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潮涌動,吆喝聲不絕於耳的繁華景象,無情不禁感慨:昊辰的確是位難得好帝王!如果不是他治國有道,百姓又怎會安居樂業?
這麼想來,她心裡對他的愛戀和欽佩又多了幾分。相較於她和沈傾的鎮靜,毓傑可就是一路上活潑多了。這裡的小攤擺出來的東西有很多是他沒見過的小玩意兒,他一會兒逗弄一下籠子裡活蹦亂跳的小貓小狗,一會兒又去瞅了瞅別人玩的打彈珠之類的小遊戲,忙得可是不亦樂乎。
“傑兒,別亂跑!”無情在後面喊道。
興奮的不得了的孩子根本聽不到母親的關心,就像一隻從囚籠裡放出的鳥兒,渴望着在蔚藍的天空自由自在的飛翔。
“媽咪!舅舅!你們看看這個,好好玩哦!”毓傑指着路邊攤的一個小瓷人兒,興奮的說道。
無情和沈傾走過去看了看,沈傾的態度倒是不以爲然,無情卻知道兒子開心好奇的理由:他雖然是太子,按理說,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都會有,但也就是因爲那些諂媚的人只會往天下少有的東西上想,卻忘了,玩,纔是孩子最自然的天性,在宮裡看多了珍奇珠寶的傑兒反而對宮外這些尋常人家的東西多了一絲渴求和奢望。
“傑兒,你若是喜歡,咱們就買一個吧?”
說來,她也覺得慚愧,都沒想到兒子真正快樂的源泉是什麼,只顧着他的課業和身體狀況去了……
“情兒,傑兒怎麼會喜歡這些小玩意兒的?”沈傾不解的挑眉問道。
“呵呵!愈是不常見的,纔會愈讓人嚮往啊!更何況,傑兒現在正是愛玩的年齡。”
再看看毓傑,他只顧着挑選喜愛的小瓷人去了,壓根兒就沒注意兩位長輩之間的談話。
“媽咪,你看你看,這兩個怎麼樣?”
毓傑拿起兩個小臉圓嘟嘟的小瓷人像,正好是一男一女,他一副獻寶的樣子遞到他們面前。
“挺好看的,就拿這兩個吧!”無情笑道,隨後走上來的蘭秀爽快的付了錢。
小攤販見他們衣着不俗,且姿容貌秀,出手豪爽,笑得咧開了大嘴,站起身來點頭哈腰的請他們慢走。
“蘭秀,你應該和他砍價的。”沈傾對着身後的小丫頭笑道。
“砍價?”蘭秀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不客氣的笑出聲來,“老天!沈公子,你一個大男人也要在這東西上砍價?”她還以爲那是女人家才懂的咧!
語畢,沈傾俊雅的容顏閃過一抹窘迫,他不自在的咳了兩聲。
“以我的財力,那點兒小錢我會放在眼裡麼?”他不屑的冷哼,他只是覺得那兩個小玩意兒不值那麼多錢好吧?
“好啦!你們兩個就別爲那東西爭執了,重要的是傑兒高興就好。”
無情的臉上掛着溫柔寵溺的淺笑,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只可惜眼下,小傢伙的眼裡只有那一對情侶娃娃,再也看不到其它了。
她暗忖:難得看到兒子如此顯露天性,什麼規矩禮節,還有功夫課業全部都丟到一邊涼快去吧!
驀地,蘭秀看到前面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她讓三位主子在一個賣茶點的小攤前坐坐,她去看看怎麼回事。
“咦?奇怪了,這事不該是讓男人去查探的麼?怎麼你一女孩兒家的……”
聞言,蘭秀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她也很想坐在這裡陪着主子啊,可惜的是,她不會功夫,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那她們豈不是任人宰割?留下一個男人坐鎮,怎麼說也有威懾力嘛!
“呵呵!蘭秀是怕我和傑兒遇到危險沒有自保的能力,纔會想着把你留下來看護我們的。”無情笑着解釋。
沒有自保能力?沈傾挑了挑眉,如果說的是別人,或許他會相信,但若是說眼前這兩人,那他可就持懷疑的態度了。是,無情的功夫的確只能勉強自衛,但是她有藥粉,想要逃走亦不是難事。傑兒呢,功夫天資極高,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抓住的小孩兒,所以說,蘭秀的這個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好啦,反正你們就坐在這裡等我回來吧!”
說罷,人就一溜煙兒的就跑得不見蹤影了,無情等人只看到前面不斷攢動的人頭。
“傑兒,你以後也要努力和你父皇一樣,做一個勤政愛民的皇帝纔好。”無情微笑地說,眼底有着對丈夫的敬佩和依戀。
“不只是好皇帝,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要欺負心愛的女人。”沈傾加了一句,鄭重地說。
皇甫昊辰那個眼高於頂,心機深沉的男人讓無情吃了那麼多苦,但願傑兒不要重蹈覆轍就好。
“我纔不會呢!”毓傑擡起腦袋反駁道。父皇弄了那麼多后妃進宮,真正受寵的只有他母親,還有那麼多人都是擺設的花瓶,耽誤了別人的青春年華又沒有任何補償,他纔不要做那種事情呢!他真正想對對方好的,始終只有一個人……
看到兒子嘴邊浮現的溫柔笑意,無情就知道他想到誰了,本來還想着找昊辰一起商量這件事的,誰知對方根本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了……
沈傾輕啜了一口茶,悠閒的看着這對母子臉上出現截然反差的表情,不禁面露好笑。
“唉!同樣是思念愛人,怎麼你們兩人的反應卻截然不同呢?”他問,眸子還閃過探究的神色。
此話一出,無情和毓傑同時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去看對方臉上的表情,結果均是一愣。無情別開眼,不願讓兒子看出她眼底的惆悵。
“媽咪,您和父皇這次到底是爲什麼吵架啊?”毓傑偏着腦袋問,儘管這對父母是對寶,多半時候,父皇都會選擇讓着媽咪,那這次他們冷戰的原因究竟是爲了什麼?
無情心裡的鬱悶又再度升起,她輕泯了一口茶,不知該怎麼對兒子描述這次的“靜默戰”,總不能對着小傢伙說:“因爲我不信任你爹,所以他就生氣了”吧?
正當毓傑放下茶杯,準備刨根問底的時候,前去探聽消息的蘭秀跑回來了。她彎着腰,大口的喘氣,以手作扇子,拼命的扇風,看着她氣喘吁吁的樣子,毓傑好心的爲她倒了一杯茶。
“三位主子,我不說你們肯定不知道!前面是皇家侍衛正在施粥呢,旁邊還有發米的。”她得意的說出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就說人擠人的怎麼可能水泄不通呢?原來是百姓遇到好事了,都想來分一杯羹啊!
坐在凳子上的三人互相看了看,都“噗嗤”笑出聲來。
“我們早就知道啦!”毓傑笑道。
方纔他們坐在這裡喝茶聊天,就聽到隔壁桌的在議論這裡人排長龍的壯觀景象了。如果不是由於今天是施粥的最後一天,這些百姓只怕也領不到那一小手工袋的米了吧?弄不好,昨晚就有人收到消息,打地鋪的睡在這裡等着領米呢!
“啊?你們知道了還任由我被那羣人擠來擠去啊?”蘭秀雙手插腰的喝問,彷彿她纔是出宮來的主子。
“我們也是剛知道的啊,誰叫你熱心腸的跑那麼快!再說了,就在附近隨便拉一個人不都可以打聽到麼?”沈傾無辜的說,卻掩飾不了眼底的取笑之意。
看着她有氣無處發的樣子,無情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
“好了,坐了這麼久也休息夠了,咱們一起去前面看看吧?”她笑問。
翩然站起身來,她率先走出了茶攤,其餘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本來,他們只是好奇的準備看看就離開的,誰知,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拉住了無情本想離去的腳步。
“喂!你這女人是怎麼回事?都說了,你這麼點兒銀子只能換這麼多的米,你是聽不懂話還是怎樣?”侍衛粗魯的推了一把瘦弱的女子,罵罵咧咧的吼道。
那名被推倒在地的女子顧不得自己被弄髒的衣裳和路人的指指點點,顫巍巍的又重新跪在那羣侍衛面前。
“大爺們,行行好吧!我丈夫過世的早,家裡還有一位病重的老母親,下面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求您們大發善心的多施捨一點兒吧!”婦人磕頭哀求道,眼底盈滿了淚水。
其中一名官兵面帶鄙夷的覷了她一眼,嘴角揚起譏諷的笑意。
“哼!我告訴你,這發放的糧食可都是有定額的,你以爲隨隨便便就能多給一點兒?再說了,你的錢維持一個人的口糧都實屬勉強,大爺我還是開恩就多給了你一點兒,你可別他媽的想趁機多撈點兒啊!”
侍衛如此粗魯的話語聽得無情娥眉輕蹙,她剛走上前一步,就被沈傾拉住了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大爺!求求您了!我們家真的很需要多一點兒的糧食啊!大爺!”
任憑婦人把頭磕得“嘭嘭”作響,額際甚至碰出了瘀血,哀求的聲音不斷響起,那坐在椅子上的官兵都像看大戲一般的嘲笑,周圍的百姓們更是敢怒不敢言。
見狀,無情壓不住心底的怒火,一把甩開沈傾的手,直接走到官兵面前。
“這皇糧明明就是皇上無償拿來賑濟百姓的,你們憑什麼收錢?”她冷聲質問。
官兵們一看到她絕麗的姿容,各個都顯露出不懷好意的yin笑,其中一名官兵還想伸手摸她的臉,只是,那隻手還沒碰到她,就被沈傾給“咔嚓”扭折了。
“光天化日之下,豪奪民脂民膏,還敢公然調戲女子,你們是不要命了麼?”沈傾問道,臉上掛着修羅一般的笑意。
其餘的官兵雖然被他冷厲的眼神瞪視的發顫,但也不敢失了自己的尊嚴氣概。
“混賬!你們是哪裡來的?居然管起老子們的閒事!一個個都不想活了麼?”一名官兵壯膽吼道。
“呵呵!還不知道是誰嫌命長了呢!”
毓傑的嘴角揚起嗜血的笑意,這羣鼠輩居然敢染指他的媽咪,他若不好好教訓他們一頓,那可真是對不起父皇了!
思及此,毓傑眼神一凜,跟着大步衝上前,飛身躍起,一拳打倒一個官兵,其他官兵見此情形,也都蜂擁而上,沈傾擔心小外甥受到欺負,也跟着過去幫忙。
不出一會兒,那羣官兵就被打倒在地,痛苦哀嚎,沈傾和毓傑則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重新走回無情身邊。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官兵甲不死心的忍着疼起來罵道,“知不知道我們是禁軍副統領孫大人的手下?居然敢毆打我們,你們等着坐牢吧!”
面對他的叫囂,毓傑輕輕搖了搖頭,走上前去就對着他下半身狠踢了一腳,頓時,大街上響起殺豬般的慘叫。
“誰去坐牢還不一定呢!”沈傾涼涼的笑道,姑且不說別的,調戲無情這條罪,就夠他們受得了,呵呵!
毓傑凌厲的眸子一一掃過在場的官兵,彷彿是要記住他們的模樣,良久之後,他才臉色鐵青的出了聲。
“我都不知道你們是孫大人的手下,還真是敗壞了他一向的好名聲呢!”毓傑不客氣的譏諷道。
“你……你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敢隨便評論我們大人!”官兵乙咆哮道。
無情把扶起的婦人交給蘭秀照顧,正要上前教訓這名官兵,忽然的,一聲“九王爺到”令她停住了腳步,也讓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迎接這名身份顯赫的男子。
“怎麼回事?”
熟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無情和毓傑同時轉過身來,看着那抹青色的偉岸身影,脣角勾起一抹笑。
“王爺,這幾個人隨意毆打皇家侍衛,破壞賑災現場,還請王爺明察!”官吏丙說道,眼底還有着幸災樂禍的笑意。
其餘的官吏見狀,膽子也都大了起來,認爲昊明一定會幫他們主持公道。豈料,昊明非但沒有開口怪罪,反而揚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淺笑。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這羣人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惹火了無情,纔會受到這樣的懲罰吧?
“你們知道他們是誰麼?”他冷聲問道。
“不……不知道……”
直到這一刻,官吏們才察覺眼前的情況不對,只是爲時已晚。當昊明說出無情、沈傾和毓傑的身份後,所有人都是面如死灰,各個嚇得渾身發抖,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尤其是方纔想要調戲無情的男子,更是嚇得屁滾尿流,當場昏了過去。
這時,昊明走到無情身邊,小聲道:“情兒,和大家說幾句吧?”
無情驚愕的瞪大了眼眸,她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是路見不平,她才解了那名婦人的圍而已呀……
啊!說到那名婦人……
無情轉過身走到她面前,問:“這位大嫂,你沒事吧?”
跪在地上的婦人搖搖頭,感激的看着她。接着,她再次扶起婦人,讓蘭秀拿出了一百兩銀子,然後放到婦人手上。
“這銀子好好收着,孩子小,需要多補充營養。”她溫婉的笑言。
婦人捧着這筆銀兩,急忙跪地磕頭道謝。
“娘娘,真是多謝您出手相助!民婦下輩子做牛做馬的報答您!”
“別這樣!蘭秀,趕緊帶她去包紮一下額頭的傷口。”
蘭秀欠了欠身,帶着婦人走開了。百姓們看着這位貌美心慈的宮妃,都被她嘴角揚起的淺笑溫暖了心房。
“媽咪,你就說幾句,安撫一下大家的情緒嘛!”毓傑也小聲嘀咕着,免得百姓都把這些混賬惹出的麻煩算在父皇和他頭上。
這……
本來不願上前的她,在接到親朋好友鼓勵的眼神後,勉強的往前走了幾步。面對這麼多百姓,無情感覺自己不是要上去安撫別人,而是上刑場前的慘烈啊……
她清了清喉嚨,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各位,關於這次賑災的事情,是我紫曌王朝皇恩浩蕩,秉持‘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恩德而廣佈善心。至於今天這樣極其惡劣的情節會在此上演,本宮覺得十二萬分心痛和抱歉!”
語畢,無情向所有百姓深深的鞠了一躬。
“無論如何,請大家相信,這些有損我朝聲威的事情,絕非皇上或者太子授意。只要是皇朝開倉賑糧或者是其它的善舉,都是施給大家的恩惠。
從即日起,如若大家發現有人以此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仗勢欺壓百姓,大家就把這件事寫下來,然後送到九王爺府上去,幫助皇上和太子把那些朝廷命官中的敗類全部給清理出來,還大家一個真正的無憂盛世!”
說完這些,無情頓時鬆了一口氣,不知是誰先帶頭鼓掌,人羣也跟着響起一陣掌聲和歡呼聲,百姓們興高采烈的大叫着“皇上萬歲!”“太子千歲!”
如此浩大的歡呼聲震住了昊明等人,他和沈傾讚賞的看着無情。
“情兒,你做的很好!”昊明笑道,原本只是希望她說幾句安撫的話,沒想到能夠得到這麼好的效果。有這麼一位賢明的妻子,看來,皇兄的這個位置會坐得更加安穩!
“媽咪,您好棒哦!”
毓傑的小臉上滿是崇拜,果然,這種情況下,女子的魅力大於一切,哈哈!
“對了昊明,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兒的?”她疑惑的問。
“哦,本來我是準備進宮找皇兄議事的,誰知宮門口的侍衛說你們到我府上‘辦事’了,我就急忙回來,正巧趕上這遭了。”昊明淡笑着,還不忘瞪了侄子一眼。
這對母子啊,有事沒事的就喜歡把他給拖下水,這不,剛纔又說要把“萬民書”往他府上遞,那還不把他給忙死啊?難道他們不怕他的王府到時候人滿爲患?
聽昊明這麼一說,無情和毓傑相視一笑,兩人都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瞥見天色不早了,蘭秀也趕了回來,沈傾不得不走上前來提醒她。
“情兒,時間不早了,該回宮啦!”
“對耶,再不回去只怕又要被人嘮叨了!”無情也看了看天空,嘟囔着,瞥了一眼被押起來的官兵,說:“昊明,這裡就交給你處理啦!”
昊明點點頭,原本想要送他們進宮,卻被無情和毓傑給婉拒了,他拗不過這對母子,只得目送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