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奇怪了,人呢?”
在這個黑色的夜裡,走在人煙罕至的路上,芸萱不禁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他們都是瞞着昊辰以及無情,還有淑妃出來的,若是這路上出了什麼岔子,那些守衛都保不齊要人頭落地!
她擡起頭,怎麼都覺得自己越走越偏僻。不過,看這條路的樣子,似乎是去別院的路……
就在芸萱還在爲自己的目的地而彷徨時,毓傑已經到了別院門口,他仰頭,看着這座許久不曾進入的宅院,總覺得在夜色的籠罩下,整座大宅都散發着一種不可言喻的詭異氣氛……
毓傑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微微皺起好看的濃眉,真怪!皇叔明明說有找人替他打理別院的,怎麼這裡半個人都沒見到?就連大門也都是敞開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跨步走進了前院,路兩旁的樹雖然不多,也不算十分高大,但是藉着月光把陰影投射在地面上,鬼影幢幢,陰森可怖。
“有人麼?”他大聲問道,下一秒就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儘管後背有些發涼,但他還是鼓足勇氣朝前走去。
不知怎的,他覺得別院裡充斥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讓他很不舒服……
警戒的望了望四周,他邁步繼續往前走,接着,他自敞開的花廳看到一個躺在地上的人兒,毓傑立即奔了過去。
“喂!你沒事吧?”
毓傑把對方翻過來,定睛一看,還真是驚得他瞪大了眼睛。
羅菱郡主!怎麼會是她?這是怎麼回事?
還來不及釐清腦子裡的思緒,昏暗的光線影照出一道愈來愈寬廣的身影,毓傑腦中警鈴大作,猛然回身。
“你……”
他還來不及說話,只覺得胸口一窒,整個人軟倒在地……
原本在整理牀鋪的婉容聽到“啪”的一聲,她回過身,看到書掉落在地,而無情卻緊緊的捂住胸口,面色慘白,大口的喘着氣,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娘娘!”婉容驚呼出聲,趕忙丟掉手中的被子,小跑到無情身邊,“娘娘,您是怎麼了?”
“我……”
胸口驀然升起的疼痛讓她說不出話來,她的呼吸更加急促,額上也開始冒出薄汗,柳眉蹙得死緊,渾身輕顫。
從沒見過無情這樣的婉容一時也被嚇得沒了主意,趕忙叫來蘭秀和桂玉。隨後進來的兩人看到無情的樣子,也都嚇得不知所措。
“蘭秀,你趕緊去御書房,告訴皇上,就說娘娘身體不適,請他速來!桂玉,你趕緊去叫御醫來!”婉容的雙手緊握,勉強冷靜得下達命令。整個皇宮都知道無情的重要性,她是萬萬不能出事的!
“是,是!”
兩人顧不得平時的禮節,立即飛跑了出去。
接着,婉容倒了一杯茶,想遞給無情,讓她壓壓驚,卻被無情給揮開了。
“娘娘,您到底怎麼了?”她擔憂的問道。
好不容易胸口的劇痛緩和了一些,無情勉強的開了口。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心中不安,就好像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她喉頭乾澀的說道。
婉容輕撫她的後背,卻沒能緩和她內心深處的憂慮。
“娘娘,您別嚇自己了,說不定是您這幾天沒有休息好,所以纔會心神不定的。”
婉容的寬慰不但沒有安撫住無情,反而更令她忐忑不安。她掙扎的站起身,只覺得一陣暈眩,好在婉容及時扶住了她,她纔不至於跌倒。
“傑兒呢?我要去看他。”
說着,人就要往門口走,婉容趕忙勸阻。
“娘娘,太子殿下很有可能休息了,您還是先上牀歇息一下吧?”她關心的說。
“不!我一定要去看他!別攔着我!”
明明雙腳發軟,但是她執意往前走,婉容無奈,只好扶着她。
“那奴婢去讓小禮子準備轎輦,擡您過去吧?”
主子現在這副樣子,只怕剛走出門口就會暈倒,她實在是不放心哪!
無情點頭,任由她扶着自己,慢慢踱步到門口。接着,婉容吩咐小禮子去備轎,小禮子卻猶豫着要不要讓主子在這種情況下出去。
“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心中的擔憂更甚,讓無情原本清脆的嗓音拔尖了許多,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娘娘,您現在這樣去看太子不大好吧?被他看到您虛弱的樣子,太子殿下會擔心的。”
小禮子試圖勸服無情,換來的只是無情的瞪視。
“你到底要不要備轎?不願意的話,我自己走着去!”
說罷,她當真一腳跨出門檻,小禮子驚嚇的望了望婉容,婉容無奈的點頭,他也只得按吩咐辦事。
不一會兒,轎輦就停在了門口。無情正準備上轎,聽到的就是肖德勝的嗓音。
“皇上駕到——”
那尖細的嗓音劃破夜空的寧靜,更讓無情繃緊了心中的一根弦。轎子還沒停穩,昊辰就等不及的下了轎,所有人都急忙跪在地上,迎接聖駕的到來。
“見過皇上……”
她的話音未落,就被昊辰給扶起,看着佳人面色蒼白,容顏憂慮的樣子,昊辰的心閃過一抹抽痛。
“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他的大手輕撫她的嬌顏,他的情兒是如此美麗的女子,任何的憂愁以及憤怒都不該去妝點她絕代的容顏。
下一瞬,他眸光掃向隱玥軒的諸人,大家被他凌厲的眼神盯得不敢擡頭,身子都止不住的顫抖。
“朕不是叫你們好好照顧娘娘的麼?你們平時就是這麼照顧人的?”他沉聲問道,語氣裡有着明顯的不悅。
見狀,無情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輕搖螓首。
“昊辰,別怪他們,是我自己的問題,自晚膳過後,我一直都覺得很不安!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傑兒,好麼?”
“傑兒?這個時間他怕是休息了吧?”昊辰說道。
“哪怕他休息也沒關係,我只要看看他就好,哪怕只是一眼也好!求求你了!”
望着愛人哀求的眼神,昊辰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只要她高興,她要什麼,他都會爲她辦到!
“好,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傑兒。”
就在兩人準備一起去東宮殿時,他們看到雲舒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還沒站穩,她就“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由於毓喆和念恩現在都在無情身邊,她就被無情派去照顧傑兒,看到她的到來,無情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發生什麼事了?”無情問,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帶着顫抖。
雲舒擡起頭來,滿臉淚水的望着無情,說:“娘娘!太子殿下不見了!”
“轟”的一聲,無情覺得天崩地裂,她一個腿軟,昊辰急忙將她摟入懷中。
“什麼叫太子殿下不見了?”他問,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當雲舒看到無情和昊辰都是一臉嚴肅焦急的樣子時,立即察覺到太子沒有和他們碰過面。她哭着嗓音,把晚膳過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在久等太子殿下還不見人影后,奴婢立即派人出去四下尋找,可是各宮都不見蹤影!奴婢還以爲殿下會來娘娘或者皇上這裡……”
“天哪!昊辰!昊辰……”
無情抓緊了昊辰的衣袖,絕麗的容顏有着驚人的慘白,她的驚懼落入昊辰的眼中,令他心痛難當!
“太子殿下說要出去的時候,爲什麼不問清楚去向,派人跟着?”他大吼道。這些奴才都是怎麼在照看人的?該死!
“奴婢……奴婢以爲太子殿下馬上就會回來,所以……”
雲舒被這麼一吼,委屈害怕得不能自已。昊辰的怒火他們都見識過,除了無情,誰也不敢在天子雷霆之怒下分辯。
現在人在她手上丟了,她是萬死也難贖罪啊!
“惜文!”
“奴婢在。”
“馬上帶人去太子常去的地方問問!”他命令道。
惜文剛準備退下,昊辰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她。
“各處的宮門也都去問問看,或許太子出宮也不一定。”
“是,奴婢這就去。”
惜文纖手一招,幾名宮人趕緊跟着她離開了。
“昊辰,這麼晚,傑兒出宮幹什麼?”無情現在的腦子一團亂,完全理不出頭緒,疑惑的問道。
“如果雲舒說的都是真的,宮裡各處都沒有,那唯一的答案就是宮外了。”昊辰斂下眸底的憂光,柔聲解釋。
“可是,我們這麼大舉動的搜宮,會不會引起別人的猜測?”
這個節骨眼兒上,她只希望不要出任何差錯纔好……
“放心吧,惜文她知道怎麼做的。”昊辰安撫道。
還沒等二人進屋等消息,他們就看到惜文帶着一名侍衛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昊辰擰眉問。
“皇上,這名侍衛說,今日戌時,太子殿下拿了令牌出宮,說是幫皇貴妃辦點兒事就回,因爲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所以守衛並未多加阻攔就放行了。不曾想人現在都沒回來,守衛擔心,因此就來報了。”惜文低頭回答着。
“是這樣麼?”
昊辰把視線調到守衛身上,後者不敢直視,只得單膝跪地垂下頭。
“回皇上,是的,而且……”
守衛吞吞吐吐的模樣更讓衆人擔心,昊辰摟着無情的手不禁收緊了一些。
“有話就說,不許隱瞞!”
“皇上,差不多時間出去的還有羅菱郡主以及芸萱公主。”
“你說什麼?”
這次說話的不是昊辰,而是無情,她愕然的瞪大了美眸,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怎……怎麼可能?羅菱郡主和芸宣怎麼都跟着出宮?這裡面難道還有什麼隱情?如果……如果羅菱郡主和傑兒在一起,那麼……
思及此,心尖驀然的一股刺痛讓無情雙眼一翻,暈倒在昊辰懷裡。
“情兒!情兒!”
昊辰一把抱起無情,快步走進隱玥軒,還不忘吩咐肖德勝去把御醫帶進來,整個隱玥軒瞬間人羣攢動……
黑夜裡,好不容易憑着自己的記憶找到太子別院的芸萱此刻就站在大門口,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是依稀記得當時來的奢華,怎地現在會覺得這裡毫無生氣冷冰冰的?就連剛纔路過九皇叔的別院,裡面也是黑黢黢的,很是嚇人。她叫了幾聲都無人應答,更顯得恐懼難安。
剎那間,一陣陰風吹過,芸萱不禁雙手環臂,她揉搓了一下雙臂,擡腿,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四周,就怕隨時有什麼東西或者人衝出來。
只是,還沒走幾步,一聲尖叫差點兒嚇得她奪門而逃。
老天!她還要繼續走進去麼?她知道自己聰明一點兒就該轉身離開,可是她的雙腳卻不由自主的朝發聲地走去。
只是,當她走進花廳時,眼前的一幕讓她捂住了嘴脣。
“羅菱郡主?你……”
這時的羅菱郡主表情極爲驚恐,沒了以往的優雅,身子在顫抖,手上還握着一把匕首,而她的皇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羅菱郡主就像傻了一般,只會喃喃重複這幾句話。芸萱皺起柳眉,趕忙走到毓傑身邊,伸手扶起他,卻發現手上一片溼濡。
藉着月光,她才發現,那是血!
“傑兒!傑兒!”
無論芸萱怎麼叫喚,毓傑始終沒有醒過來,她顫巍巍的伸出手指,發現他還有較弱的呼吸。就在她要開口找羅菱郡主幫忙時,羅菱郡主慌張的丟下匕首,提着裙襬跑出了門,任憑芸萱如何呼喊,她就是不肯停下來,彷彿身後有惡鬼在追趕她。
面對眼前孤立無援的境地,芸萱急得猛掉眼淚,她從沒遇到過這種事,害怕、緊張、擔憂……種種情緒壓在她的心頭,差點兒沒讓她尖叫。
“傑兒!傑兒,你醒醒啊!別嚇皇姐……”她抱着弟弟,淚流滿面的說道。她驚惶的望了望四周,除了黑,就是靜,死一般的靜,“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啊?”
她該怎麼辦?誰能幫幫她?現在的她算是真的體會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
“皇……姐……”
這聲微弱的叫喚讓芸萱瞬間忘了哭泣,低頭看着尚未完全睜開眼的毓傑。
“傑兒,你還好麼?”她傻傻的問。
毓傑緩緩點了一下頭,說:“找……找人來……”
找人?現在這樣的情況,她怎麼能丟下毓傑?但是,如果他倆一直在這裡,毓傑就會有生命危險!
忽然,她的手碰到了貂絨包,想到一個主意:羽兒!羽兒可以幫她!只是,這裡沒有紙筆……
芸萱仔細思索着,眼睛滴溜溜的一轉,擦乾眼淚,她用力撕下自己的裙襬,然後蘸着地上的鮮血,在裙襬上寫了幾句簡短的話,她讓毓傑躺在地上,走到門口,戴上訓鷹手套,用指哨呼喚羽兒。
“也不知道這麼遠的距離,羽兒能否聽見……”她焦心的自言自語,忽然眼瞳放大,只見一道飛影從天而降,穩穩的降落在她的手套上。“羽兒!”
雀鷹的叫聲刺耳的想起,現在在她看來,卻是形同天籟。她把絲綢系在鷹爪上,然後摸了摸雀鷹。
“羽兒,麻煩你幫我把這封信送到九皇叔的府上,讓他派人來救我們!”
雀鷹張嘴叫了一聲,撲打着翅膀飛走了。
芸萱看着天上的明月,在心裡默默祈禱着:佛祖保佑,但願一切順利,羽兒能夠順利把信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