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你去打聽得怎麼樣了?”蘭雅的雙手放在膝蓋上,緊張的攥着長裙,問道。其實,她的心裡還有着疑問:明明昨天和父親說好的是一個晚上考慮的時間,但是,爲什麼都過了晌午了還沒見到父親的身影呢?莫非他是被什麼事情給耽誤了?
這時,走進來的小柔打斷了她的沉思。
“回娘娘的話,奴婢各個宮門都問過了,包括巡邏的一部分侍衛,他們都說皇上和倻伽王還沒回來呢!”小柔恭敬的答道。
作爲蘭雅的貼身侍婢,她自然知道主子接下來想做什麼,但這畢竟是一件冒險的事情,而且主子又是那麼的深愛皇上!她還是希望主子能夠考慮清楚。
“娘娘,您真的打算按照蘭將軍的意思去做麼?”她蹙眉問道。
蘭雅的貝齒輕咬下脣,顯然,直到這一刻,她的心仍然還有着掙扎。如果讓昊辰知道了這件事,他一定會對她很失望吧?然而,她別無選擇……
“好了,別說這些了,事到如今,我也無法回頭!”她斬釘截鐵的說,就像試圖斬斷自己的最後一點兒退路一樣。
“娘娘……”
小柔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她知道,此刻的蘭雅已經聽不進任何的勸告了,她只得嘆息的搖搖頭。
“對了,你東西都準備好了麼?”她站起身來問。
“是的,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小柔拿着一個食盒,點頭應道。
接着,她拍了拍手,一個打扮像廚娘一樣的女子走了進來。蘭雅恢復到以前的高傲,繞着女子走了一圈。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被嚇得猛然跪在地上,顧不得膝蓋的疼痛,她驚惶的低着頭。
“奴婢……奴婢叫小綠……”她抖着聲回答。
看到她身子輕顫的樣子,蘭雅彎下腰來,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小綠面容清秀,一看就是個很實誠的人,這令蘭雅十分滿意。
“呵呵!你似乎很害怕本宮?”她輕柔的問。
然而,愈是這樣輕柔的嗓音,愈是讓女子恐懼。
“奴婢……奴婢沒有……”
依舊是顫抖的嗓音,還有無措的樣子,蘭雅輕輕勾起脣角,鬆開她的下巴。
“你放心吧,本宮不會叫你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不必這麼驚慌!只要你乖乖的按照本宮的話去做,本宮保證,你的家人不會有任何危險!”她笑道,只是,那抹甜笑下面掌握的卻是好幾條的人命!
“娘娘想要奴婢做什麼?”小綠問道,臉上的表情滿是無奈和痛苦。她怎麼就這麼倒黴,被蘭昭容給選中了呢?
“呵呵!本宮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
她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很快就看到了小綠慘白的臉色,然後就是她不斷磕頭的身影。
“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她的哀求沒能動搖蘭雅的心,反而惹來她的一絲厭煩。
“你哭什麼?本宮只是讓你去送點兒吃的喝的給別人,你犯得着如此麼?真是晦氣!”蘭雅瞪着她,怒道。
“奴婢……奴婢……”
小綠哆嗦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很想掉頭就走,可是她不能,家人的生命還在蘭雅的手上,她不能棄至親於不顧呀!
蘭雅看着她始終下不了決心的樣子,眼珠子一轉,換上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你到底想清楚了沒?本宮時間有限,沒心情陪你瞎磨蹭!”她追問着。
“奴婢……奴婢……”小綠跪在地上,緊緊的抓住衣襬,眼底蓄滿了淚水,“奴婢願意聽從娘娘的吩咐!”
聽到她的應允,蘭雅又恢復了之前的淡然。
“很好,現在你就隨本宮一起去吧!”
說着,她朝小柔遞了個顏色,小柔立即把手上的食盒交給她,三人一同朝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小綠的心情分外忐忑,好幾次她都想跑到前面對蘭雅說她不幹了,她要走,但是,勇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總是剛到嘴邊的話就嚥了回去,她暗自責罵着自己的沒骨氣。
時間就在她的不安中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到她停下腳步時,赫然發現,她們已經到了御書房前。
小綠不知所措的看着蘭雅和小柔,她們兩人把所有的視線都放在她身上,她頓時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劇烈搖頭。
“哼!事情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想退縮麼?”小柔嗤笑道。
“想想你的家人吧!要是你再不去,本宮現在就讓小柔去傳令!”
說着,小柔當真要走開,卻被小綠急急的拉住了。
“小柔姑娘,你別走!我這就去!這就去!”
說完,她立刻抹去眼底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朝守在門口的四名內侍走去。
“喂!你是誰?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內侍上前攔阻道。
“呃……四位小公公,奴婢是奉了皇貴妃的懿旨,給四位帶了些小點心,犒勞各位的。”小綠強壓下心底的緊張,試圖流露出最自然的表情,以免被他們拆穿。
一聽說是無情派來的人,四人都狐疑的互相看了看,顯然對她的話有懷疑。
“你真是皇貴妃宮裡的麼?怎地以前沒見過你來?”其中一人問道。
“呃……我是新來的,自然是第一次見到各位公公了。”小綠眼神閃了一下,笑說。
四人明瞭的點頭,因爲無情以前也有派人來送過一些小東西給他們當作獎賞,但是,像這樣送吃的還是第一次。
“四位公公,這是剛剛做好的點心,你們嚐嚐看吧,不然冷掉了就不好吃了。”小綠催促道,實則背後因爲心虛的關係而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四人正好由於中午是換班吃飯的關心,又擔心昊辰和倻伽王會臨時回來看到少人而責罰他們偷懶,因此,他們都沒敢吃太多,所以現在正好是飢腸轆轆的時候,有了點心,他們自然樂得填飽肚子。
站在不遠的拐角處,看着他們吃下自己加了料的點心,蘭雅的嘴角緩緩翹起一個弧度,美麗的容顏顯得詭譎難測。
真是一羣蠢貨!居然這麼容易就上鉤了!呵呵!
小綠邊給他們吃東西,還邊和他們閒聊,從他們的口中,蘭雅和小柔更加確定了昊辰和倻伽王尚未回宮的事實,而往來巡查的侍衛又都是父親蘭振山的部下,自然不會對她的行蹤加以盤問。
不一會兒,四名內侍就頻頻打哈欠,一副犯困的樣子,接着就一個一個的倒了下去……
“喂,小公公,你們沒事吧?”
小綠把發抖的手伸出去查探他們的呼吸,害怕自己接觸的會是一具具慢慢冰涼的屍體。
“放心吧,他們都沒死!”蘭雅走上前來,隨意踢了一名內侍的身體,說道。
“娘娘,那奴婢是否……”
小綠很想問她自己是否可以離開,但是,蘭雅似乎早就看穿她的心思,菱脣翩然一笑。
“你先別急,好好和小柔一起,呆在門外替本宮放風,本宮進去看一下下就出來。”
小綠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蘭雅可以隨意進入御書房的事情基本上整個後宮都知道,所以,她沒什麼好問的。
“小柔,好好看着!”蘭雅挑眉道,她這話有雙重含義,既是要小柔好好的放風,也是要她看緊小綠,以防她逃跑或者報信。
“是,娘娘。”小柔欠身道。
腳跟一旋,蘭雅走到大門前,她先是調整自己的呼吸,直到原本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下來,她才跨步走進了御書房。
這裡充斥着濃濃的書卷氣息,以及墨香的味道,莊重典雅,休息的暖閣則是一年四季都保持着冬暖夏涼的溫度,她還記得自己和昊辰一起坐在裡面品茶聊天的情形……
想到心愛男人的溫柔和愛憐,蘭雅就覺得心裡暖暖的,甜甜的,險些忘了自己進來的目的。
她緊抿着紅脣,然後開始在書桌上翻找她想要的東西,只是,除了奏摺和昊辰閒暇時的字畫,根本就不見部署圖的蹤影。然後,她把視線放到了桌案兩旁的書架上,好在上面的書籍不多,就算是一本本的查找,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由於時間緊迫,她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每一本書的下方,書與書的隔層,還有書頁裡,甚至是旮旯角落都不放過,只是,查找了半天,她的額上都冒出了一層細汗,依舊不見部署圖。這使得蘭雅原本平靜的心情有些急迫起來,她甚至有些害怕,昊辰會不會下一秒就出現在她眼前,把她逮個正着!
只是,目光所能及的地方,甚至連暖閣裡都被她找過了,卻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究竟,那樣一張圖紙能夠藏在哪裡呢?
就在蘭雅對着書架焦急的冥思苦想而不得結果時,房外傳來的一聲異響驚得她往後一退,正好撞到了桌案,還碰到了上面的硯臺,潑墨的畫跡瞬間染黑了幾張空白的宣紙和上好的紅木。
蘭雅心裡大駭,她猛然擡頭望向門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來不及整理桌案,她立即提起裙襬打開了門,就看到小柔和小綠站在門口。
一看到她鐵青的臉色,兩人慌忙站好。
“怎麼回事?”她不悅的問。
“娘娘,剛纔小綠看到一隻貓忽然從草叢裡竄了出來,所以才大叫了一聲。”小柔臉色微白的說,實際上,她剛纔也被嚇得不輕。
“混賬!不許再隨便亂叫了,聽見沒?”她蹙眉低吼道,面容有絲猙獰。
“是是是!奴婢們不敢了!”二人急忙點頭應承。
接着,蘭雅拍了拍胸口,又走回房內,她正準備清理桌上的墨漬,一張被壓得十分平整但是有點兒舊摺痕的紙張映入她的眼簾。這是……
她迅速的拿起那張染上稍許墨汁的紙張,快速打開一看,竟然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部署圖!
蘭雅看着這張圖,心中大喜過望,就連雙手都微微發顫,沒想到昊辰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壓在硯臺下!不過,這地方既顯眼,但也不易被發現,因爲已經積壓了很久,紙張平整得幾乎和桌面貼合在一起,也不會有人去隨意的翻弄硯臺,確實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
正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一聲驚呼,只是這次,蘭雅沒有先前那麼緊張,她猜想又是哪裡跑出來的野貓嚇着那兩個膽小的丫頭了。
只見她不疾不徐的把紙張重新摺好,塞進袖口,然後拿起那幾張被弄髒的紙,擦掉桌面的墨跡,清理好一切,隨即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吞了吞口水,裝作若無其事的打開門。
“你們又在鬼叫……”
她的話消失在脣邊,嘴巴微張,眸光震驚的瞪着站在石階下的人,彷彿見到鬼一般,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聲音有着顫抖,還有些許的驚詫和憤怒,怎麼也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對方!
與此同時,風輕輕撩起彼此的裙襬,她的心跳似乎也在這一刻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