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爲,只有在電視,或者小說裡才能見到的浣衣局,如今是真真切切的被自己看見了。它坐落在後宮十分偏遠的位置,婉容告訴她,到這裡來的,基本上都是在宮裡犯了錯的宮女,她們被罰在這裡勞役。說的是,倘若表現好,還有被召回的那一天,可是,來到這裡的人都明白,進來了,想出去可是比登天還難。婉容怕她在這裡被欺負,還多塞給她一些銀子,讓她打點一下這裡的管事者孫姑姑。
無霜剛剛打量了四周一會兒,一位容貌清秀,年齡和婉容差不多大的女子走了過來。
“你就是秦無霜?”女子問道。
“我正是……”
無霜的話還沒說完,女子一個巴掌打了過去。
“無禮的丫頭!說話居然不說‘奴婢’!”只見她轉過身,對着其他在洗衣服的宮女道:“我可告訴你們,進了浣衣局,可別想着端架子什麼的!皇上日理萬機,德妃娘娘也忙得很,沒心情記得你們這些不受教的奴才!都給我當心點兒!好好幹活!”
宮女們都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又忙着自己手裡的事情了,從沒被人打過的無霜擦去嘴角的血跡,脣角上勾。這筆賬,她總有一天會討回來!
女子轉過身來,嘴角揚着可怖的笑意,道:“我是這裡的管事孫姑姑,你先跟着我,熟悉一下四周的環境吧。”
無霜點點頭,跟在她身後,簡單的逛了一下浣衣局,孫姑姑告訴她,這裡的活兒說簡單也簡單,說繁重也繁重。簡單吧,就是因爲只要洗衣服即可。繁重吧,是說這後宮所有人的衣服都歸她們洗,每天就算不洗掉半條命,也能讓人胳臂擡不起來,聽得無霜蹙起了柳眉。這就算是活着走出去了,那雙手還能管用麼?
孫姑姑見她擰眉的樣子,臉上的笑不懷好意。
“秦無霜,你放心好了,皇上吩咐過我,要好好‘照顧’你的。”
“照顧”那兩個字被孫姑姑咬得特別重,聽上去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可是,在無霜看來,有什麼事會比殺人還難的?無論這孫姑姑怎麼刁難她,她都相信,只要咬咬牙,就能克服眼前的難關。
很可惜的是,無霜將古代的社會想的似乎簡單了一些,這孫姑姑雖然沒讓她去殺人,但是,每天交給她的任務都是其他宮女的兩倍!從來沒有幹過洗衣這種活的她,雙手很快就有地方被磨破了皮,那鑽心的疼痛每次都讓她疼得睡不着覺,再加上每天都吃不飽,纔不過十天,無霜就消瘦了不少。
這天,她剛剛洗完一盆衣服,孫姑姑就走到她面前了。
“秦無霜,那邊有人找你。”
無霜順着她的方向看去,看到門口竟然站着婉容和蘭秀!她立即放下手中的衣服,向孫姑姑行了個禮,人就快步走過去了。
“婉容,蘭秀,你們怎麼會到這兒來?”
婉容心疼的看着主子,正想握住她的手,卻不意碰到了她的傷口,無霜急忙縮回了手。
“主子,你的手……”
婉容震驚的看着她紅腫的手,還有手臂上的鞭痕,眼裡佈滿了震驚。這孫姑姑雖然平時待人很嚴厲,但也不至於這麼勞累宮人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無霜笑着搖了搖頭,能夠再見到朋友,所有的傷口似乎都不痛了。
“小姐,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啊?奴婢去找她!”
說着,人就要氣沖沖的去找孫姑姑興師問罪,無霜和婉容急忙拉住了她。
“我沒事的,蘭秀,你就別去找麻煩了。”
蘭秀停下來,看着她手上的傷口,疼惜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小姐以前哪兒受過這樣的苦啊?”
無霜笑了笑,說自己沒事,叫她們不用擔心。
“對了,那些葡萄種的怎麼樣了?”
“主子放心吧,奴婢們都是按照您的方式去做的,再說了,奴婢以前也種過葡萄,所以知道怎麼弄。唯今之計,是要想辦法,讓你出去。”
無霜搖搖頭,知道皇甫昊辰把自己貶到這裡來,就是爲了挫挫自己的銳氣,想讓自己向他低頭,可她秦無霜偏偏就不要如他的意!
“小姐,您何苦要和皇上慪氣呢?”蘭秀問道,她實在是不明白,如果能夠得到皇帝的寵愛,是天下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爲何自家小姐卻偏要與皇上鬥氣?
無霜擡頭望着天空,粉嫩的嬌脣逸出一抹笑。蘭秀她們是不會明白,自古以來,有多少女子爲了奪寵而不擇手段,甚至不得好死!卻也沒能留住皇帝的駐足。如果她還有着以前的美貌,或許,她還會有那麼一點兒自信去搏一搏。可是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美貌,而她名義上的“夫婿”又對她不屑一顧。若是不能得到一份純然的愛,那麼,她寧可什麼也不要。
“你們別擔心我,倘若天不絕我,終有一日,我會出去的。”
“主子,我們不在你身邊,怎能放心啊?”婉容擔憂的說道。主子本來身子就單薄,現在再這麼一勞累,豈不是……
無霜沒有說話,只是走上前去,先抱了一下婉容,然後又抱了一下蘭秀。
“婉容,蘭秀,謝謝你們,幫我好好打理隱玥軒。”
婉容和蘭秀都流淚的點點頭,無霜的話音剛落下,孫姑姑的叫聲就傳過來了。
“秦無霜,你快點兒過來!”
她朝二人勾起脣角,示意自己不會有事,而後轉身進了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