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毓傑的等待中再次被拉長,已經數不清自己究竟嘆息了多少次,爲了心中的摯愛,他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顱,以不記得次數的第不知道多少次踏進了況府的大門。
“太子殿下,請您稍待,小姐馬上就出來。”侍女恭敬的說道,給他上好茶以後便退了出去。
毓傑點點頭,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風遞給侍女,一邊喝茶一邊等待冰潔的到來。
屋外,冬日的暖光撫照着大地,昨日剛下了一場鵝毛大雪,落雪紛飛,枯藤,老樹,青磚,紅牆,到處沾染上隆冬的氣息,形成一個銀裝素裹,分外妖嬈的世界。
都說下雪不冷融雪冷,即便花廳裡有暖爐,他也能從那微小的簾縫中感受到絲絲冷意。
時間拉得愈長,他心裡的不安就愈甚,難道冰潔還是不肯和他說話?放在桌上的大手緊握成拳,泄露了淡定的俊顏下隱藏的真正心思。
毓傑暗自告訴自己:淡定,從容,女孩子家出來見客,總歸是要好好打扮一番,難免要多花一些時間的。
屋檐下的冰雕一點點兒的融化,樹葉也承載着水珠的頑皮蹦跳,涓滴成水,打落在地面,在這安靜的時刻,清脆的迴響。
不一會兒,一陣腳步聲自門外響起,打破了這原本的和諧,毓傑是習武之人,聽力自然要比尋常人來得更爲敏銳一些。他聽得出,腳步快而輕,那是女子纔有的蓮步輕移。
門簾被拉開,許久不曾相見的可人兒走了進來,她身穿素白色長錦衣,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襬一直延長到腰際,一根深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纖腰,顯出了窈窕的身段,外披一件淺紫色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有波光流動之感,紅色的灰鼠披風映襯得她整個人清雅高貴。
他記得,這件衣服是無情送給冰潔的生日禮物,說是穿在她身上絕對嬌媚可人,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這時,黛兒伸手爲自家主子解開披風,然後退到一旁。冰潔沒有錯失毓傑眼底驚豔的目光,但她選擇忽視。
“你怎麼來了?”她問。
毓傑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看黛兒,他的確有很多話想對心愛的女人說,但是不需要旁觀者在場。
“小潔,我想和你單獨談談。”他說道,眸底有着相思流轉。
冰潔眼神一閃,接着看向身後的貼身侍婢。
“黛兒,你先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
黛兒點頭稱是,臨去前,還不忘瞪了毓傑一眼,大有“你若是敢欺負我家小姐,我一定進來找你拼命”的氣勢,惹得毓傑啞然失笑。
“看來,你的丫鬟被你調教得很成功。”他笑道。
冰潔沒有馬上答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好了,現在沒有旁的人了,你也可以說明你的來意了。”
她背過身去,不想看那張朝思暮想的俊顏,哪怕是心底有着最真切的依戀,她也不允許自己在此刻泄露內心的軟弱。
驀地,一道來自背後的力道將她拉入懷中,她的後背貼着那具溫暖的胸膛,男子特有的陽剛氣息以及他身上好聞的龍涎香迷惑着她纖細敏感的神經。
“小潔,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麼?”他低下頭,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呢喃的說。
聽到他那類似請求的話語,冰潔在心底輕嘆了一口氣。
這輩子,她是註定了要被這個男人吃得死死的,他的嘆息,他眼角眉梢的喜悅,他的怒,他的一悲一喜,都深深的影響着她。
就像現在,這麼低沉好聽的語氣,就像情人間的耳語一般,她能夠感覺內心所有的不安都被奇蹟般的撫平了。
“你怎麼知道我還在生氣?”她不答反問。其實,早在這個男人不顧太子尊嚴的三番五次登門拜訪後,她的心裡早就沒有什麼怨了。
“你若不生氣,爲何之前不肯見我?”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毓傑問道。
冰潔自他懷裡轉過身來,剋制着心底的笑意,故意板着臉的看着他。
“誰叫你隨隨便便讓別的女人往你懷裡靠的?我當然不能那麼輕易的原諒你啦!”她不依的說,模樣煞是嬌俏可愛。
聽了她的話,毓傑這才明白,搞了半天,這位大小姐是在擺架子啊?虧得他還擔心了那麼多天,以爲她真的要和自己絕交了。
這下,臉色不悅的人換成了毓傑。
“怎麼了?”看着他愀然變色的俊秀臉孔,冰潔問道,心裡也同時驚惶着:是否自己的玩笑開得太過分了?
“你這樣嚇我,害得我這幾天都休息不好,上朝也是無精打采的,說!你要怎麼賠?”他眼裡閃爍着狡黠的光芒,討債似的問道。
賠?冰潔被他的話驚得瞪大了眼睛,他明明看上去精神好得很,哪裡有像沒休息好的人啊?她要賠什麼?倒是自己一直在犯相思呢!該索賠的應該是自己吧?
望着心愛的女人瞪大的雙眸,那嬌俏的模樣惹得他心頭一動,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他就摟緊了冰潔的細腰,吻上她的櫻脣。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冰潔先是一顫,而後,她緩緩的閉上雙眼,沉醉在他的親吻裡。和以往的親吻不同,這次,他的吻很是霸道,似乎是貪婪的要奪走她的呼吸和香甜,每一寸的感官都因爲這個吻而喜悅不已。
好一會兒後,毓傑才戀戀不捨的離開她的菱脣,冰潔的俏顏早就因爲這個吻而酡紅一片。
老天!這真是太瘋狂了!要知道,他們現在還在花廳裡呢,她居然就這麼沉浸在吻裡而無法自拔!萬一被人進來看到……光是想想都要羞死人了!
望着佳人嬌羞亮麗的面容,毓傑猛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平復了體內亂竄的情yu。他現在終於明白父皇爲何那般喜歡親吻母妃了,原來,和心愛的女人接吻,滿心都能感到愉悅。
“抱歉,我逾矩了。”他沙啞着嗓音道歉,只是,那眉宇間淨是笑意。
雖然他們的感情已經很深厚了,但是彼此之間親吻的次數屈指可數。
“沒……沒關係。”
話一出口,冰潔懊惱得差點兒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這話聽上去怎麼好像鼓勵別人吻她似的?
“哈哈哈……”
看到她似怨含羞的樣子,毓傑不客氣的大笑出聲,低沉的嗓音在花廳裡回想,就連站在門外的黛兒聽到了,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揚起脣角。
看來,小姐和未來姑爺好事將近了呢!
“你笑什麼?”冰潔嬌嗔的問。
“哈哈!我笑你的樣子好可愛!”他誠實的說道,美人他是見過不少,但是,迄今爲止,唯一吸引他眼球的,只有眼前這抹俏影。
“什麼啊?”
冰潔雙手叉腰,怒視着心愛的男人,皇貴妃曾經跟她說,“可愛”有兩種含義,一種是說女子天真可人,另一種就是可憐沒人愛,他說的是哪一種?
“哦!老天!你又想到哪裡去了?”毓傑收起臉上的笑,輕撫着她的容顏,“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那個天真爛漫,博學多聞的女才子!”
“哼!貧嘴!”冰潔笑罵着,不可否認,毓傑的這句表揚滿足了她小女人的虛榮心。
驀地,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即退出了毓傑的懷抱,把守在門外的黛兒叫了進來。
“黛兒,你去我房裡把那樣東西拿過來。”她柔聲道。
黛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主子說的是什麼,她笑着欠了一下身,轉身走了出去。
“你讓黛兒去拿什麼?”毓傑好奇的問道,有絲不滿他和冰潔獨處的時光被打斷。
冰潔眨了眨眼,嬌顏上淨是神秘。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這可是個驚喜,她當然要賣關子。好在今天父母都去邢大人府上討論事情了,她纔敢這麼大膽的在花廳裡和毓傑談情說愛。
一會兒後,黛兒拿着一個棕色的方盒子走了進來,轉呈給冰潔,然後恭敬的退了出去。
“這是什麼?”
冰潔沒有說話,只是打開盒子,只見一塊散發着紫色祥和之光的玉佩靜靜的躺在那裡,溫潤奪目。
“送給你。”
她揚着淺笑,把盒子遞給毓傑,毓傑接過手,拿出裡面的玉佩,細細端詳着。乍看之下,這塊玉佩很普通,但是,他覺得,冰潔眼光獨到,這其中必定還有特殊的緣故。
“怎麼忽然想到送我玉佩了?”他笑問。其實,無論是什麼禮物,只要是冰潔送的,他都會欣然收下。
“你還記得幾年前送給我的那塊愛心令牌麼?”她問。
毓傑想了想,點點頭,當時他被人刺傷,還是那塊令牌救了他一命,這樣生死攸關的事情,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沒你那麼巧的手工,只好去買一塊玉佩送你了,你可別小看這塊玉佩哦!裡面可是有玄機的!”她嬌笑的說。
“哦?什麼玄機?”
她的後半句話可引起了毓傑的興趣,只見他饒富興味兒的望着她,靜待回答。
“你跟我來。”
說着,她率先走出了花廳,毓傑也隨後跟了出去。接着,她看了看天空,讓毓傑把紫玉拿出來,對着陽光好好看看。
起初,毓傑還沒發現玉佩有什麼不同的地方,然而,到了後來,他卻清楚的看見紫玉在陽光的照射下浮現出來的圖案,那是……
“負屓!”他驚呼出聲,難以想象自己眼前看到的光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一定不會相信這塊紫玉的神秘之處竟是如此!
“的確是負屓,怎麼樣?我送你的東西還不錯吧?”冰潔笑問,眼底有着驕傲。
毓傑頷首,伸手將她摟入懷中。果然,他相中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女子,總能獨具慧眼的看出別人所不知道的東西。
“小潔,謝謝你。”他柔聲道謝,眼底有着柔情蜜意,看得冰潔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也是我在無意之下發現的,你喜歡就好。”
她的眉宇間也染上了一絲笑意,因爲愛人的歡喜,兩人一同站在院子裡,彼此的體溫融化了隆冬的嚴寒,靜得只聽到彼此的心跳……
很快的,毓傑和冰潔和好的事情傳回了宮裡,無情和昊辰聽候,也是相視一笑。
“看來,傑兒是淨得你的真傳,哄女孩子的手段還真有一套呀!”無情輕啜了一口茶,笑道。
“夫人,你這是在誇爲夫的教導有方麼?”昊辰嘴角含笑,不忘在嬌妻的臉上偷香了一下。
“哼!”
無情嬌嗔的瞪了他一眼,卻止不住脣角輕揚的弧度。誠如別人說的那樣,冬天都來了,春天還會遙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