰之間,至今都沒有夫妻之實。
“身爲宮妃,若是不能爲皇帝開枝散葉,最終的命運便會很悲慘。”
她還記得當初先帝在位時,最爲得寵的便是穎貴妃。穎貴妃仗着先帝爺恃寵而驕,但卻沒能爲先帝爺留下一兒半女,那一時的榮寵也沒能保住她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最後還是落得幽居冷宮,瘋癲而死的悽慘下場,想來難免讓人唏噓。
“太后,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
這點是她一直都明白的道理,她太明白,沒有愛情的婚姻和相處該有多麼痛苦,所以,她纔會一直都離皇甫昊辰遠遠的。
“感情?”太后失笑的望着無霜,原以爲是個聰明丫頭,沒想到也是這般糊塗。“皇家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無霜敢問太后一句:您對先帝爺可有感情?”
沒有想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太后愣了一下,轉而笑了。
“你這丫頭膽子倒是大!”
放眼這後宮,即使是故去的康貴妃,也不敢用這樣的口氣同她講話。
“無霜自知衝撞了太后,還請太后見諒。”她單膝跪地道。
太后扶起她來,臉上並無不悅。
“罷了,哀家也就把話說到這裡,要怎麼做,全在於你自己。”
無霜沒有再說什麼,太后也把話題給繞開了,二人只是談論園中的花朵和一些後宮的趣事。直到快正午了,無霜才命人去將轎輦擡來,陪着太后同回永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