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章勾引

月光,宛如銀色的海洋,浸潤着大片的夜花。夜風拂過,花枝搖曳,就連月色也似乎盪漾起來。

夜無煙負手凝立在桃夭院的月亮門前,抱臂凝立。他的上半身沐在乳白色的月光裡,下半身隱在月華的陰影裡。整個人好似被月光切割成兩半,一半明亮,一半暗黑。就如此時他的心,一半在叫囂着進去,一半在叫囂着離開。

白日裡發生的一切,不時在腦中迴旋。

他的側妃竟然敢曲膝頂他,清心寡慾的夜無涯竟心儀與她,宴會時針對她的刺殺,都讓他疑惑。他的側妃,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覺得很有必要去探尋一番。拾階踏上回廊,輕輕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燈光從五彩琉璃罩溢出,灑出一室的粉紫流紅。夜風從窗子裡吹拂,牀榻上紗曼輕輕飛揚,若隱若現牀榻上一抹婀娜的倩影。

夜無煙修眉一挑,黑眸閃過一抹異彩。他踩着一室旖旎的光影,向着牀榻而去,站定在紗曼前,凝立。

紗曼底下露出一隻繡鞋,鞋尖高翹,鞋面上織滿了桃紅和豔紫交錯的花紋,彩鞋襯着雪白的襪,更顯得玉足纖纖如月,不盈一握。

夜無煙眸光一深,輕輕挑開了層疊的紗曼,凝視着坐在榻上的人兒。

江瑟瑟半擁着錦被,慵懶地靠在榻上。

烏髮梳成了慵懶風情的墜馬髻,黛眉描成明豔的文殊眉,白皙的額上貼着花鈿,硃紅的脣只輕輕點了一點丹朱,好似含着一粒紅丹。紫羅蘭色的衫子很薄,領口還微微敞開了,露出了粉致白膩的頸項。玉手纖白,十指如蔥,只是指甲上卻染着鳳仙花汁,很是紅豔。指甲在華麗的錦被上輕輕畫着圈兒,玉腿悠悠盪着,極盡挑逗之能事。

瑟瑟見到夜無煙,不滿地撇嘴道:“王爺,你怎地纔過來,妾身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嗓音甜膩而嬌嗔。

她一邊說,兩隻粉臂早已像蛇一般纏繞上來,勾住了夜無煙的脖子。

一股甜甜膩膩的脂粉味襲來,夜無煙忍不住皺了皺眉,下意識推開瑟瑟。

瑟瑟嬌嗔地嘟起嘴,雙眸含淚道:“王爺,你不是說今夜要妾身侍寢嗎,爲甚推開妾身。難道還在爲白日裡的事生氣?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王爺莫要生氣。”

“不,本王沒生氣!”夜無煙有些惱恨地說道,心內不知爲何竟涌起一絲失落。

“王爺既然不生氣,那就讓妾身侍候你吧!妾身原以爲王爺終其一生都不會碰妾身的,沒想到今夜王爺真的來了,妾身真是喜歡的緊。”瑟瑟軟軟嬌笑着,如蝶一般再次撲了上來。

刺鼻的香氣襲來,夜無煙驚恐地後退兩步,沉聲道:“本王也只是說說而已,你以爲你真有資格侍寢了?本王早說了不會碰你的,你也別做夢了。”

若不是這還是他的府,他的屋,他真的懷疑進了青樓,眼前的人也是青樓裡的豔妓。

一股怒氣不知從哪裡就升了起來,他冷冷微笑着,咬牙道:“以後別打扮的像個人儘可夫的妓子,本王可丟不起這個臉面。”

夜無煙甩袖離去,俊臉上遍佈着隱晦,臨走前,連房門都忘了關。

瑟瑟聽着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臉上甜膩的笑容一點點褪去。她扯下發簪,讓雲一般的發披散而下,甩開繡鞋,光着玉足,到門前將房門緊緊插牢。

又被他看了一次,瑟瑟有些無奈地嘆氣,難道是前生欠他的?不過,被看光總好過失身。瑟瑟坐在牀榻上,擁着豔麗的錦被靜靜沉思。

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啊,每日裡戴着假面具過活真是煩心。何況,夜無煙又不是一般男子,和他過招,還真是累!

不過,也不知夜無煙是不是被瑟瑟晚上的樣子刺激到了,還是大發慈悲,第二日就準了瑟瑟回家探親,一輛馬車直接將瑟瑟送回了江府。只是少了一紙休書,否則事情就圓滿了。

到了江府瑟瑟才知曉,孃親的病情又加重了。

一室的藥味繚繞,曾經叱吒風雲的駱氏躺在靠窗處的臥榻上,半眯着眼,日光透過半開的小窗籠在她的青白削瘦的臉上,使她的臉顯得愈發蒼白而透明。

窗外的薔薇木槿開得正盛,只是誰能知曉,未知的暴雨凌虐,是否會將盛開的花摧毀。

“娘……”瑟瑟一開口,便發現嗓音好似啞了,竟是哽咽不成語。她將頭埋在孃親的膝間,忍住了即將滑下的淚珠。她不能在孃親面前哭泣,孃親已經經不起情緒的波折了。

駱氏輕撫着瑟瑟柔順的墨發,低低嘆息着。

“孩子,你受委屈了!”她低喃着說道。

瑟瑟擦去眸中的淚,擡首輕笑,明媚的笑臉,好似皎月一般亮麗。

“娘,孩兒哪裡受委屈了?孩兒好的很,就是太惦記孃親了。這次回來,孩兒一定要多陪陪孃親。”

“傻孩子,王孫宴上的事,娘都聽說了。璿王沒將你放在心上,你真的就一點不在意?”駱氏含淚問道。

“娘,孩兒自然不在意了,孩兒要是喜歡他,早將他的心虜獲了,只是孩兒不屑。”瑟瑟輕笑着道。

駱氏咳了幾聲,望着瑟瑟清亮的眸,低低嘆息:“不屑,也好。”

當年,她就是看上了江雁,陪着他征戰疆場,九死一生。最終雖虜獲了他的心,做了他的妾,可也只是如此而已。他的心裡,不止她一個,他還有一個正妻,如今她纏綿病榻,他卻日日流連在別人的身邊。她的瑟瑟,還是不要重複她的命運爲好。

有丫鬟送了湯藥過來,駱氏用了藥,屏退了左右隨侍的丫鬟,對瑟瑟低語道:“孃親的牀榻上有個暗格,你去將裡面的物事拿出來。”

瑟瑟依言過去,從暗格裡拿出一個黃布包裹着的東西,遞到孃親手中。

駱氏拆開布包,取出一串黃金打造的鏈子,鏈子低端掛着一塊銅錢大小的圓片,上面雕刻着奇怪的紋飾。

“娘,這是什麼?”瑟瑟奇道。

“瑟瑟,聽孃的話,把這個收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如若有一天娘真的不在了,而你,又無處可歸時,就拿着它,到東海去。”駱氏邊咳邊道。

“娘,瑟瑟知道了,您歇歇吧。”瑟瑟心疼地說道,孃親是怕她走上絕路,爲她留的信物。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會走上絕路的。

“孩子,娘要是真的不在了,你就將娘燒了,把骨灰灑到東海去。”駱氏淡笑着道,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瑟瑟心頭一酸,強忍淚水道:“娘,你不會有事的,孩兒不會讓你有事的。”

駱氏低嘆道:“傻孩子,其實孃親一直盼着那一天呢,那樣,孃親就能回到東海了。”

駱氏說了這一會子話,顯然累壞了,閉上眼,睡了過去。

瑟瑟呆呆地站在那裡,望着孃親蒼白的容顏,淚終於忍不住,瘋狂般地沿着臉龐淌了下來。